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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情动


  换过衣裳,洗了头发,素和流金差不多找回了之前的光鲜靓丽。脸上的擦伤小心处理过,被头发隐约挡住,倒也不太明显。只是休息不足,眼睛下方依然挂着两块青黑。

  此时,她正倚坐在贺兰端烈对面的床头,打着盹儿。

  静静地打量着她,贺兰端烈的视线掠过她的双手,发现她手上缠了白布,只露出十个指尖。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主,阳春水都没沾过,遇上粗枝枯梗、泥土沙石,一双手掌全被磨得破皮见血。

  越看越觉得心疼,贺兰端烈唤了声:“流金?”

  素和流金睡得有点沉,贺兰端烈温柔的嗓音没能将她唤醒。倒是候在外间的侍卫常赞与侍女洛黎听见,立刻前后脚走了进来。

  “王爷醒了?”往床边探了一眼,确定主子已经清醒,常赞低声请示道:“属下现在为您打水洗漱可好?”

  贺兰端烈点点头,等他走开了,才问洛黎:“怎么让王妃在这里坐着?”

  见他眉毛上挑,似有不悦,洛黎赶紧跪在地上解释:“回王爷话,您一直没醒,王妃担心得很,从早上就守在这儿了。奴婢劝了几回,她都不愿意走……”

  贺兰端烈没说话。知道素和流金牵挂自己,他的面色顿时柔和了许多。

  洛黎一心盼着主子能和丈夫亲近些,免得在王府被孤立,于是加了把劲,“王妃昨晚睡得很不好,几次从梦里惊醒,说是梦见自己没能把王爷救出来,人都吓哭了。”

  素和流金听到絮絮的人声,终于斗赢了困倦。迷糊中就洛黎在说话,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顿时耳根红透,急急忙忙将她打断,“哪有那么夸张?不许胡说。”

  见目的已经达到了,洛黎低下头,暗自偷笑。

  狠狠瞪了她一眼,素和流金没好意思直视贺兰端烈,视线游移着,仍然不忘关心:“王爷好些了吗?臣妾让人把大夫叫来可好?”

  这里不是荒郊野外,有旁人在看,进退都要得宜,所以素和流金特别注意着,不再以“你我”与丈夫随意相称。

  不过,她的这份刻意,却让贺兰端烈觉得疏远。这时,常赞端着水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大夫游进。

  游大夫年过不惑,最擅针灸,在南昭国医名远播。一年前,他被重金招募至平王府,专门为平王医治腿伤。说到医术,他原本十分自信,不过这一年来平王起色寥寥,他的信心也跟着消磨了不少。还好平王对他的信任倒是与日俱增,这都得益于他嘴风紧,又懂得看眼色。

  这不,一见平王妃在房中,游进行了礼,便恭敬地说:“王妃昨日过度疲累,这几天还是在房中小心静养为好,以免积劳成疾……”

  想着平王一贯对自己的妻子敬而远之,游进便斗胆自作主张,要为平王挡去这个麻烦。可他不知道的是,平王妃此时在平王眼中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正好,王妃昨夜睡不得好,你仔细给她瞧瞧,开些安神的汤药吧。”

  贺兰端烈如此下令,素和流金却不愿听从,“臣妾无妨,王爷还是先让大夫看看,看烧退了没有?”

  贺兰端烈一口气睡了近十个时辰,让素和流金十分焦虑。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本身还有残疾。素和流金始终认为贺兰端烈会伤到骨头都是被自己所累,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担心他出个好歹。

  游进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感觉有点不对劲。难道这夫妻俩逃亡一夜,患难见真情了?

  “王爷,您的伤情较重,草民还是先给您瞧瞧吧?”游进口观鼻、鼻观心,把注意力放回病人的伤势上。

  知道素和流金是真的在紧张自己,贺兰端烈也不再与她推来让去。

  游进为平王诊了脉,又探过他的额头,看了舌苔,再三细查之后,确定他已退烧。接下来便是检查他的肋骨,为他换下伤药。

  这伤在腰腹,要检查自然免不了宽衣解带。可一见大夫要解贺兰端烈的衣服,素和流金就坐不住了,“臣妾还是先告退了……王爷好生休养,臣妾、臣妾晚些再过来!”

