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霓虹亮,杯酒暖,刀光寒…
没有天生的恶人，廖文宇也不是。面对恃强凌弱时他也会有恻隐之心，也许是源于劣根性或者其他什么。他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拯救谁，他所努力的目标仅仅是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瞧不起而已。
不同的环境起点自然不同，可是他的心却从未改变过。
回到黑猫歌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形形色色的男女簇拥在霓虹灯下推杯换盏，浓妆艳抹的女孩巧笑倩兮。也许他们一觉醒来依旧为生活忙碌奔波，但是此刻他们奔放的迷失自我。廖文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傍晚时清冷的大厅早已人满为患，一个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扮作成熟，面色各异的男人软玉温香。
也许是环境落差太大廖文宇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毕竟他已经奔波了几天。今天他已经非常疲惫了。他拉住褚震说道：“有没有地方休息一下，我有点累。”
“好，那你先回我们住得地方吧。”褚震点点头叫住了的啦，对他说道：“你带二哥回去休息，我估计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儿。”
“哦，好。”的啦那副表情根本看不出喜好，他想了想又抬头道：“那我送二哥回去，还回不回来？大冷天的，我又不会开车。打车来回多费钱？”
“滚犊的。老猫今晚也不在，你回去不用来了。”褚震看的啦那懒洋洋的德行就来气，他又对廖文宇说：“今天就先这样了，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一起上班了。”
……………………
这天晚上，廖文宇终于领完了第一周的工资。他说不上高兴也不能算失落，今天他准备给小文和雷子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他估计事儿也过的差不多了，什么情况也得有个结果。
“喂。”接电话时小文的嗓子有些沙哑，至少廖文宇听起来是这样的。到n市之后廖文宇没主动联系过家里，bp机和手机都是后来褚震给他置办的。所以他们是联系不到廖文宇的，廖文宇没有出声，小文继续说：“是，廖哥吗？”
小文家里父母是公务员，所以他的硬件条件比廖文宇强出不少，有一部他爸更新换代下来的手机。
“直接说，家里那边怎么样了。”廖文宇心急火燎的问道：“那事儿怎么处理的？”
“那小子没死，只不过废了一个肾。”小文苦笑了一下，他说道：“跟咱们私了了。”
廖文宇心里踏实了，私了了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毕竟他曾听罗哥说过，这事儿弄不好是要蹲监狱的。可是下面小文说的话，一下让廖文宇如遭电击，顿时不知所措。
“咱们赔了十二万多。”小文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我跟雷子家摊了六万多，剩下的是你父母拿的。”
对这话廖文宇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他都猜的到。他们家长之间的关系和他们朋友之间的关系不同。特别在钱这个事情上，人心对钱是格外敏感的。毕竟人是他伤的，他不抗大头，谁抗？但是这个数字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大的无法想象。廖文宇依稀记得他父母还在职时的工资才一千多点……
“还有隔壁班级那个小婊子呢？”廖文宇双目充血，他声音低沉的咆哮道：“雷子怎么样了？”
李雷生在一个农村的单亲家庭，这并不是一般意义的农村。H省多煤矿而且那时候私矿特别多，他家就是矿上农村的。他十岁那年老爹下坑出了事故，给埋里面了。矿上给赔了四万多块钱，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那些矿老爷基本都是当地的土皇帝，别说出了事故，就是杀了人这种大事儿都能得压下来，何况死的又不光是李雷他爸一个，所以李雷家的兄弟两个更不敢说什么。
在那之后年长李雷七岁的哥哥李玮便父承子业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李雷有一个凶悍的嫂子，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嫂子，天知道那个泼妇会不会因为三万多块钱把李雷打出个好歹来……
