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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赖皮


  因为丈夫主动放下心防,一直有心改善夫妻关系的素和流金自然是顺水推舟。可随着了解的增加,她发现贺兰端烈这个人有着两副面孔。人前“道貌岸然”,人后“阴险狡诈”,简直分裂得厉害。

  先不说侍卫常赞与大夫游进在他授意下故布迷阵,引她主动上门的事儿。连着相处了几天,贺兰端烈花招百出,变着法儿“算计”她。无论她多么小心警惕,最后总是会落到他手里。冷热“豆腐”都不知道拱手相送了多少块,素和流金快把自己给嫌死了。活了十六年,头回发现自己这么蠢笨。

  “臣妾输了。”

  今天故意提出下棋,有意隔着桌子不与他靠近。可他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她乱了分寸。一盘棋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已经一败涂地。反观贺兰端烈,仍是四平八稳,云淡风轻。素和流金极不服气,却也不想再做无谓挣扎。都已经想了小半个时辰,再钻牛角尖不是她的作派。

  “这就放弃了?还没到穷途末路嘛。”看着桌上的黑白残局,贺兰端烈嘴角噙笑。

  “王爷棋艺精湛,臣妾自愧对不如。”

  贺兰端烈意犹未尽,似有不满。只见他拿从素和流金的棋盒里拾起一枚白子,漫不经心地手中把玩着,一边玩一边问:“如果我说你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呢?”

  明明已经是死局,素和流金完全看不到任何反败为胜的希望,于是她笑,“莫非王爷是大罗神仙?”

  贺兰端烈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素和流金十分不爽,总觉得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要诓他。

  “大罗神仙不敢当,但要救回这盘棋倒是不难。”

  “臣妾不信。”

  不是素和流金小瞧贺兰端烈,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力会差到连扭转乾坤的机会都看不出来。她与贺兰端烈的棋艺本在伯仲之间,要不是她定力太差,哪能这么快分出胜负?

  “看好了。”

  说话间,贺兰端烈就要落子。素和流金伸长脖子想看他如何反转局面,他的手却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压抑住内心的好奇,素和流金不解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珠子晶莹发亮。

  贺兰端烈稳住心神,不慌不忙地问道:“如果我助你反败为胜,有什么好处?”

  素和流金不由好笑,“王爷想要什么好处?”

  贺兰端烈不说话,眼中浮出几分炙热。

  瞬间感觉被烫伤了,素和流金顶着不断上涌的热意,赌气说道:“臣妾并不在乎输赢,王爷不用费心了。”

  “输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贺兰端烈可没那么好打发。

  “什么代价?”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素和流金感觉像是自己把自己弄上了贼船。

  “你要是现在认输,就算欠我一回。我什么想让你还了,你就得还给我。”

  “这是什么逻辑?!下棋之前你没说,现在才说怎么能算数?”素和流金不服,连“王爷”“臣妾”的称呼都顾不得了。

  “我说了啊!”贺兰端烈一脸无辜。

  素和流金回想了一下,记起他在开局之前说过如果他输了,就给她做牛做马之类的话。可当时她只当是玩笑,根本没往心里去。

  “我都没有答应,怎么能算数?!”

  “你没有反对不就是答应了吗?难道你想赖账?”

  秀才遇到兵,素和流金说不过他,想拂袖而去又怕伤了他的自尊。

  “那你想要我怎么还?”做牛做马吗?

  “这个嘛……”贺兰端烈卖了个关子,“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素和流金把下唇咬得发白,显然不满意这个结果。

  贺兰端烈佯装通情达理,立刻给了她第二个选择,“你要是不愿意认输,那我现在也可以帮你反败为胜,只要以后你改口叫我烈哥哥就行了。”

  如果认输,还不知道贺兰端烈会提什么荒唐的要求。相比之下,叫声“烈哥哥”简单易行得多。可这个看似宽宏的条件,却一直是素和流金的死穴。若是对旁人,她绝不会如此扭捏。但是每回看到贺兰端烈的脸,她就会羞于启齿,总觉得附带了什么隐晦的意思,一开口舌头就被猫咬走了。她不知道,她越是拒绝,贺兰端烈就越是执着。

  “私下这么叫就行。”贺兰端烈继续蛊惑她。

  素和流金很不高兴。无论她答应哪种做法,都被贺兰端烈算计了去。贺兰端烈根本吃定了她,把她当猴儿耍呀!

  “王爷……”

  素和流金站起来,笑靥如花地往贺兰端烈身边走去。以为她已经做出选择,贺兰端烈安心地等候佳音,却见素和流金广袖一拂,满盘的棋子便争先恐后地落了地。

  噼里啪啦——

  随着纷乱的响声,素和流金夸张地大叫一声,“呀!”

  贺兰端烈始料未及,勉强憋住了表情,眉头却还是轻抽了一下。

  “臣妾真是笨手笨脚!”

  素和流金假意自责,其实已是心花怒放。就准他贺兰端烈耍手段,不准她耍赖皮吗?

  一边蹲下来捡棋子,素和流金一边仰头,表情夸张地对丈夫说:“王爷,您把刚才的棋局摆回去吧?臣妾已经想到反败为胜的法子了。”

  她就不信,贺兰端烈能把那么大一盘棋局记得一子不差。反正这件事,她是赖定了。

  贺兰端烈的确记不住刚才的棋局,于是讪讪一笑,“爱妃真是可怜,每回想到反败为胜的法子,棋盘子都会被打翻。”

  是的,上回在马车上下棋,素和流金也是在打翻棋盘后宣称自己有破解之法。

  “上回真的是意外!”素和流金面上一红,急着澄清却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底给交了。

  贺兰端烈差点想捧腹大笑,不过最后只是颇为节制地揶揄她道:“上回真的是意外,那这回不是了吗?”

