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敌 四
陶大伟二十九岁，是中州市工业银行的信贷处处长助理，年轻有为，长得又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他父亲是中州省工业银行的行长。所以在女孩子眼中，陶大伟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正是理想的结婚对象。据说追求陶大伟的女孩子很多，而陶大伟也乐得周旋于众多女孩子之间，过着夜夜新郎的奢靡生活。
这天，陶大伟从父亲办公室出来，到方小璇所在的营业部找人，没有想到却看到了美丽如仙子的方小璇。可能是无物相克吧，风流成性的陶大伟一见到方小璇，竟然被深深被方小璇的美丽所吸引了。他那浪荡不羁的本性竟然收敛起来，一心一意的追起方小璇来。
方小璇起初对陶大伟的追求并不感冒。她在大学中也遇到过不少类似的公子哥的追求，但是她不感兴趣，她并不愿意成为这些浪荡公子的玩物。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次陶大伟对她的追求竟然是非常认真的。他断绝了和所有绯闻女友的来往，每天下班都在省工业银行门口等候方小璇，风雨无阻。
面对着陶大伟的苦苦追求，方小璇终于心软了起来退让了一步，答应陪他出去喝一次咖啡。可是有了第一次退让就有第二次退让。稚嫩的方小璇怎么能够招架得住陶大伟这样花丛老手的进攻呢？终于，在陶大伟花样百出的追求手段下，方小璇投降了，她的心完全被陶大伟俘虏了。
当方小璇和陶大伟在一起享受爱情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起董勇，可是她对自己辩解道，她对董勇的只是感恩而不是爱情，难道她能因为对董勇的感激就要一辈子和一个她并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吗？相比起对董勇的感激来说，她对陶大伟的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爱的轰轰烈烈，爱的一无反顾。
终于，在陶大伟的一次甜蜜攻势下，方小璇丢盔卸甲了，她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陶大伟。但是她没有想到，陶大伟竟然会对她不是处女的反应这么大。陶大伟当时狰狞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悔！好悔啊！
泪珠在方小璇眼中打转。是后悔？是绝望？是怨恨？还是委屈？恐怕只有方小璇自己知道了。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现在再回到董勇身边，不但会被同事们耻笑，恐怕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走吧！还是离开吧！即使不能回到董勇身边，也得离开陶大伟。这样粗暴的男人，纵使家世再显赫，和他在一起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幸福的。在暴力的阴影下，女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方小璇下定了决心，天一亮就离开陶大伟的公寓。即使不能回到董勇身边，她也绝对不能和陶大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当天亮方小璇打算离开的时候，陶大伟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方小璇的面前。他痛哭流涕地恳求方小璇的原谅，他告诉方小璇，他之所以动手打她只是因为他太喜欢她了。在他心目中，方小璇就是一尊完美的女神，他不能容忍方小璇身上有一点点污点。
“小璇，我不能失去你啊！”陶大伟的哭泣声再次打动了方小璇，看到一个成熟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哭泣，方小璇还真不忍心离开。
陶大伟信誓旦旦地想方小璇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责难方小璇，他也绝对不会再动方小璇一个手指头。只要方小璇留下来，他什么都可以保证。
果然，陶大伟说到做到，他的承诺完全兑现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真的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他和方小璇的性生活完美而和谐，似乎完全摆脱了方小璇不是处女的阴影。
方小璇逐渐地相信，陶大伟是真的爱她的，他已经不在意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的事实了。可是方小璇错了，她错的很厉害。陶大伟没有忘记，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忘记。