“廖哥，雷子在旅店呢。我们联系不到你，他也不敢回家。他哥在家不当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嫂子什么样儿。那天他哥到医院交完钱，雷子就再没回过家。”小文顿了一下问道：“廖哥，你在那边怎么样？能罩得住吗？我们过去行不行？学校把咱们清了，猴子他们几个也被班主任报上去了，教务处的人给他们都开除学籍了。哥几个没地方呆了，我妈在家也成天骂我没出息。”
“我cao，咱们完了把他们也祸害了。”廖文宇也火了，他喘了口气说道：“我在n市呢，现在给人看场子。你想来吗？猴子他们怎么说？”
猴子名叫赵侯涛，他也是九中的。但是不跟廖文宇同一个班级，高中的时候还是一班一霸，基本都这么个情况。但是头头们之间多少都有点联系，至于赵侯涛，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廖文宇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个小弟，赵侯涛的后脑勺上到现在还有缝了四针的疤痕。
廖文宇在校的时候事实上是统领着两个班级，跟前有七八个不怕事儿大的痞子。其中就有赵侯涛一个。
“廖哥，猴子他们想的比咱们明白。”小文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他说道：“猴子他们几个都领着对象呢，说是混外面不能没钱，只要你能领他们，他们还认你做老大。他私下里跟我说，到了你的地头准备让他们对象出去卖。”
“这瘪独的。”廖文宇对这种事没什么感觉，能追女孩是本事，能领人出去做更是本事。他说道：“你们来吧，我这的事儿说不上好，不能说好，但也算不上差劲。来了再说，你跟雷子说，别担心。这两三万块钱，迟早能还他嫂子。”
挂了电话，廖文宇靠在墙上点起了一颗烟。他心里知道这七八万对于他家来说是个什么概念，何况自己的嫂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这岂不是徒增压力？父母下岗好久，经营的那点小买卖能赚多少廖文宇不用想都知道。
人道是因果报应，廖文宇伤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但是他此刻的心里却还是没有哪一段思维与后悔有关，他没有后悔。后悔这种情绪，有一次就够了。人不能沉溺在思维当中，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不能回头了。
‘咳、咳’思绪万千，廖文宇被自己的香烟呛了一口，弄得眼睛泪汪汪。他转身往歌厅的厕所走了过去。
…………
那一刻的你衣衫褴褛，你的眼睛如霓虹般闪亮动人。
——廖文宇说
…………
提着裤子的廖文宇走出厕所，嘴里还叼着那支呛得他流出眼泪的七匹狼。走到一楼拐角处的中包时，透明的玻璃门突然被拉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带着哭声跑了出来，她低着头，廖文宇也一样。所以这两个人毫无意外的撞到了一起……
廖文宇提着裤子还在站着，那个女孩匆匆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噎着抱着怀里的衣服看着廖文宇不敢动了。
廖文宇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情景，这是一个上身近乎赤裸的女孩，廖文宇上次见这种情况还是他和几个小弟躲在大学路那边的录像厅里看色情片。她穿着黑色的蕾丝胸衣和素色牛仔裤站在廖文宇面前瞪着一双娑婆泪眼。是的她就是这么穿着的，廖文宇肯定现在是冬天，女孩子的怀里也确实抱着一件白色羽绒服。
廖文宇也见过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很漂亮，她叫叶雨薇。是今天才来上班的，但她却不是为自己赚钱。因为廖文宇现在还记得她那个嘴叼着中华跟他点头哈腰的男朋友……
这就是叶雨薇，为一个小白脸赚钱的女孩儿。
“怎么回事儿？”只给廖文宇说这句话的机会，没给叶雨薇回答的机会。
那个包间里就出来了几个穿着廉价西服还打着红领带的高大身影，其中一个指着叶雨薇说道：“出来做小姐还这么能装，我cao。，出来卖得，装什么贞洁烈妇。”
叶雨薇一看这几个人出来了，她马上躲到了廖文宇身后。看得出来，第一天上班她还没进入角色。
这种情况廖文宇这几天来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一般来说，能来黑猫这种地方消费的不可能是什么阔少大款。而眼前这几个看着西装笔挺脖子上拴着跟红领带的更不可能是款爷，他们只不过是来自河南、湖北、安徽那一带的民工。
这些赚了一个秋天辛苦钱的男人们总是想把没有机会发泄在老婆身上的精力也播撒在黑龙江这片他们洒下了汗水的地方。
