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鸱鸮
这样的人，与喜塔腊氏有何区别。
甚至比她更加恶毒。
“她处处压我一头，他人眼里只有她，难道就是无辜的吗？”
刘氏已经有些疯魔，她也红了眼，并不惧怕脖上锋利的刀刃，她往前逼近一步。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没人关心我，还被家族之人利用，就算嫁了人也没办法生育子嗣，我又何辜？”
“被人利用是我娘的错？无法生育子嗣是我娘的错？”
青谙已经见到刀刃上逼出的点点血珠，没有打算撒手。
“你可真是又蠢又坏！枉得你哥哥护了几十年！”
刘氏听到后一瞬间有些失神，就在这瞬间影卫就把人摁倒在了地上。
她跪在铺满地毯的地面，猛地抬头反驳“出嫁当天，大哥亲自送的绝子汤，二哥亲手掰开了我的嘴，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说出我哥哥护我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此乃刘家辛密，只有至亲族人知道。
她永远忘不了喝下后，隐隐作痛了一整天的肚子，等到第二日大夫来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绝子汤药用了十足十的致寒之物熬煮而成，加上一味刘家秘药作为药引，直接让她损了身体，以后绝无怀上子嗣的可能。
为的就是她脱离家族控制后，有了子嗣也有了私心，避免了她转头为乌雅家的孩子来对付刘家。
青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虽是震惊，但还是敛了神，她放下匕首，拿出了袖子中的方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刀刃上的血迹。
“那你可知，我说的是你三哥？”
刘氏被压制动弹不得，青谙的一句话如同寒夜中的一道惊雷，把她给说愣住。
“我没有三哥。”
“你有。”青谙收了匕首，语气里带着副怜悯，“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刘七爷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五岁时便被选做刘家护卫的首领来培养。”
隐隐夜色之中，刘氏看不清青谙的表情，她感受到了未关上的窗外飘进一股寒风，一阵阵凉意从袖口窜进了心底。
“你的意思是……他是我哥哥？”
“是啊，他手下人被我抓住后全都交代了。”
虽然没有交代清楚便死去，但不妨碍青谙说一出完整的故事。
“刘家怕护卫首领有二心便用了自己人，你们真是‘人才辈出’，都说虎毒不食子，居然用三少爷做首领为自己卖命。”
“你的额娘本不同意，结果宗族之人给他喂了毒，每七天发作一次，发作时浑身发痛，就像是被活生生剥开皮一般，那毒没有解药，只有暂缓作用的药，所以他屈服了。”
“成年后，他第一次回了刘家主宅，见到了你，本来他应该是受人尊重的三少爷……可惜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了，现在刘家只有三小姐，没有三少爷。”
“当时你还在闺中吧？有一次他受了伤，也被刘家家法惩罚，是你偷偷带了药去为他处理伤口。”
刘氏微红的凤眼忽闪，当年的她也是一片赤诚，羡慕白苏氏，虽然家中要自己依附于她，但她曾经也是真正喜欢过这个世岚姐姐的……
也试图变成白苏世岚那样好的人，也试着去向她学习，对他人抱有一副好心肠。
刘七爷便是她第一次伸出援手的对象。
“他自五岁后便是无尽的训练、暗杀，你是他曾经唯一的光。”
青谙摇头，十分可惜，但是并不打算把所有事交代清楚。
“他待你如亲妹妹，而你却次次利用他的怜惜、疼爱去伤害别人。”她想起那日热血喷涌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惜，最后还是为了你的请求，死去了。”
“他的……尸体呢？”
“被皇宫的人丢去了乱葬岗。”
青谙背靠着窗户，手上把玩着十八子的流苏串，俯视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女人。
“不用怕，你也会跟着他去的。”
刘氏知道自己的死局已经定下，没有再翻身的机会，眼眶更红。
“他还说了什么？！”
青谙停下动作，认真思索了片刻。
“曾经他还留下一句话。”她想起铃铛上的微雕，眯着眼念出了那简短的两句话。
“铃音清脆无处诉，一生苦，难相付。”
寂静的宅院不曾有什么声音，只是在许久之后。
一声凄切的哭喊尖叫，不知发出声音之人是怎么样的情绪。
有内疚吗？或者是悔恨，抑或是孤苦、不甘？
像是野兽最后的挣扎长鸣，也像是鸱鸮深夜时的长啼。
黑漆漆的人群簇拥着少女出来，最后用麻绳捆住了另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
青谙被扶着上了马，她放下斗篷的帽子，夜色沉得吓人，周围的宅子因为这里的变动发出凄惨的声音，也十分识时务的黑了蜡烛。
“出发了。”青谙把缰绳一带，让马回了头。
夜还不算太晚，打更的人也还没上到街上。
一群人抄着小路，沿途路过了烟花之地的街边，虽是夜晚，常人早已准备歇下，可那边的街上笙歌阵阵，比起这条小道上的他们，可谓是天差地别。
走了一半开始下起小雨，在内城最后下钥之时他们才匆匆进了城。
雨声打得屋檐，声音大极了，她有些落寞、有些恍惚。
尔晴与裕太妃终将要互斗，她在旁边坐观便可，只需要最后一下让尔晴失了气数即可。
这么算来，突然自己就没了什么目标。
不是小山词就，这一场寥索。
青谙最后回到乌雅府，浑身湿透了，嬷嬷取了被炭火烘得暖乎乎的毯子盖在了身上。
她坐在木桶里，被热水包围，才缓解了被雨淋后冻得快没有知觉的双手
刘氏她并不打算留着，为了表忠心，明日要带到才是上策。
深夜时，她久违地坐在了庭院的亭子里，黑猫也如平日一般跳进了院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少女，竟然没忘记她，甩了甩毛发上的雨水后，很是熟稔地蜷缩在了她的脚边。
她弯下腰，摸了摸黑猫的背脊，又抬头看着一直落着雨的亭外。
再过不久，京城的初雪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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