陶大伟爱方小璇吗？爱！非常爱！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容忍方小璇的第一次竟然被一个叫做董勇的男人夺走的事实。虽然说董勇是先于他认识方小璇的，可是在陶大伟却完全无视这一点。无论是谁，碰了我陶大伟的女人，都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混乱且混蛋的逻辑啊？如果这时候能有人注意到陶大伟这一点，替他找一个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病医生，或者董勇接下来的遭遇就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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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勇心中虽然痛苦，可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农村孩子特有的朴实此时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虽然方小璇抛弃了他，跟随那个叫做陶大伟的公子哥对董勇心灵的伤害是无以复加的。在某一时段，董勇甚至想到了去干掉那个陶大伟然后再自杀，但是这只是在他脑海中的一些虚妄地冲动罢了，他并没有把他的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的勇气。他害怕，他不敢……
董勇害怕的是，自己冲动之后一死倒是痛快，可是自己年迈的双亲呢？两位老人家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大学，不就是盼他能光耀门庭吗？可是他这一死，非但不能照顾双亲光耀门庭，而且还变成了一个杀人犯，这对时代清白的董家该是怎么样的侮辱啊？他的双亲能够遭受这样的打击吗？
还有崔长林崔书记。崔书记虽然只比董勇大十几岁，可是在他的眼中，董勇更象是他的孩子。当初他曾经力排众议将省工银行的分配指标给了董勇，可知道他对董勇的期望是如何之高了。可是现在，他曾经为之骄傲的学生将要成为一名杀人犯，崔书记得知这一切会原谅他吗？
所以，在经过几个不眠之夜后，双眼通红的董勇终于放弃了要和陶大伟同归于尽的打算。做为男人，并不是只为一个女人而活的。他背负的责任还有很多，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和鲁莽就推卸掉身上背负的其他责任。做为一个男人，死固然痛快，可是活着却需要更大的勇气。
相比对陶大伟的愤恨来说，董勇对方小璇的感情则要复杂的多。但是无论怎么样复杂，董勇都打算要忘掉方小璇。对于他当初的选择，董勇并不后悔。正如他当初对崔书记所说，做为男人，一辈子总要傻一次吧？他也算是傻过了，这已经足够！
经过一段时间痛苦的煎熬，董勇终于从感情的困扰中挣脱出来。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大病一场一样，胡子拉茬，双眼通红，人几乎瘦了一圈。可是董勇虽然人瘦的仿佛一阵风都弄吹跑，可是精神状态却很好，工作上更象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也许对董勇来说，只有繁忙的工作才能让他忘掉一切吧？
董勇希望忘掉一切，可是一切能够忘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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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三月。经过在郊区信用社大半年的工作磨炼，董勇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信贷员了。
董勇正在整理客户档案，王科长进来了。
“小董，金主任让你去一趟！”
“哎，我马上到。”董勇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客户档案整理好，放在档案柜中锁好，匆忙赶到金主任的办公室。
“金主任，你找我啊？”董勇敲门进去。
“嗯，小董，呵呵，坐坐！”金主任指着沙发对董勇说道。
董勇坐下后金主任笑眯眯地说道：“听你们王科长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啊！”
董勇刚要谦虚几句，金主任紧接着说道：“刚进信贷科几个月就成为信贷科的骨干了，难得啊，做为年轻人真是难得。象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会前途无量的，所以我决定多给你点锻炼机会。”
