15.错过
回到六零一的时候，唐娇和裴柯像是进行过了一场深刻的长谈一样——男的以最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脑袋稍稍偏向了隔壁的人。而女的则微微蜷起双腿缩在沙发上，头枕在膝上歪着昂望他，身旁的布偶猫阿九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道是在哪儿看过的一句话，说是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此时唐娇看向裴柯的眼神就是这样，全世界都只有他在发光，只有他才能让自己的目光停驻这么久，甚至忘却周遭的一切，只要有他就够。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苏幕之的心咯噔了一声，不自然地将目光挪向了脚尖的毛毯上。
萧燃尾随而来，他手提一大包东西进了屋又合上了门，沙发上的那两人才都意识到主人回来了。
“这么晚才回来？”裴柯转头来说。他今天穿了套便装，却也是免不了是衬衫长裤的搭配。
苏幕之外套上从袖口衍生到胸膛的一大片血迹实在太过刺眼，才从隔断墙后露出身子来，便吓到了客厅里的两人。
“幕之姐！”唐娇惊叫而起。
裴柯也心中一震，皆以为回来的两人出了什么事故，忙问道：“你们好端端的两个人出去，怎么搞成这样回来。是被车撞了，还是被人捅了？”
一人还未答复，另一个人放下东西后捂住了心口，颇有深意地笑道：“是被人捅了一下。”
唐娇不懂他的玩笑话，只当全是真话，立马紧张地冲过来扒苏幕之的衣服。
“好了，别听他胡说八道。”赶忙拉住她乱来的手，苏幕之又耐着性子地解释了来龙去脉，那两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听完了今天发生的这起事故，唐娇先是替孩子哀痛不已，随后便提出过着日子想要和苏幕之一同回去探望。
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堆吃得七七八八了的外卖，苏慕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些倒可以先摆一边去。中午才吃的外卖，到现在还不饿啊？”
“饿。”唐娇用手敷上小腹，嘟着嘴委屈道，“阿九今天可是一顿都没落下，我可就挨饿了好久了。”
“我这不买了东西回来做好吃的么？”
一听此言，她立马熊抱住眼前这个在她心中最完美的女人，还得意地轻蹭着向一旁的萧燃投去了挑衅的目光。
那人心情大好，完全不会吃这点飞醋。他换好了室内鞋，又将食材提到了厨房里放好，这才回到苏慕之身旁来。
他伸手勾住她的尾指，温柔又讨好地问：“我来帮你？”
可苏幕之却条件反射地瞬间抽回了手，目光游离在地板整齐的木纹上，讷讷道：“我和唐娇就可以了。”
话毕，她被唐娇勾着臂膀拉去了厨房。
旁观了这一切的裴柯似乎嗅到了端倪，他在女生们走后起身来到萧燃身旁，用了肯定的语气说：“你们发展得倒是很快。”
萧燃回头看他，眼中暗涌起伏。“如果没有贺嘉琳突然冒出来话。”
听到这个名字后，裴柯有些诧异：“她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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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餐过得不算特别愉快。
长方形的餐桌将四个人左右分成了两个极端，一侧气氛融洽交谈甚欢，一侧则阴霾笼罩少言寡语。
其实也不全然因为心情不大舒畅，更多是由于今天来去奔波实在累得慌，欢声笑语也没能让苏慕之提起精神来。
将所有晚餐准备好后，坐下来时她在心底舒了一大口气，脸上逐渐开始显露出疲惫来。
唐娇和裴柯虽然沉浸在飘飘然的欢喜中，却也都感知到了对面低沉的气压。用过餐后，两人只回到客厅稍作歇息了片刻，便识趣地看了钟表告别离去了。
相比起身心俱疲的苏幕之，萧燃的状态就要好上很多了。他将那两人送出门外后，转念想起公车上发生的事，不觉又扬起眉毛，嘴巴噙着满兜的笑意朝厨房而去。
身影微佝偻着勾出倦色，连动作都比平时要迟钝了许多，苏幕之好像揣了一箩筐的心事，现下全压在了肩上，眼神也变得郁郁寡欢。
见她做出这般情态来，误以为她还在吃飞醋的萧燃竟不自觉地暗自窃喜。他缓缓踱步至苏幕之身旁，瞧着是在帮忙收拾剩下的杂物，实则却盖不住眼中喜色，连询问也伴着洋洋得意。“还在生气？”
反应变得迟钝的苏幕之并没有注意到这话里头潜藏的暧昧，只平常地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答应：“只是有点累了。”
“听我说，以后若再遇见贺嘉琳，你不用理睬她。”萧燃只当她还在为了那个女人闹心，脸上笑意更深，自以为体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想苏幕之闻言却是一愣，身形大幅度地僵住，连指尖也微颤了一下。不易察觉之际，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态，又好似准备好了要去面对什么一般，连精神也连带着提起了不少。“你怕是误会了，我真的纯粹只是太疲劳而已。”