  到底是害羞,不得贺兰端烈答话,素和流金便快步退了出去。洛黎在她身后,差点没追上。

  游进被她慌张的样子逗乐了,可是没敢笑出来。倒是贺兰端烈,不用忌讳身份尊卑,嘴角直接弯成了弧。

  认识这位王爷一年有余,游进几乎没见他笑过。感觉意外的同时,差点想感叹一句:这样多好!日子过得开心些,病才能好得快啊!

  北泽王没在朵兰岭建行宫,这德安的驿站作为离朵兰岭最近的歇脚之处,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家专用的别馆。麻雀不大,五脏俱全。

  贺兰端烈受了新伤,素和流金不再与他同住,但两人还是在一个院落里,只是一前一后,两处厢房。

  “王妃,您慢点!慢点!”

  洛黎真不明白,早上还直说腿肚子转筋的女主子,这会儿怎么就走得虎虎生风了?

  素和流金其实也不明白。她在陷坑里与贺兰端烈相依相偎了一夜,后来又在马车上见过大夫为他包扎,那时也有尴尬,却绝没有像现在这般不受控制。摸摸自己热得都快冒烟的脸皮,素和流金只觉思绪乱作一团。

  室外秋意渐浓,驿站里金菊满地。看花瓣如丝垂坠,或长或短,却无一例外往花心蜷曲。唯有那处才是真心所向,哪怕违背生长定势也要不倦追求。

  素和流金停下脚步,让繁花落在眼里,却死活腾不出心思来欣赏。四周明明寂静安宁,她却只听见内心躁动,不禁用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王妃……”洛黎在一旁也看得糊涂,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您饿了吗?回房用些点心可好?”

  “端来院子里吧,我想在这儿坐会儿。”

  不等洛黎回答,素和流金径自走入院中凉亭。

  洛黎见那凉亭也没个遮挡,四面冷风飕飕的吹,顿时不太赞同:“大夫才说您要静养,今天天气凉,还是回房好不好?”

  素和流金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在冷风里吃东西,只是想在外面冷静一下。就在她抬头,准备听从洛黎的劝告时,侍女丹青从屋里走了出来。

  “王妃想在这儿赏菊吗?”

  丹青手里一手拿着蒲团,一手为素和流金拿了件罩袍。走近行过礼,她便主动将蒲团搁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又伺候素和流金穿上暖和的罩袍,分外细心体贴。

  “德安这里的菊花模样有限,还是宫里的比较缤纷。往年秋围结束,宫里都会设宴赏菊,王妃到时候就能全部欣赏到了。”

  丹青生得文秀,说话声音也温柔,素和流金却不太喜欢她的过度老练。说到底,她是王后送到王府来的人,而王后又是贺兰端烈的敌人。素和流金现在看着她就像在看一根扎在身上的刺,就算她伺候得再尽心,想叫人信任不疑也不能够了。

  “我累了,回房吧。”

  进屋用了些点心,素和流金便躺下歇着了。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身上酸痛愈演愈烈,洛黎连忙拿来药油帮她揉捏胳膊和双腿。

  不一会儿,屋子里都是药油辛辣的味儿。素和流金不喜,让洛黎开窗透气。

  窗外夜已经深沉,前头贺兰端烈的屋子亮着光,透过层层树荫花影,落在素和流金的眼里。她想去看看他,又怕贺兰端烈会嫌她烦人。

  洛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立刻猜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说:“奴婢刚才遇着常侍卫,他说王爷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躺在床上又什么都做不了,无聊得紧。王妃用过晚膳,就过去陪陪王爷吧?”

  “可是我现在一身药味儿……”

  把脸埋到枕头里,素和流金不满地哼哼。早知道要去看贺兰端烈,她就不擦这药油了。现在去沐浴又太花时间,等她准备好见人,贺兰端烈只怕也睡了。

  看她纠结的模样,洛黎不由轻笑,“王爷屋子里的药味儿比您身上重多了。”

  想想也是。素和流金不再磨蹭,一咕噜爬起来,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

  见主子下了床,侍女桂菁和芍儿立刻上前,帮着洛黎伺候更衣。没见着丹青,素和流金顺口问了句。

  “刺客来袭的时候,丹青姐姐被人踹了一脚,肩上青了一大块。奴婢见王妃这边也不差人,就自作主张,让她先歇两天。”

  白天没觉丹青伤得严重,听洛黎说得这样自然,素和流金不由有些奇怪。再看她一眼,却见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素和流金这才明白,是小丫头揣摩了自己的心思,有心将丹青隔离开。

  还没有机会和洛黎说起王后的事,素和流金很满意她的机警。别看洛黎平时大大咧咧,关键的时候还是挺值得依赖的。

  “那你呢?腰还疼吗?”