“一会儿你跟我出去，到一个钉子户那里收一笔贷款。这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金主任把叫董勇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一家养猪厂欠信用社三万多元贷款，已经两年多了，一直没有收回来。现在金主任决定亲自出马，去回收这笔贷款。而回收这些几乎成为呆帐坏帐的贷款不但需要很高明的技巧，而且还需要又极大毅力和决心。董勇知道，这种呆帐往往是信贷员经过非常艰苦卓绝的努力最后还可能是一无所获。现在，金主任主动提议带他去收这样的呆帐，说明信用社领导还是很看重他的，也许他在这样的基层信用社锻炼几年就能获得很好的发展机会呢。相比起高高在上的大金融机构，分配基层信用社也有其好处，那就是实际工作能力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没有想到，这笔钱回收的非常顺利，也许是金主任亲自出马的缘故吧，董勇和金主任一到养猪厂，那矮胖的养猪厂厂长连忙就将三万多块钱现金交纳上来。看的出来，养猪厂厂长和金主任关系颇不一般，所以非常给金主任面子。
按照董勇的意思，本来想让养猪厂的会计开一张转帐支票，可是金主任却悄悄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将现金赶快收下。金主任在董勇耳边说道：“你现在不把现金手下，等你拿转帐支票去银行填进帐单的时候，很可能养猪厂帐面上就没钱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对于金主任所说的情况，董勇也听说过。在民间交易的时候，经常有单位开出一张支票，约定几天后再让收款单位到银行进帐，期限一般不超过十天，这也是转帐支票的最长期限。收款单位拿到支票后，一般不会马上到银行进帐，因为这个时候开出支票的单位帐户上余额一般不够支付支票上所填写的金额的。到了双方约定的进帐时间，开出支票的单位再将相应数额的现在存到银行帐户上，这时候收款单位就可以填写进帐单，由银行将相应款项从开出支票单位的帐户上划走。
这种行为民间成为开期票，金融业方面的术语为开空头支票。这是我国金融法规禁止的一种违法交易形式，因为开支票的单位等于是套用银行信用。可是在实际交易时，这种交易形式还是经常发生。因为有一张空头支票总比没有的好，到时候收款单位到银行进帐了，假如开支票单位的帐户上还没有钱，那么银行就会因为开出支票单位帐户余额不足将开票单位的进帐单退回来，同时对开空头支票的单位进行罚款。如果一个单位开空头支票的次数多了，还会遭到银行方面更严厉的处罚。
董勇此时不由得佩服金主任经验丰富，象他就没有想到养猪厂会开出一张空头支票来糊弄他们。还是金主任说的对，对于这种喜欢赖帐的钉子户，当场把钱拿到手中是最保险的。
从养猪厂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金主任提议，和董勇找一家饭馆庆祝一下，等下午上班的时候再回信用社将贷款交给出纳。董勇小声问金主任，三万多块钱这么大额的现金随身携带是不是不太安全。金主任哈哈大笑，他指着董勇、小车司机以及他自己说道，这么三个彪形大汉，还看不出三万块钱吗？他告诉董勇，当年为了追收贷款，他曾经到过南方的粤东，一个人提十多万块钱的现金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回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董勇被金主任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是有点过于小心了，金主任说的对，三个彪形大汉，还看不住这一点现金吗？这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抢劫犯啊？
金主任带着董勇和司机进了一家酒店，要了一个小包厢，这让董勇心理上觉得更加安全，不过即使如此，董勇还是紧紧用一只手抱住装着三万多块现金的黑包。即使司机小李嘲笑他神经过敏，董勇也毫不在乎。
在酒桌上，金主任和司机小李仿佛约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都将火力集中在董勇身上，不断地向董勇敬酒。金主任给董勇敬酒的理由冠冕堂皇，董勇是信用社的福将，是他金某人的富将。养猪厂这笔贷款，信用社催收了多少次都没有一点效果，他金某人也前后出马了若干次，都无功而返。可是他这次带着董勇过去，事情竟然变得出奇的顺利，养猪厂那个猪头厂长竟然二话没说，立刻让会计拿出了三万多块现款，你说董勇不是富将还是什么？有了这样的富将，他金某人还不是如有神助吗？今后还愁信用社的业务不好拓展吗？
你说金主任这酒能不喝吗？当然不能！那董勇只有喝了！
比起金主任，小李劝酒的风格就是另一种风格了。他二话不说，咚咚咚地将两个杯子倒满，举起就敬董勇，董勇不喝，他就先把他杯子中的酒一口干了，然后直视着董勇，等待董勇喝下；若董勇还是坚持不喝，他就又将手中的杯子倒满，然后又一口喝掉；如是这般。直到董勇将杯中的酒干下为止。
小李的酒能不喝吗？不能，如果董勇再坚持不喝，那不就象小李所说的，董老弟看不起他这个大老粗，嫌弃他是个司机吗？所以，董勇也只有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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