一开始小姐们还是乐意陪的，舒服钱多，除了脏点没其他毛病。可是慢慢的这帮老实巴交的民工也玩起心眼了，他们一个人带小姐去宾馆旅店开房，可是在那里却不是一个人玩。慢慢的小姐们也就不接这种人的活了，这种哑巴亏她们也吃了不少。
廖文宇这些天充分的理解到了什么叫装13永无止境，这些种人一般来了就在那吵吵把火的嚎音乐，什么老歌都他们都能给你哼几句。点不到音乐，还要招呼服务员发牢骚。除了桌上的啤酒，连果盘都不要。完事儿这帮犊子还爱哈呼服务员。
同样的包厢，隔壁能进项一千左右。他们这里三个小时过去了就能收个起价，老猫都嘱咐过吧台了，不招呼这些人。廖文宇也不知道这些人今天是怎么被放进来的。但是他现在脸上没有表情，而且心情也差得要命。
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就站在他背后，突然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让他的脑袋晕乎乎的，也许是深藏在中国男人身体里的那些有关武侠小说里的侠义情节突然之间被这个契机唤醒了，所以廖文宇没有说软话赔笑脸的想法。
不说心跳有多快，情绪多激动。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廖文宇准备动手打人，他提高了嗓子叫道：“来来，哥几个不要吵吵咱们进去说。”
那些民工根本没看见廖文宇气的正在发抖的手，他们嘻嘻哈哈的又回到包厢里了。这种小歌厅如果经常闹事儿生意是不会好的，所以就算要动手肯定也得尽量遮遮掩掩。
“他们打你了？”廖文宇和颜悦色，这话是跟叶雨薇说的。
“……”叶雨薇嗫喏无声。
“嗯？”廖文与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红手印，他说道：“你去招呼褚震他们过来，就刚才咱们见面那个小包。你就在那边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儿，过会儿再说。”
106，廖文宇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号码，他推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已经没有小姐了，刚才叶雨薇那么一闹她们都出去了。有个民工把脚搭在腿前的桌子上不停的晃。廖文宇看见沙发的角落里有一件蓝色纽扣针织衫，这是叶雨薇的。他看见她穿着它来上班的。
“各位，要结账吗？”廖文宇对刚才的事儿只字不提，他说道：“现在九点钟了，哥几个是要继续玩啊。还是怎么的。”
“玩你吗勒戈壁啊！你们这个小姐都他妈喝茶水的是不？”廖文宇刚说完话，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的矮子就站起来叫唤上了，他晃着手里的杯子说道：“还有一个你们这的小姐，都他妈不让摸，还出来做什么台。怎么不回家当小媳妇儿去？”
这个矮子长得有点像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的那个三德子，廖文宇盯着三德子的这张脸心想：喝茶水。这要是老猫知道了，他也不会轻饶了叶雨薇的。老猫这里就是指着啤酒出钱呢。
“哦，那哥几个是要想怎么的？再怎么的也不该打人吧。”大长毛用肩膀撞开包间门双手抄兜走了进来。
“去你妈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了？”中间那个个子最大的民工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操着一口一点也不普通的普通话骂道：“老子不是花不起钱，你们的小姐。又不陪酒，又不让碰。这是俺找事儿，还是你找……”
“cnmd、还特么比比，我cao。”廖文宇弯腰操起一个啤酒瓶就拍在了那个大个子的脑袋上，‘啪’的一声碎了满地的玻璃渣子。他握着手里的啤酒瓶子吼道：“今天你们不给我跪下掏钱，我特么跟你们叫爷。”
廖文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也许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他此时此刻想到的是叶雨薇脖子上的那个红手印。当叶雨薇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的感觉……
毫无疑问，老猫忌讳小姐蒙骗客人，可是他更忌讳小姐被人打。如果碰上找事儿的客人，场子罩不住事儿，那小姐慢慢就不在这里做了。人没了钱自然也就没得赚了。想到这里，廖文宇就动手了。
“你妈隔壁的，装逼也不找找地方。我操”的啦挺着那比民工还民工的身板握着根钢管冲了上来。
