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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不败


  那几排与众不同的兵士脸上萦绕着阵阵死气,嘴唇紫黑,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同样也没有半点血色。

  他们紧闭着双眼低垂着头整齐划一地站着,像在等候指令。

  这一批兵士约有一百人——不,不对,他们不是人。池净猜,在虚通的营帐之下必定临时挖了一间地下室以供其养尸,派了重兵把守,就为了此时的突然亮相,意图打他们无华军一个防不胜防。

  虚通无声地一笑。

  呵,聪明的小姑娘。你现在才猜到又有何用?众目睽睽之下,你敢用你的血破我的行尸阵么?他用了自己的血亲自养的尸,比上回北县那些轻易被放倒的,脆弱又没用的腐尸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这回所练出来的兵,以一敌百轻而易举,是一支没有弱点的不败之军!

  虚通轻轻将手指按在笛孔上,随着笛声轻缓地响起,那些尸兵们像是被打开了身上的哪个机关般,瞬间抬起头来,同时齐齐睁开了双眼。

  笛声从他们的耳朵钻进去,直达灵魂——杀!杀!杀!

  一百名士兵同时迈出第一步,步子有些迟钝,但目标明确,坚定不移。

  第二步,第三步…

  看着这些奇怪的兵赤手空拳地往这边走来,万晟率先下令命弓弩手放箭。

  他心知这些人不简单,但下一刻他仍是被吓了一跳——这些东离兵竟射不死!不仅射不死,他们射出的箭射在这些东离兵身上都像射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盾上,根本伤不了分毫!

  “怎么会这样?”万晟失声道,下意识朝池净看去。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然而池净的脑子却骤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顺时针,还是逆时针思考。

  这些尸兵并非北县里的那些血淋淋,腐臭通天的行尸走肉。

  如果说北县那些一刀一个,切下头颅或插中心脏便可以阻止他们再度爬起来的腐尸们是1.0,那么眼前上线的这批加强版丧尸便是2.0了。

  方才她也看到了,尖锐的箭头刺伤不了他们,有好几支箭甚至射中了其中一些尸兵的心脏,可是尸兵们仍然毫发无损!

  这是铜尸!刀枪不入的铜尸!

  很好!虚通,你可真看得起我!

  现在制作血丸子根本来不及,更别提眼前有百名左右的尸兵,要立马制作出一百颗血丸分别塞到这些尸兵嘴里,谈何容易!

  唯有再试试其他方法了!

  池净冷然道:“试着砍下他们的头。”

  既然箭伤不了,那就试试刀吧!

  …

  在战场上,首当其冲的人多数是炮灰,但牛轲廉必定是个例外。

  他扛起随身大刀,骑着他的老马羌笛,“驾!”

  “牛大哥!如果砍不下他们的头,就刺他们的眼!”池净远远地又加了一句。

  对,铜尸的弱点一般都在眼睛,错不了的!

  牛轲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大名羌笛,小名野鹤的这匹老马今日似乎有心在池净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好让她看看自己在战场上英勇的老当益壮的身姿,证明自己还大有用途,因此跑得格外快。

  可当它驼着牛轲廉,来到尸兵们前方几步开外之时,闻到那冲天的尸气,刹那间浑身一震,发出惊恐的一声嘶吼,硬生生给自己加了一场“悬崖勒马”的戏。

  从未见过爱马如此模样的牛轲廉不明所以,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稍作抚慰,正要策马继续向前,羌笛却马蹄一蹬,仰天又凄厉地叫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往回跑。

  然后,牛轲廉回到了自己的阵前,与池净相对无言。

  “…”池净。她知道野鹤是牛轲廉的脑残粉,向来护主护得一点道理都不讲,但这样临阵脱逃真的好吗?

  牛轲廉倒也干脆,知道这样拖延时间只会百害而无一利,很快从马上跳了下来,在野鹤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野鹤先是一呆,迅速回过神后竟也跟了上去。

  池净不悦地抿了抿唇,再次嫉妒牛轲廉。

  身旁的将离见到如此滑稽一幕,顾不得战场气氛紧张,轻笑出声。

  池净心里更难受了。

  话说这头的牛轲廉已经再次来到尸兵面前。这些尸兵不管不顾地往前移动着,初时很慢,但现在似乎是熟练了似的,步伐比起方才又更快了一些。

  死人他见过太多太多,尤其死不瞑目的人。因此他只消一眼,便从这些兵士灰白的眼球里发现,眼前这群行动越来越自若的兵士们竟无一人活着!

