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傅谦
傅谦显然是小看了青莲，小姑娘的话中带着冰冷冷的杀意，但远不及于他自己的，像一只幼兽对着敌人张扬舞爪。
“哈哈哈哈哈……”他肆意大笑，全然没有往日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你可真有趣。”
她有些莫名，冰冷的语气都快冻上了眉眼“四少爷，这不好笑。”
傅谦把因为大笑而垂到胸前的辫子甩到身后，杀意消散开来，站定了看着如临大敌的青莲，说道“我知道你借着她们把她们自己害了。”
“我伤害了李姨娘。”
“是，你是伤害了她。”傅谦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危险，有计谋，有城府，“但是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不是很正常吗，就和我一样，有算计有私心。”
青莲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皱着眉说道“我同少爷怎的会一样，您是富察府的少爷，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
“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得很。”傅谦没再追紧，放缓了语气，“作为李姨娘的儿子，我应该恨你，但更多的，我作为富察府的少爷，我同你一样，你不就算计着夫人，才走到今日这步？我身为庶子从小就需要步步为营，唯独在你这栽了跟头。”
青莲不想与醉鬼纠缠，留他在这胡言乱语的也不好“四少爷，您醉了，我让小厮过来扶您回去。”
怎料到对方忽地抓住她的衣袖，晃晃悠悠地靠近她“你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给你这机会怎么样？”
青莲眼睛微微张开，被他抓住的袖子也忘了扯回来，这人什么毛病？害了他额娘竟还要娶她？疯了么？
“傅谦，你在干什么！”
青莲听见了傅恒的声音，却没见着他人影，等到她看清时，他已经跑到他俩跟前一拳挥向了傅谦。
傅谦虽然喝了酒，但劲上来了，两人纠缠在一起。
傅恒也没太大用力，四弟从小不爱舞枪弄棍，怎的会是他的对手。
青莲却焦急得很，又拦不住，生怕动静太大惊着正厅的老爷夫人，连声喊着他别打了，也没见两人分开。
她一把把手里的汤婆子扔在地上，使劲把傅谦推开，乱作一团的时候，还被他打了脸。
这下两人倒是自己分开了。
青莲捂着脸，她也没躲，硬生生挨了傅谦这半个巴掌，脸上就似纯白的栀子花上突然被泼了胭脂一般。
“打够了吗？”青莲躲开了傅恒内疚的眼神，也躲开了傅谦直勾勾露骨的企图心，“打够了那奴婢就告退了。”
傅谦盯着青莲退开，再也看不见了她人影后，傅恒又是一拳头招呼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傅谦，如同盯着自己的猎物。
“没干什么，觉得小婢女挺可爱的。”傅谦也不再掩藏自己，他抹掉粘在脸边的残雪，“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庶子特别好欺负？”
傅恒并不回答他的话，这压根不像他往日的四弟，他印象中的傅谦，在家族里永远是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孩子，谦谦有礼温文尔雅，不像今晚这样如此放肆跋扈，这样和和亲王有什么区别！
“我循规蹈矩这些年，额娘动不动就在私下对我打骂。”他半倚着柱子，也不顾地上霜雪冰冷坐，“突然多个刺骨儿把额娘摆了一道，挺好。”
傅恒听到后皱了眉，这些年来夫人待庶子可是看在眼里的一碗水端平，他们有的，他全都有，却不知姨娘在背地里私下对他动手。
虽然知道傅谦醉了酒，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真像个疯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就是夫人的大丫鬟？待她及笄了，我便向夫人求了她来做通房丫头。”
傅恒见傅谦如此大胆，嫉妒瞬间满了心头。
他弯腰一把提着领子把傅谦拎起来，用着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量说道“富察府的庶子想要乌雅家的嫡女做通房丫头？”
“就算是明媒正娶，你也不配。”
没等傅谦做出回应，他不想再透露任何事情，便甩手快步走了出去。
傅谦坐在雪地里须臾，然后踉跄着起身，抓过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地又对着月亮饮了一杯。
“真是一朵顶好的解语花啊……可惜死得太早了。”
青莲脸上肿了好几天，夫人问起来也只是说不小心撞着了柱子。
傅恒也几天没来，她手上揣着玉佩，时常站在暖阁的二楼走廊边上发呆，以为站得高就能远远看着他过来的脚步了。
谁料到人还是没有来。
直到元旦当天，夫人专门找来了她，递给她两只绒花，说道“今天你梳上旗头吧。”
“夫人……”她懂了夫人的心意，今晚情况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便是她第一次在满清贵族女眷们面前露面。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夫人拍拍她的手，“这里有其他人伺候我，你也赶紧去梳洗打扮。”
下午申时，青莲扶着梳妆整齐的夫人下了马车，午门外已经也有乌泱泱一群人在这等候。
天公不作美，天上开始飘起了大雪，皇帝皇后体恤臣子，便让李玉传话，提前打开左侧门让大臣连同女眷们一同入宫。
过了午门便是紫禁城，富察荣保与傅恒在太和宫前与她们分道扬镳，由宫女们带着她们踏入了乾清门，狭长的夹道两侧被宫人堆满的白雪，一路上还有许多太监在扫除刚下来的大雪，免得扰了贵人们。
青莲第一次穿花盆底，显得有些不大适应，但也算仪态大方。
“夫人，这路着实不好走了，您小心。”她扶得稳当，也要同时低着头不被同行的人瞧见了她的样子。
一旁不知谁家的夫人瞧见了富察夫人，也不顾雪天地滑，慢慢走来同她行礼“富察夫人。”
“你是……”
“夫人见笑了，我是布萨府中的安佳氏。”妇人大约比富察夫人年轻三四岁，举手投足间处处有着西域儿女特有的热情。
夫人见着对方面善，想着乾清宫路途颇远，有一位夫人同行说话也是好的。
“布萨夫人是西域人吧？”
布萨夫人“是，额娘是西域人。”
夫人“那便是了，布萨夫人不像京城长大，还能隐隐约约见到先祖的一丝豪爽模样。”
布萨夫人掩着帕子笑了笑，夸道“我跟着老爷才来京城不久，不过这京城里的风水还是养人啊，您身边的侍女，居然也生得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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