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探亲

　　虽然天气寒冷，铁石镇上的人还是抓紧时间享受着短暂的日光。

　　一些居民把在屋檐下挂上鲑鱼加速它的风干，有的鲑鱼被插上一支野兔尾巴，有的两条鲑鱼串在一起，插上了野鸭的羽毛。在纳美莉安的冬季，人们就是这样交换所需。

　　一个壮年男人轻呼了口气，走进了镇子，多日来的风餐露宿，让他显得有些疲惫，但想到今晚总算不用睡在野外，精神上放松了许多。他望向自己的目的地，屋檐下挂着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地上放了几瓶蜜酒。

　　屋里传来几声男人吼叫和器皿摔碎的声音，一个衣着破烂，脸上粘着炭灰的小男孩裹着一块床布从屋里走了出来，靠着房前的草堆坐了下去，把腿埋进了厚厚的草堆里。

　　男人认出那是自己的侄子基瑞恩，走上前去，“喂，基恩——”　

　　男孩抬起头，“桑奇叔叔——”

　　“瞧瞧——这么多干草，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嗯——”基恩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你可真能干，小家伙——”桑奇抚摸着基恩的头，希望能以此缓解侄子的不快，“看来我这兄弟还在酗酒，我会去和伊瓦谈谈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基恩望着叔叔，点点头。

　　桑奇走进屋内，险些被被地上的碎罐子滑倒，屋里本就不大，还充满酒气。

　　伊瓦醉醺醺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提着酒瓶。　

　　“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有人进屋，伊瓦睁开眼睛，想把酒瓶砸过去，但似乎舍不得还没有喝光的蜜酒，又放了下来，他定睛看了看，“噢——桑奇——我的——兄弟——你来了——”

　　桑奇放下行装，把猎弓挂在墙上，“是我，伊瓦，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很好——除了瓦罗拉（维萨恩世界的农牧与大地女神）——让我今年颗粒无收——领主还征收了我大部分去年的陈粮——都挺好——”

　　桑奇向壁炉里加了两根柴火，“伊瓦，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你应该少喝一点酒，或许你可以重新加入领主的军队。”

　　“我应该——可他们说不——要酒鬼——”伊瓦打嗝散发出更多的酒气，然后吐在地板上，“呃——真是浪费——”

　　“那就不要再喝酒了。”桑奇把伊瓦扶正，“无论如何莫文已经死了，她现在呆在更好的地方，而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好好把你们的孩子养大，然后再娶个女人。”

　　“我——没有——儿子——”伊瓦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我的兄弟，你真是喝醉了！”桑奇没有理会伊瓦的醉话。

　　伊瓦把头侧向一边，闭上眼睛。

　　“好吧——”桑奇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照顾基恩，我可以替你照顾他一阵子，或者照顾他到成年，让他能独自生活。”

　　伊瓦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因为醉酒喘出的粗气，“恩，离开——”然后瘫在了椅子上。

　　桑奇走到屋外，唤来基恩，“去收拾东西，基恩，跟我回家住一阵子。”

　　“我没有东西。”基恩回望着他的叔叔。

　　桑奇摸了摸自己凌乱的络腮胡子，“我们要走很远的路，你穿成这个样子，路上会生病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保持温暖的东西。”

　　基恩点头离开。

　　桑奇把墙边的蜜酒收集起来，与村民换成了干粮，挂在伊瓦的屋檐下。

　　过了一会，基恩怀中抱着一条已经发霉的毯子走了出来。“这可以吗？”

　　“总比没有强。”桑奇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拍了下基恩的肩膀。

　　“呃——”基恩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很大的寒颤。　

　　“抱歉，孩子，我没有注意到你身上的伤——”桑奇没有问基恩受伤的原因，或许是孩子之间的打斗，或许来自醉酒的伊瓦，他转身披上毛皮斗篷，背上狩猎弓与箭袋，“我们走吧，路上我会跟你讲讲你的新家，你会喜欢那里的。”

　　纳美莉安大陆的冬天总是非常的严酷，自从基恩有记忆以来这也许是最冷的一次。尽管基恩有着纳美莉安人的坚韧体质，但年龄还小，且有伤在身，加之从大陆西侧——鲸尾洋袭来的风不加修饰的吹在身上，还是让他的旅行非常困难。

　　“我们能休息一会吗？”

　　听到基恩说话，桑奇站定，手掌比向太阳下沉的方向，环顾四周，点点头。“我们去那边的树林，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嗯——”

　　“基恩，你会剥皮吗？”桑奇提起挂在腰间的野兔。

　　“会——”