  这就是池净特意交待刺他们双眼的原因么!

  顾不上整理自己心里的惊悚与疑问,牛轲廉举起大刀就往其中一名士兵的脖子砍去!

  砍中了!

  然而,纵使是有些九牛二虎之力的牛轲廉亲自出马,也不过将那尸兵的颈脖砍开了一个小伤口,紫黑色的血从那人脖子流了出来,却不多。

  牛轲廉正要举刀往眼前诡兵的双目砍去,身下却一阵摇晃,眼一花,人已经连同马一起被摔到了地上。

  是这些尸兵在扯马腿!

  牛轲廉定下神来,先是看到了身下的马的惨状。不过短短一眨眼功夫,从马腿开始,竟已经被尸兵们撕了个四分五裂!

  血腥味迅速蔓延,更刺激了尸兵们。他们原本有如死井水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兴奋的神情,血!他们要喝血!

  牛轲廉顿觉心跳如鼓,正欲站起来,但已经太晚了!围着他的尸兵太多,太多了!难道他命中注定要丧身此处?

  想起家中大腹便便的冰慧,他紧紧咬牙,决心奋力反抗到底。

  可还没动手呢,身后马儿如雷般的嘶鸣犹如一声怒吼,他眼睁睁看着羌笛一脚一个将尸兵们踢开!

  多亏了他与羌笛多年来的默契,一刻也不敢多加停留,他紧紧抓住羌笛的马鞍,还没趴稳,羌笛已经飞也似的逃离回去。

  “牛大哥,你没事吧?”池净愧疚地跑了过去,“有没有伤到哪儿?”

  看来,她还是低估这些铜尸了。

  “我没事,幸好羌笛来得及时。”牛轲廉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还好,没刚才跳得那么快。

  “那就好。”眼看铜尸们步步逼近,池净望向将离,“大师兄?”

  将离摇了摇头,表示不宜硬干。

  “大家往后退!快!退回城里!快,一定要快!”池净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没有必要进行无谓的牺牲,这里守不住了!

  …

  即使已经及时撤退,无华军仍有不少兵士被尸兵追上并咬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被尸兵咬死的无华军兵士们不知不觉竟从地上爬了起来,睁开了那双变得同样灰白的瞳孔,在笛声指引下,开始攻击起自己的同袍来。

  其传染速度之快,就连池净也咋舌不已!

  原本只有一百个的尸兵很快变成了两百个,三百个!其中三分之二的尸兵是原无华军兵士!

  万晟气得只想伸出手来掴池净一巴掌!

  他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再看了看池净身旁那形影不离的伟岸身影,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没有顺从自己心里的愤怒,拿池净出气。

  他强忍怒气,看着那些穿着无华军兵装的尸兵与东离军原来的尸兵混在一起,只觉得这一幕刺得自己眼睛生疼!

  仁义,道德,底线!

  一直以来,池净觉得无华军该走仁军路线,他虽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反对。但今时今日,这些无聊的仁慈之心到底换来的是什么?

  她死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愿意用恶毒的手段对东离军主动发起攻击。哪怕是敌军,她也心存怜悯,认为战士最好的结局是真刀真枪战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一些不入流的佞术害死!

  可是!今天!被这些妖术,不入流的佞术害死的,那些被咬了之后很快被同化,掉过头来反而一起对付他们无华军的,正也恰恰是他们无华军!

  没有什么比自己人打自己人更让人痛心的了!尸兵们进不来城里,也不会爬墙,但不代表他们一直攻不进来!等攻进来之后呢?这些毫无人性的狗东西们逮谁咬谁,明日难保自己也会变成这些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多可惜,多可惜!若拥有这样一支不死不败之军的人是他,现在这会儿功夫,估计东离已经被他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吧?

  若换成是他,若是他…

  明明这种事池净也可以办到,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帮他办到!