萧燃的心一下子又浸回了寒潭，又觉那熟悉的冰凉刺骨的冷又从脚底攀上来，却还是死揪着一点尾巴，不甘地盯着她的侧脸质问：“遇见她之后你的态度就变了，难道你这不是在吃醋么？”
“你和她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吃醋？”苏幕之昂起头来反问，眼神里只有淡漠。
“贺嘉琳她是我……”话未完，欲言又止。他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张着嘴却再说不下去半句。
双方对视，却怎么也看不透彼此真正的心。
苏幕之闭上眼回过头去，垂下的发丝将她的侧脸笼得模糊。“今天你帮了我很多，我心里很感激。”停下话语，蹙眉抿唇，目光变得涣散迷离，“在我最心神不宁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感到了一丝依靠，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忍不住想要去依赖。但是我不能自私到用你对我的好感来做垫背，让你白付了那么多心思。”
她避开了最关键的点，可也没有撒谎。
心动了么？心动了。是有喜欢的感觉在，是在某个瞬间感到了安心，可这又能如何呢。
他有那么多的不可说，她又有那么多的不愿说，这样的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怎么能因为短短时间内的一点怦然心动就走到一起？
即便萧燃不在乎，可苏幕之绝不会容许自己放肆。
“我明天再过来彻底收拾一下。”将瓶瓶罐罐重新摆放整齐，她像无事发生过一般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要朝大门去。
“等一下。”身后的人突然扯住了前面人的袖子，失措地喊了一句。
回头，见萧燃依旧是那幅欲语却又复而咽下的纠结表情，她似笑非笑地望向那双极亮的眼睛，嘴角那一抹勾起的弧度都写着淡然。
她道：“萧燃，我真的不喜欢你。”
食指与拇指无力地松开，一切好像顿时没了意义。
他不懂。
好像再怎么样都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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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敲开六零二的门，头一眼便看见苏幕之无精打采的脸。
她素颜朝天，脸色格外的惨白，黑眼圈格外的重，皮肤看起来也要比平时差很多。注意到她眉峰处长出了一颗小痘痘，秦轩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把它按下去。
休息了一晚上恢复了精力，反应也重新灵敏起来。那只魔爪探过来时，苏幕之立马擒住了他的手腕，拧紧了眉头不满道：“别闹。”
“看来你昨天真的够闹腾的。”秦轩收回了手，跟在她后面将最外的玻璃门带上，心里还记挂着待会得用什么颜色的遮瑕帮她把那颗痘痘遮住。
苏幕之挑眉回望，脸上清楚地写着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一边蹭着把鞋脱下，一边耸起肩道：“早上我去隔壁五零二借酱油，焦糖说她那边没有得来上来和你借，还特地交代我不要叨扰你，说是昨天跑了趟医院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刚刚电话里光听还没觉得怎样，不过现在看你这样子倒真是累得不轻。”
点头却没答复，苏幕之径直走向厨房去拿酱油，又听见他在外头说：“你中午还是好好再睡一下吧，脸色真的太难看了。”
手持着一瓶酱油，她重新回到了门口。“我待会儿还得出门一趟。要不麻烦你替我走一遭，买点猫粮回来？”
接过酱油，秦轩眯起了双眼，弯成月牙状的眼眶透出一点狡黠。“其实我也不太会做炒饭，不如我陪你去，回来你请我吃一顿炒饭？”
本想拒绝，立马又听那人开口道：“我们都还没单独聚一下呢，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而且我这人很随便的，鸡蛋炒饭也行，扬州炒饭也行。”
苏幕之浅笑一声。“得，我先去化个妆。”
一切打理好准备出门，将围脖随意从头上往下一套，蹬上了一双跟不高的鞋子后，苏幕之稍微理了理头发，抬脚就欲朝外而去。
“哎，你口红还没涂均呢。”秦轩见她转身去，当即伸出双手去扣住她的肩，用力一转——苏幕之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嘴角这里——”他垂首去仔细瞅，又抬手去想帮她把口红抹开来。伸出大拇指却觉不对，遂翘起了尾指，没想更觉不对头，就干脆抓起苏幕之的手，将余下的手指按下去，只留尾指引着去贴在她自个的唇上。
随意抹了一下，见秦轩还在盯着，她便歪嘴笑问：“现在这样可以了么？”
“可以可以，简直美呆了。”
才将门打开，却见已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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