  没想到在这里被他把话堵上,素和流金又气又羞,差点被自己蠢到吐血。

  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急着要为自己谋出路,贺兰端烈伸出两根手指,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正要把人欺负到底,却被推门而入的侍卫常赞打断了。

  “王爷,大王、王后来看您了!”

  常赞话音刚落,北泽王已经领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贺兰端烈连忙收回手,正襟危坐。素和流金本就蹲着,这下连起身都来不及,直接给北泽王行了大礼。

  房间里棋盘翻着,棋子散了一地,王妃还蹲在地上。这场面被外人看去,就像是平王刚刚发了火,王妃正在跪地求饶似的。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流露出意外之色,素和流金想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简直欲哭无泪。

  “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说成伤重不起了?”

  北泽王还没有落座,王后就开始发难了。原来,是德安城城主见平王受伤,不敢瞒报,犹豫了几天还是让人给北泽王送了信。

  发生这么大的事,北泽王也不可能继续安心狩猎,于是草草结束了此次秋围,赶到了德安。

  “回母后,王爷伤在肋骨,躺下疼痛难忍,不得已才下床坐着。”素和流金担心北泽王会误会贺兰端烈伪装受伤,连忙为他辩解。

  贺兰端烈则质问常赞说:“本王不是说过不许上报,不得打扰父王秋围吗?”

  常赞立刻跪地叩首,连忙撇清此事与他无关。

  “不用怪他了,是德安城主自作主张报到孤这里。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住不成?”北泽王听着直摇头。

  “儿臣无碍,不想扫了父王的兴。”

  贺兰端烈此时恭敬谦卑,与在素和流金面前时判若两人。他的遮掩与伪装,都让素和流金心酸不已。谁家儿郎在受伤遭难后,连向父亲申诉都要顾虑的?再看王后,挂着嫡母头衔却在背后阴谋使坏,直叫人遍体生寒。素和流金替贺兰端深感不平,却也无能为力。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连北泽平王也敢打劫!德安城主说可能是朵兰岭上的山贼,你怎么看?”

  见儿子端坐如常,北泽王大约以为他的伤情不要紧,于是就这样攀谈起来。

  “儿臣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一时也无法确认。”

  贺兰端烈小心地回应父亲。不敢说没有活口,那是欺君。也不能说有一个活口,那等于告诉王后赶快去灭口。

  贺兰端烈在这里见招拆招,王后那边也没闲着,只听她说:“那个从法场跑掉的陆惊雷,原来不就是山贼吗?不会是他想报复你吧?!”

  陆惊雷被判通敌叛国,被处极刑时却从法场逃脱,从此下落不明。明面儿上他与平王决裂,实际上他是为了保住平王才低头认罪,而平王也是助他出逃的那个人。

  王后想把刺杀的事栽脏在陆惊雷头上,贺兰端烈明知不实,却不能出面解释,反而只能顺势附和,“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他们这么说,北泽王十分愤慨,立即降下旨意:“传令段桓,调集兵马,封山巢匪!”

  陆惊雷的老巢在祁山,离德安远得很。贺兰端烈此刻倒不担心他,只是对王后恨得牙痒。找了替罪羊不说,还能趁机将人赶尽杀绝,亏她还能夜夜安枕。

  内里情绪一大,伤口也跟着疼了起来。一旁的素和流金发现他忽然挺了挺背脊,脸色也差了些,不由担心地看着他。

  “王爷肋骨疼吗?”她问。

  贺兰端烈并不想表露太多,只是淡然地应了声:“有点。”

  到底是亲生母亲,一直沉默的陈贵妃对儿子的伤势本就放心不下,一听他这么说,立刻转头恳求北泽王:“大王,德安的大夫也不知医术如何,还是传御医来为烈儿诊治一下吧!” 

  北泽王自然是点头应允,父子俩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等于太医过来,把贺兰端烈身上固定骨骼的绸布一拆,素和流金第一次看到他腹上的一片黑紫色泽,只觉触目惊心。

  陈贵妃当时就落下泪来,贺兰端烈立刻安慰她:“淤青而已,快好了才会变成这个颜色,母妃不用担心。”

  虽然他是说给陈贵妃听的,素和流金却见他瞥了自己一眼,感觉他其实也在安慰自己。鼻子一酸,素和流金便在房里待不下去了,于是悄悄地退到了屋外。

  屋外空气冷冽,飘散着淡淡的菊香。

  素和流金站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唤她。

  “王嫂。”

  素和流金转头,只见一袭月白长袍的贺兰端显站在廊下边角处,幽幽地望着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屋子,站在了这里。

  “太子陛下。”

  素和流金微微福身,向他见礼。

  “听说王兄遇刺,你也跟着逃了一夜。可有受伤?”

  贺兰端显的关心全都写在眼睛里,还带着几许忧伤,素和流金不愿与他对视,于是垂头轻声道:“我很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贺兰端显似乎想靠近,可素和流金一见他抬腿,便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解释说:“我进去了。天气凉,太子别在这儿站太久了。”

  “等等!”

  不等他接话,素和流金就要走,他却冒失地伸出手来。素和流金吓了一跳,还好洛黎及时扶住她,巧妙地隔在了她与贺兰端显之间。

  贺兰端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将手收回去,背在身后,儒雅如常。

  只听他说:“我这次猎到几只狐狸,皮毛丰厚,色泽典雅。回头制成围脖,给嫂嫂送去两条。北泽天寒,此物是必需的。”

  素和流金本想拒绝他,可见他神色诚恳,一时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能点头说:“谢太子费心。”

  贺兰端显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素和流金回到室内的时候还在想着,回永邺就将那蝶筝还给他。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贺兰端显那副痴迷的样子,别引来不必要的流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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