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蕾欧娜
波洛离开的第三天，想他。
留里克蹲在让人直不起腰的木笼中，怀念起波洛身后那辆马车。
那天被波洛交给管事后，管事把他带到了一处笼子前，据说那是给高价奴隶待的地方。
可是笼子里已经有了三个壮硕男子，管事看了看他们，把留里克带到另一处笼子前。
“那笼子已经满了，你就先待这里吧。”说着把笼门打开，将留里克推了进去。
从那天起，留里克便和其余十九人一起待在这个狭长的木笼中。每天早晚各有一顿，早上是掺了面包渣的水，晚上是一块干硬的黑面包。
至于拉撒，都在笼里解决。如果不想把它们蹭到自己身上，就得用手把它们捡起来从笼缝中丢出去。
留里克观察了一下高价奴隶的笼子，发现他们每天有三顿饭，早晚干面包，中午甚至能有那么一两片肉。
少不了的，起初他抱怨了一下那个管事。
不过后来也淡然了，自己本就是奴隶，吃得再好也是低人一等。
就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吧，留里克实在不想再过这种蹲在屎尿里生活的日子了。
三天来，每天都会有上百人来到奴隶市场挑选奴隶。
人来人往，他们站在笼子外面，用打量牲畜的眼神审视笼内的众人。如果他们还算是一个人的话。
奴隶市场的伙计就站在笼外，热情地向顾客介绍笼内的货物，像极了留里克前世在商场里见到的那些售货员。
“您瞧着奴隶，肌肉壮实着呢！干起活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老头可不简单，是村里的老铁匠，买回去之后您就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了。再搭配上之前那个汉子，直接就能开一家铁匠铺啦！”
“还有这个女奴，刚产过崽，奶水足。瞧这翘屁股，绝对好生养！”
“哦，您再看看这个，细皮嫩肉的～”这是在说留里克呢。
每当这时，顾客总会露出一副嫌弃、恶心的表情摆手说道：“恶心！晦气！”
有时也会有那么几个贵族打扮的男人看着留里克露出垂涎的表情。
这时候留里克会用眼神告诉他们，买了他就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连着几天，无论多少人到来，都没能把留里克卖出去。
管事渐渐失去了耐心，给留里克的伙食也越来越差了。
这天管事来到笼外，看着留里克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今天还没有顾客买你，我就把你和那些老头打包贱卖了！”
留里克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然地说道：“早啊，吃了没？别急，我快拉完了。”
“哼！”管事的面皮都气红了，当下一挥袖子，转身走了。
这个上午就在日头缓慢的偏移中过去了。
在留里克眼中，时间的流逝也很缓慢。那些老头将会被卖给军队，送到塔尔斯要塞去做苦工。
当然，必要时他们也得作为战斗力上场，也就是所谓的炮灰。
留里克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在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是命运似乎又开始对他开玩笑。
来购买奴隶的人很多，可没有人愿意购买留里克。
和周围的庄稼汉比起来，他不够高，看起来不够壮，也不会那么些技能。
留里克垂着头坐在地上，靠着栅栏。
他不去想太多了，去塔尔斯要塞的路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下午，管事遛遛达达地走到留里克的笼子外面：“嘿，波洛的徒弟！”
留里克抬起头来，目光穿过垂在眼前的脏发，在管事的眉心、喉骨和心脏游移。
管事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给自己壮胆。
然后他说道：“今晚我就把你打包卖了！你就死在塔尔斯要塞吧！”
留里克看了他一会，低下了头。呈口舌之利是弱者心虚的表现。
黄昏的气息已经触到了天边。
留里克嚼着干硬的黑面包。
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冲进了院子。
“我要这里最强最能打的奴隶！”一个女声响起，高亢，充满英气。
那是一个穿着皮甲的贵族小姐，黑色的皮甲勾勒出圆润的曲线，在落日余晖中映照出金红的光泽。肩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麾，腰间配着一柄长剑，是武士们用的那种杀人剑。座下是一匹长鬃黑马。
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色中，唯有一张白净的小脸露在外面。
她在笑着，自信，高傲。
留里克看呆了。
管事挂着笑脸迎了上去：“蕾欧娜小姐，您的到来真是给我们这增光添彩啊！”
“别说废话了。我要是个能打的奴隶，快带过来。别糊弄我哦！”说到最后，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管事小碎步跑到高价奴隶那儿，对蕾欧娜说道：“小姐，这几个就是我这里最能打的奴隶了。都是部队里的逃兵，还有强盗。”
蕾欧娜轻抖缰绳，马儿走到笼子前面。
她打量了一会笼内的汉子们，说道：“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怎么只有九个？”
管事扭头看了看那三个笼子，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不过我可以向您担保，他们都是我这里最强的！”
“可是我要十个人啊……这少了一个。”蕾欧娜颦着眉，苦恼地说道。
留里克突然扑到笼边，抓着栅栏喊道：“小姐！我也很能打！”
蕾欧娜听到他的喊声，饶有兴致地偏着脑袋看着他。
然后调转马头来到留里克面前：“你？看起来可比那些人瘦弱多了。”
管事这时跑过来，插嘴道：“蕾欧娜小姐，这就是个普通的奴隶。说谎话呢！”
蕾欧娜看了看留里克，然后对管事说：“就他了。”
“诶！小姐！他……”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民罢了，买了我也不亏。还是说，你能给我比他更能打的？”
“这……”管事无话可说，只能任由蕾欧娜带走了留里克和剩下的九个人。
走的时候，留里克回过头来，对着管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一刻，管事真正的后悔为什么要和留里克结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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