　　“那么你来给野兔剥皮，我来生火。”

　　没过多久，火堆在两人面前升起，野兔和土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桑奇拿起牛皮酒囊灌了两口，“知道吗，喝酒可以帮助人们御寒，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喝上一点就能缓解一天的疲劳。”

　　“你刚才用手做什么？”基恩模仿着桑奇对着太阳的样子。

　　“哦，你是说这个，用这种方法来计算光照时间，太阳与地平线之间的距离，每一个手掌代表一个小时的日光，如果要安营，那么应该在至少还有两个手掌的时候动手，尤其是在这种天气。”

　　“那么，那两个会着火的石头是什么？”基恩继续问。

　　“你是说这个？”桑奇从口袋中掏出两颗石头，递给基恩，“这个比较暗的是火石，另一个是铁矿石，快速的摩擦，会散落燃烧的碎屑，遇到干草就可以把他们点燃，你可以试试看。”

　　“像这样？”基恩学着叔叔的样子，顺利的擦出了火花。

　　“是的，小家伙，你可真聪明，你可以收着这两个石头，明天我们还要赶路，该睡觉了。”桑奇又灌了一口，侧身身卧在了火堆边。

　　“是的，叔叔，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婶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是啊，你的婶婶——贝蒂——是这片大陆最好的女人，她会做甜卷、烤玉米、炖肉汤——你会——”

　　太阳初升，用过简单的早饭后，叔侄两人继续他们的旅途。

　　这是基恩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铁石镇，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这他的探索，他不时登上岩石眺望远方，或是用干草树皮测试他的火石。

　　桑奇并不担心侄子会受伤，因为纳美莉安人相信受伤能让人学习，也能让人强韧。另外，桑奇很高兴侄子恢复了孩子应有的活力。

　　几天过去了，未眠山脉起伏的山势逐渐变得平缓，树木的积雪也随之变薄，桑奇知道，就快要到家了，他唤来正在探索的基恩，递给他半个早上剩下的土豆。

　　“我们的补给不多了，得收集一些食物，带回家，你看这个——”桑奇俯身指着路边的一株植物，“它的名字叫雪浆果，通常情况下他们生长在低温的山地，它们有着草叉形状的叶子，果实为红色，我们可以用它酿酒、烤馅饼、烤蛋糕、做汤。而这个，桑奇拾起一个松塔，我们可以用它充饥，还有那边的橡树，你一定能认出他们的果实——”

　　“好的，叔叔——”没等桑奇说完，基恩转身开始搜集食物。

　　“注意安全——别走太远——有事就大叫——”

　　“好的——”

　　几天的相处让桑奇非常喜欢自己的侄子，他很乐于探索，对岩石、植物、动物、土壤充满了兴趣。“厄休拉（维萨恩世界的野兽与狩猎女神）的箭矢，也许将来我的侄子会成为不错的猎人——”桑奇一边采集浆果一边自言自语，“或许做个农夫也不错，贝蒂肯定能教会他种地，养猪，瓦罗拉对辛勤劳动的人总是非常慷慨。”

　　“桑奇叔叔——看我找到了什么——”

　　基恩的叫喊把桑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转过身。

　　小家伙抱着一团泥土从树后面钻了出来，走到近前把泥土举了起来。

　　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桑奇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而为了鼓励侄子，他睁大了眼睛，“瓦罗拉的麦穗，你是在哪找到这么大的块状根茎的？这可够一家人吃上几天的！”说完使劲的抚了侄子的头。

　　“我被它绊倒了，以前在镇子上见过比这更大的，听说这个东西吃起来像萝卜，我尝过一次，感觉更像是在嚼草纸。”

　　“哈哈，看来不是只有我觉得这东西难吃了——”桑奇把根茎塞进包里，“但在冬天能找到这个绝对是不小的收获，贝蒂一定会非常高兴，她会把根茎做得像土豆粥那样美味。”

　　夜晚再度降临，像以前一样，叔侄两人把火堆移到临时搭建的窝棚里，躺了下来。

　　四周暗了下来，绚烂的光束在天空中舞动，基恩被吸引着，“那是什么？”

　　“那是英灵殿的大门——”桑奇解释着，“如果一个人英勇的战死，基里恩——强大的武神与战争之神，会派出他的侍女，也有人说是他的女儿。这些女子带着翼盔，手持长矛与盾牌，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她们找到战士的灵魂，把他领进英灵殿堂，在那里用美酒佳肴招待这个战士，然后让其他英灵与他战斗，如果这个战士的战技赢得了其他英灵的喝彩，基里恩会把那位侍女嫁给他，让他们生下很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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