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文思乐
文思乐
却说俞厝村，苏氏已经带全家开始为割稻子作准备了：割净地梗杂草；排净田间积水；检查麻袋数量质量，该补的补该重做的重做；搓草绳；检查稻种等等琐碎工作。刘氏舍不得农忙阿青吃苦，早几天已把阿青送回娘家去了。
阿君把这段时间的盒饭菜谱记下来，明天好教给雇来的人，并订制一本帐本交给俞立成。乘空画几张花样，把米老鼠、唐老鸭等卡通形象结合时代特点稍稍改进，现在有了快餐铺子的收入，这些阿君不准备卖给绣铺，希望能做成自己的品牌，挣独家经营的钱更爽。
唉，想法很多，不知道何时能实现。
第二天，阿君依旧和俞立成、阿茂一起去学堂，那学生祖母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在租来的那间铺子里等着了，女孩身量高挑，圆润苗条，穿着件褪色的蓝碎花布衣，倒也干净整洁，并无补丁，一头乌鸦鸦的秀发，整整齐齐梳着双丫髻，除了绾发的布带，一丝发饰也无，衬得一张满月也似的脸蛋白里透红，见人进来时微抬起眼，只见那眼也是圆圆的，囿着两只黑玻璃珠也似圆溜溜的眼珠子，嘴儿圆圆，连鼻子也透着圆，着实可爱，只是腼腆得很，双手拘谨地交握着，头都不敢抬起来。
三人对那阿婆行个礼问好，阿婆和女孩子赶紧还礼不迭，阿婆嗫嚅着说道：“俞先生，老婆子怕自己笨手笨脚学不会，带我孙女过来跟着学，让她学会了再教我，等我学会了就叫她回去。不是要两份工钱，也不是想偷师，如果你们只要老婆子一个，我、我这就叫她回去。”
俞立成忙道：“阿婆别我叫俞先生，我也只是乡下种田的小子。”对那女孩子的事却不敢表态，眼睛看着阿君。
阿君笑道：“阿婆无需多虑，我们只是小本生意，没有什么独家秘籍，也并不准备做大，姐姐可以留下来，如果这个生意做得好，还可以考虑多雇姐姐一个人，只是希望阿婆和姐姐不要在外面多说咱们的事。”
阿婆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且我们家人口简单，亲戚不多，平时都没什么来往，决不会多说。”
又问姓名，阿婆自称姓丁，夫家姓文，女孩子小名叫阿花，阿君笑道：“阿婆，姐姐这么漂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不知有没有大名？”
丁阿婆道：“乡下女孩子，哪有什么大名。姑娘识文断字，老太婆不怕讨嫌，就请姑娘给起个名字。我家阿聪的名字就是俞夫子起的，阿聪回家总是说俞夫子学问高人又好，说将来也要成为俞夫子那样的人。现在姑娘又这样照顾我和阿花，我、我谢谢姑娘！”对着阿君曲了曲膝。
阿君忙避开，连道“不敢当”，又笑问：“不知道阿聪全名叫什么？”
文花小声道：“叫文思聪。”
阿君拍手道：“那姐姐就叫文思乐，咱们女孩子虽不能读书科举，但也要自立自强，活得自在快乐才好。”
阿茂首先拍手叫好，俞立成也含笑点点头。
文思乐郑重曲膝道谢。
丁阿婆喜得眯了眼，连连道谢。
俞立成拿着菜单子去买菜，阿君带着丁阿婆熟悉铺子情况，交代工作范围，丁阿婆祖孙俩拿着抹布扫把到处打扫擦抹，阿君见她们勤快，更加满意。
不到半个时辰俞立成买菜回来，阿君带着丁阿婆祖孙去俞立信房间外的灶台，把菜放下，舀水洗菜。
丁阿婆祖孙抢着洗菜切菜，只让阿君坐一边指导。阿君闲下来，跟俞立成道：“水缸在房间里不方便，咱们还是另买一个水缸放外面吧，而且以后用水量肯定大，只有一个水缸恐怕不够用。”
俞立成道：“我马上去买一个来。”
说着飞快跑了。
不多时扛着个大水缸过来，几人忙上前帮忙，俞立成蹲下身子，三人搭手，轻轻放下水缸。俞立成站起身又去挑起水桶，阿君看这水缸快跟她个子差不多高，想来极重，心疼地拉住俞立信道：“三叔，你休息一下，等下再去挑水吧。”俞立成只好放下水桶，去倒水喝。
丁阿婆见状挑起水桶就走，俞立成喊她不及。
文思乐已找出一只水桶来，从屋里舀水清洗新水缸。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缸底，只好尴尬地站一边，让一旁的俞立成上。两人配合默契，一人把脏水舀进水桶，一人提着水桶去倒掉，如此反复几次，算是洗干净了。
丁阿婆已挑了几担水回来，原来学堂临水，学堂创办者干脆就引进河水方便教职工生活所需。俞立成提起水桶把水倒进水缸，接着去挑水。
阿君道：“阿婆，以后这些重活你不要做，让我三叔做，他是男孩，在家也挑水挑稻子的，力气大着呢。”