  平王遇刺的时候,洛黎被刺客丢下马车,结实地摔了一跤,把腰扭了。

  “奴婢结实着呢!王妃放心。”

  见她模样轻松,素和流金会心一笑。

  洛黎特意为素和流金挑了件杏色的衣裳,白天穿着显素,可夜里在灯火映衬下,周身像裹着一层暖暖的光晕,人都朦胧了,美好胜似空中月色。

  到了贺兰端烈房中,见他的眼神在触到素和流金的一刻骤然放亮,洛黎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常赞也是识趣的人,两位主子一聊开,他便与洛黎一同退了出去。

  单独面对丈夫,素和流金其实有些紧张。还好来的时候见常赞正在读书给贺兰端烈听,她便有样学样,为他读书解闷儿。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北泽尚武,这书却说行文作书才是治国之大业,不朽之大事。素和流金有些好奇,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贺兰端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言论?

  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素和流金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而人、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摄于饥、饥寒,府(富)贵则流于逸、逸乐……”

  无法直视贺兰端的目光,她连忙低头捧书急读了一阵,结果因为太紧张,读得磕磕巴巴。贺兰端烈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忍俊不禁,闷笑出声。

  素和流金只觉尊严受损,脸蛋更是红成了番茄。

  “臣妾愚钝,让王爷见笑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面上却露出两分恨恨的表情。贺兰端烈看在眼里,完全没有要收敛笑意的意思,反而装模作样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素和流金觉得他面带狡诈,顿时警惕起来,“臣妾没说什么。”

  “过来说。”伸手拍了拍床沿,贺兰端烈示意她坐近些。

  素和流金不愿意,却见他收了笑容,忽地一脸严肃。知他自尊极强,担心他误会自己是在欺他行动不便,素和流金磨蹭了两下,终于还是坐了过去。

  看她的长发触到他的手背,贺兰端烈反手揪了一束,在指上绕了两圈,稍一用力,便将素和流金带到了自己面前。

  “你觉得富贵容易流于逸乐吗?”

  “嗯?”

  被迫倾身与他平视,素和流金瞪大了眼睛,花了些力气才压制住退缩的念头。至于贺兰端烈在说些什么,她暂时无力分析。

  “如果不试试这逸乐的滋味如何,我是不是白富贵了一场?”

  “王爷说什么?”

  “叫声烈哥哥。”

  “……”

  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大,直接把素和流金给跳懵了。

  “之前听你叫束月皇帝皇帝哥哥,我觉得很好听。”

  拽着她的头发,又把人拽近两分,贺兰端烈看上去一本正经。素和流金的脑子被搅成了一锅浆糊,瞪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贺兰端烈是在同她调笑。

  “王爷……”

  “不愿意吗?”

  夜里光线暧昧,贺兰端烈的眼中两泓深黑,清楚地映出素和流金的影像。素和流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就这样被吸了进去,连挣扎都来不及。

  唇上蓦地一暖,她反射性地想要跳开,却早已被贺兰端烈扣住脑后,动弹不得。

  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素和流金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贺兰端烈用嘴压着她唇,含糊地说:“小心点,别把我其他骨头给压断了。”

  素和流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怕把他压坏了,还是被他猛浪的举动给惊傻了,总之是泄了力道,将自己交给他摆布。

  唇上湿湿,他的触碰带着滑腻,很快撬开了她的牙关,撩动着她的舌尖。

  脑子里有什么轰得一声炸开,素和流金妩媚的凤眼里便只剩下四溅的火星。贺兰端烈腾出一只手,好心地将她的双眼捂住,而后成功地将人带入自己织就的罗网。

  呼吸急促,心跳如雷。明明是在自己口中,却被追遂得无路可退,怎么避让都像是在迎合,连抵抗都能惹得他开怀。素和流金起初不忿,却在越来越深入的探寻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人非草木,如果被人珍爱,再迟钝也能体会出来。贺兰端烈的掠取让她意外,却并不粗鲁。他极擅引导,一步步引她沉入,最终将她投进浓到化不开的情绪里,醉到熏然。

  温香软玉比干柴烈火更加危险,在事情脱出自己掌控之前,贺兰端烈终于不太情愿地放了手。

  “喜欢吗?”他问。声音微喘。

  素和流金傻傻的,半天才煞风景地反问道:“王爷不嫌弃药油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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