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原谅
都察院效率总是很快。
第一日杀鸡儆猴地审了御史李源，因上奏甘肃饥灾不实，革职处分。
第二日相安无事，皇帝按兵不动。
在所有结果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青谙还是选择呆在傅恒的别院中，等待着易鹤安的消息。
青梳是个无聊的，问及了她之前的事。
“你交了两本账本？除了我那本还有一本？”
青谙撑着脸扇着香炉中出来的薄烟，答道“是啊，以前在乌雅府门前捡的。”
“捡的？”她愣了愣，“这么重要的账本怎么会掉在街上呢？”
青谙也想不明白，仿佛那本账本就故意让她看到一样，说“要是我知道就好了，落在乌雅府门前，不捡是错捡了也是错，总是要惹祸上身的。”
青梳拿起果干，放入嘴里，道“查了没有结果吗？”
青谙“查不到啊，根本没线索，就像是这么巧合一样。”
“哎是不是有人把乌雅府当刀使，却没料到这把刀晚了这么多年？”
她看了青梳一眼，觉着这堂姐着实想法跳脱得很。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青谙坐直了，当年阿玛已经是朝中重臣，想要借他的手扳倒刘家不是不可能，“但是是谁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果说她加速了额娘的去世，那真有人丢了账本到乌雅府面前，这个人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想到这儿，不禁眯起了眼。
“如果要借刀杀人，那肯定代表他本身地位不够，或者是自己不能出面的。”青谙看向她，笑道，“再做个交易？”
“……”青梳瞪着她，十足的小女儿模样。
“我护你额娘安全，你替我查一查？”
“查什么？”这不是还有影卫呢吗。
“自然是当年与刘家交恶，且地位不够的。”青谙笑眯眯地抖出包袱，“至于我能给你的……如果刘氏未死，我替你了结了她可好？”
青梳哑然失笑，看着眼前这个与她交锋几次的小堂妹矛盾极了。
若说乌雅青谙无情，她却处处帮衬别人，还包括这个差点与她结恶的自己。
若说乌雅青谙重情，却能为了达到目的，杀伐果断。
最后她还是同意，对青谙来说是双赢。
这桩买卖对她来说更是完全不亏，若不是刘氏作恶，和泰也不会不把额娘接回府中。
“为什么找我去？”
“你自幼长在平民的环境下，自然是更了解如何打听消息。”青谙没说实话，她笑笑，“这就是你的优势。”
青谙几次看着青梳因为自己向影卫询问易鹤安的消息而露出内疚的神情。
这本不是青梳的错，让她出去慢慢查也是好的。
第三日，青梳易容打扮后便出发了，而皇宫那传来消息，彻查刘家。
影卫也通报了她消息，晚上来了两拨刺客全部被拦住。
身上带着的毒与当日的一样，行刺不成便自尽而亡。
“易鹤安还没消息？”
影卫摇了头，说道“青梳与易大人分开的岔路口，余下的也只有刺客的尸体，还有这个……”
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布片。
是易鹤安常穿的藏蓝色提花竹纹。
青谙睫毛微颤，看着这块布片并未接下，她回想起当年那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
与其说自己是天生嚣张跋扈，不如说是一半是学了他。
就算这样狼狈，眼神还是清清冷冷的，什么都扰不了他的心思，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当年她可真是喜欢的。
若是只活了这一世的青谙可能是会一直喜欢的。
但是现在，重活了一世的她回报不了易鹤安的感情。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日，京城也一天比一天冷起来。
刘府大老爷畏罪自尽，二老爷被处绞监候，刘氏下落不明，举家的财富被纳入国库。
满城的皇榜上都是刘氏的画像，被风吹起了画像的一角，还会有侍卫专门重新贴好。
乌雅青谙给的账本这事儿，也渐渐传出了皇宫，不少人都摇头说道这姑娘太厉害，傅恒要是真娶了她不知是福是祸。
反倒是一些有家人在刘家做事吃了亏的老百姓，都夸青谙是个嫉恶如仇的好人。
傅恒本想着把青谙完璧归赵送回乌雅府，海望却传来消息道要与员外郎唐英出门采买珐琅。
这样算算，住了都快有半个月了。
他几乎是天天都来别院中陪她，直到临夜了才走。
青谙问道为甚不在这住下，他竟然答道如果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让她心里笑了好一会。
果然是个得体的。
一次月夜下，难得晴朗的夜晚，圆月悬在当头。
青谙好兴致布了菜才园中亭子里，让傅恒一起来用膳。
傅恒在月色与烛光之中，他瞧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任何差别，一身素衣，眉眼柔和，没有了往日在旁人面前所翻出的尖刺。
她看着天上的圆月，而他在看着她。
傅恒权衡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出了这几日心中所想的事。
“上一次夜里，你和我说过，你的上一世。”他见青谙收了笑容，更是紧张，“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青谙没料到他会记挂住这事儿，明明是她当时权衡之计。
“这……”她想了想，恢复了笑容，“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傅恒马上蹙起了好看的眉，眼里全是说不清的模样。
“你说你死在了我眼前，我连下一辈子都不愿意许给你，这些都是真的吗？”
青谙没有马上回答傅恒。
只是定定地看着高悬在夜空中的圆月，前世一切不都如过眼云烟，已经过去了吗？
夜凉如水，这一须臾，傅恒觉得时间难熬极了。
若说的是真的，那他梦中的……
想到这里他便不敢再想。
“那些都是真的。”
青谙站了起来，瞧见他一脸愧疚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气都没了。
“我早就原谅你了，瞧你这模样。”
“可是我……”
他原谅不了自己。
青谙走到他身后，扶着他的肩，悄悄抱住了他。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就和你说的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上一世只是阴差阳错，你爱上了另一个人罢了。”
自傅恒第一次在雪地中把摔着她扶起，她就已经原谅他前世对魏璎珞的深情，对她的无情。
她会忘记他上一世所有的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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