  她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救下的她,又从唐家换回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得以回归自由之身,又是如何给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奴婢上宾的待遇!

  可她竟是这般回报他的!

  万晟不忍再往城墙下多看一眼,咬牙对池净恨声道:“我真该多谢你的妇人之仁!”

  说罢,狠狠一拳打在城墙墙砖之上,不顾自己拳头间的血肉模糊,转身离去。

  第一次这般直面承受万晟的恨意,池净几乎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将离皱眉看着万晟的背影,又看了看垂着肩默默哭泣的池净,终究没有追上去给万晟一拳。

  这笔账先记着,在净净伤心的时候,还是先陪着她要紧。

  “净净…”将离叹气,不知从哪里开始安慰起。想来想去,挤出来一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池净闻言迅速地擦干了眼泪,鼻音浓浓地道:“嗯。”

  大师兄说得对,越是这样的时刻,悲伤越可笑。她没有时间难过,她得下去帮忙,先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

  不,那不重要!她当务之急是要制作血丸子!她的血一定能解尸毒!

  能让这些尸兵倒下的,几百颗血丸子!

  “大师兄,快走,帮我守着…”池净拔出匕首,毅然地走下城头。

  将离还来不及应声,只见牛轲廉满头大汗地跑来寻她,脸上还有一抹无法遮掩的恐惧,“净妹子,救…救命!”

  “怎么了?谁受伤了吗?”池净举着匕首一愣。

  “羌笛,羌笛!”牛轲廉抖着声道,五大三粗的汉子竟说哭就哭,还噗通一声直接给跪了:“净妹子,救救它,求求你救救它,它被咬了!”

  池净拔腿就跑。

  野鹤你这匹可笑的老马…可千万不能有事,你的马肉不好吃!

  …

  野鹤其实早在英勇救主的那一回就被咬了。

  这种铜尸尸毒很奇特,对畜生的感染力没有人类的强,发作也远没有被咬的兵士们时间那么快。他在用脚蹬开那些尸兵,将牛轲廉从尸口中捞了回来的同时,他的前腿已经被某只尸兵咬了一口。

  铜尸有着一口铁齿铜牙。

  再加上大家忙着逃命,谁有空会停下来往后面瞧去?如此一来,它前腿上的伤口直到被牛轲廉发现的那一刻为止,已经溃烂恶化,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

  不止如此,就连它的四肢也开始僵化,前后腿肌肉慢慢地开始变硬,就像那些铜皮铁骨的铜尸般。

  马生来就是是极少躺下或趴下的一种动物,尤其战乱时期的马,它们就连睡觉时也是站着闭目罢了。

  就连人人疲累倦怠的深夜,它们也会无言地守护着该守护的人。

  如果说一定要用一种动物来比拟坚韧不屈的,顶天立地的战将之魂,那么除了马,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动物能出其左右。

  如今,眼前的虽为马的外表,却有战将之魂的野鹤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它倚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再也无力站起来。

  它那双又漂亮又会说话的大眼盈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地,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急匆匆奔来的池净。

  池净没有哭。

  她先是快速地检查了一下野鹤的伤口,接着便爆发出一连串的咒骂。

  骂完了,她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将离,“大师兄,我要救野鹤。”

  将离知道野鹤是这匹老马的名字,他看了看那张日渐衰老的马脸,有些不赞同地唤道:“净净!”

  “大师兄,帮我,我要救它。”池净坚持道,希望将离能帮忙将牛轲廉带走,让她能尽快给野鹤喂血。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将离依旧先败下阵来。他有些怒,但又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干脆一记手刀把一旁不明状况的牛轲廉劈晕。

  “好了。”将离冷酷地道。

  “…”池净在心里给了他一个飞吻,这才又回过来面对野鹤。

  “笨马。”

  她咕哝了一句,割开自己的手,任那鲜红的血流进野鹤的嘴里。

  她的这个举动,令野鹤连眼泪都吓停了,但它内心深处知道池净不会害它,是以还是喝下了那滴答滴答着往它嘴里流的血液。

  待池净止了血,又在将离的帮助下包扎好伤口,心情甚好笑眯眯地朝野鹤看去时,竟脸色一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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