丁阿婆道：“不要紧，我老婆子这几年还干得动，在家也是要挑水的。”
阿君道：“在家是在家，在我这儿就不用你做重活，你俩孙儿还小，别把身子累坏了。阿婆，我这儿只缺会炒菜的，现在我教你炒菜吧。”
阿君端把凳子站在灶台前，先教红烧狮子头，这儿还没人会做这道菜，丁阿婆祖孙眼都不眨地学得极其认真。
只见阿君把肉放盆中，加入鸡蛋、葱花、荸荠末、酱油、盐、黄酒，顺同一方面搅打上劲，嘴里解释道：“打肉泥的时候一定要同一方向打，这样做出来的狮子头才劲道。”打上劲后，放适量肉馅在手上，做成肉丸形状，再左右手来回将肉丸子摔打几下，又解释道：“这是把肉丸里面的气排出来，结实一点。”
丁阿婆祖孙学着丸丸子，很快就上手了。再在锅中倒入半锅油，丁阿婆看得咋舌：“这么多油得多少钱啊，怪道好吃！”
阿君道：“这油炸完了可以炒菜啊，并不浪费。而且这肉丸子里面是五花肉，不太吃油。”
油烧至8成热时，阿君一边教丁阿婆祖孙怎么辨别油温一边放入肉丸子，又解释道：“油温要高点，哦，就是油要热点，肉丸下油锅后才能迅速定型，不易散开。”丸子炸至外表呈金黄色，捞出丸子，舀出锅内的油，在锅中加入炸好的肉丸子、水、酱油、冰糖、黄酒、桂皮、香叶、八角、盐，大火煮开，转小火两刻钟左右至收汁，起锅。
接着又做了花菜清炒虾仁、虾仁鸡蛋羹、炒河螺、凉拌黄瓜、五花肉炒红萝卜、酸辣小鱼干、莴笋炒蛋、炒菠菜、炒丝瓜、炒苦瓜、炒葫瓜，这几个菜文思乐自告奋勇，让阿君在一旁指导，没想到文思乐炒菜极有天赋，阿君稍加点拨她就能做得有模有样，阿君大乐，看来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紧赶慢赶，刚把饭菜摆到铺子里就下学了，今天来吃饭的学子更多了，甚至还有几个夫子夹在其中排队，阿君忙把夫子们请到前面先打菜，这年代尊师重道已经是每个人的天性了，学子们纷纷主动让开。
其中一个夫子姓陶，住俞立信隔壁，与阿君最熟，等着打菜的时候打趣道：“阿君啊，你这么聪明能干，你阿爹是怎么教你的，你跟我说说吧，我回头教我女儿去，我那女儿都七岁了，还是憨吃憨睡。”
阿君手上不停，嘴里笑道：“陶伯伯过奖了，我阿爹常说陶伯伯家哥哥极出色，才不过十二岁，已过了童生试，眼看就要中秀才了，羡慕得紧呢，伯伯家姐姐定也是蕙质兰心不同凡人，只是陶伯伯家教严谨，不令姐姐出头露面罢了，哪象我们乡下女孩，胡打海摔长大的。”
陶夫子笑道：“你阿爹既如此说，那我明儿就请媒人找你阿爹，把你求来当儿媳妇，好不好？”
其他几个夫子跟着起哄，争当媒人。
旁边年小的学子们敲碗击筷叫好，屋顶都快被震塌了。
阿君跺脚不依道：“陶伯伯就会拿人打趣，一点也不象夫子样！我不理你了！”
夫子们哄堂大笑。
边说边笑，四人齐上阵打菜，也足足花了一刻多钟才打完。
阿君冷眼旁观，文思乐虽腼腆，话语不多，却极有眼色，麻利肯干，阿君很满意。
俞峻惟喜笑颜开道：“还是三叔和阿君能干，又有钱赚，阿爹和我还能天天吃到这么多好吃的菜！”
俞立信轻责道：“你只看到有钱赚有好吃的，没看到你三叔和阿君起早贪黑多辛苦！”
俞峻惟忙站起道：“是，阿爹教训得是，我以后下学也来帮忙卖菜吧。”
俞立成道：“大哥不要太苛责阿惟了，阿惟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出来，我们再辛苦也是高兴的。”
俞立信道：“不能纵着他，得让他体会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吃完饭你跟他们一起去收拾收拾。”阿惟忙应“是”。
吃完饭收拾完后，擦抹干净，阿君对丁阿婆道：“今天阿乐姐姐也累了，以后阿乐姐姐也来做吧，你们每天早上辰末来，收拾完再走，两人每天工钱算50文，一个休沐日一结，如何？”
丁阿婆感激道：“多谢姑娘！我们一定尽力做好！”
阿君道：“我以后没办法经常过来，就全靠你们祖孙俩了，该我多谢你们！阿婆你只要记得，做菜料要放足，不新鲜的东西决不能用，剩的菜留一些给我阿爹阿哥吃，其他的阿婆你带回去吃，一定不能放第二天卖，夏天菜容易坏，必不能让学子们吃坏肚子，咱赚的是良心钱。”
丁阿婆站起身肃着脸道：“姑娘放心，老婆子晓得了。我以后做菜按前一天的人数来做，尽量不多做。”
阿君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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