大长毛本来还想摆摆造型，没想到廖文宇这么直接动手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空手进来的，几个瞬间之后他一点炮轮在了三德子眼睛上，这货就捂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了。在坐还有五个民工，这帮常年在外的莽汉更是不怕事儿。除了那个躺在沙发上的三德子，其他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也迎了上来。
那个被一酒瓶拍在脑袋上大个子动手更是狠，他提脚猛地揣在大长毛的小肚子上。大长毛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子，疼的抽了好几口气愣是没站起来。
的啦的钢管轮的没头没尾，廖文宇都不敢往他旁边凑。不一会儿的啦跟前那两个家伙就站不起来了。
褚震带着两个人握着刀进来的时候，这帮民工就没几个敢还手了。他扯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拿刀把壳的他满脸是血，好大一个男人愣是给褚震打的直淌眼泪。
后面进来的那俩小子体格也挺壮，俩人一起扑倒了一个，就是那个扎着红领带的年轻爷们。
廖文宇这五个人就围着那个大光头和那两个被的啦放倒的人不停的拳打脚踢，的啦就在一边用胳膊夹着钢管点了颗烟，神清气爽的吸了一口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大哥，别打了。”那个被褚震用刀把壳的满脸是血的民工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我给钱，我给钱。”
“装什么13，草。”的啦满脸的瞧不起，往他身上吐了一口。他说道：“都特么贱骨头，不打不舒服是吧。”
打起来的时候不明显，两帮人分开之后。出了大长毛还在勾着腰直哼哼，地下躺着的都是民工，这说明动手打架力气不是本事。人有了后顾之忧，就会怕。廖文宇他们就算进了局子还有老猫能伸手，如果民工进去了那就彻底跪了。
结果就是这样，因为是出来玩的所以民工们的身上确实装了不少钱，据闻他们是准备临了风光一下就回老家的。这帮扣了鼻子还要吮手指的选手的确没有炫耀的资本，所以这些钱全进了廖文宇的口袋。
后来又交谈了几句得知他们是市里新开发区的工人，临走的时候的啦还喷了三德子一脸的唾沫星了。他那张脸带着只有专业皮条客才有的笑容，的啦抖着膀子对三德子说道：“常来玩啊！常来玩……”
六个人，一共三千多块钱。褚震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钱问道：“二哥，这钱你准备给姓叶的那女的多少？”
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那杯茶水说道：“这要是让老猫知道了，她也不能在这干了。”
“你不跟老猫说，谁知道？”廖文宇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十几个人的拳脚，用不上十分钟就能分出结果，其实也挺累人的。
“你怎么了？”廖文宇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当褚震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点不同，他说：“二哥，你看上她了？”
“这个，你有看法？”廖文宇笑了笑道：“这钱你要是不准备往外拿就先给我拿一千，过两天我有几个同学要来。就是跟我一起犯事儿的那几个。”
……
“二哥，她有个对象。”褚震和廖文宇靠在吧台上唠嗑，谈论的对象是叶雨薇。他说道：“老猫是不反对咱们这些马仔和场子里的的小姐勾搭的，但是你怎么处理那个吃软饭的呢？”
“别扯淡，八字还没一撇呢。”廖文宇弹了弹手里的烟，他转移话题道：“我那几个同学要来，咱们看场子要不了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办？”
“二哥，不是我说，混社会可不是请客吃饭。”褚震撇撇嘴说道：“咱们又没有自己的生意，你让他们来能做啥？你又不是没看见，你能在这做事，我都是求老猫就差跪下了。”
廖文宇没告诉褚震，猴子他们都带着对象呢。主要是他目前也没主意所以想问问褚震。
“哦，对了。”褚震拍了一下脑袋，他说道：“市里有野路子，你那几个朋友敢干吗？”
“你帮我问问老猫，差不多不出人命的就行。”廖文宇也下狠心了，实在是憋得没招了。
褚震说的野路子，就是解决私仇。市里那边总有些事儿一些人不方便出手，比如去饭店找茬，按摩不给钱找事儿什么的，都安排他们这些不常在市里混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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