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南宫昱仍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动。许久才缓缓出声。“翎儿，如果我杀了你哥哥，你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楚燕翎悄悄落下一滴泪。“不会，我不会恨你。”

　　南宫昱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恨了。”楚燕翎接着说。

　　南宫昱的手一颤。呵，连恨都不值得了吗？他背过身去，似乎是在心里企图说服自己。他骨子里一向是个执拗之人，宏图霸业的野心早已侵入骨髓，已然成为他生命中的重要一部分。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在为他后来的千秋伟业铺路。就算他想放弃，他身后的一群人也不会让他放弃的。公子陌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且不说一统九州，连南越本身就会受到牵制。江山和她，孰轻孰重，本就一目了然。他从来没有觉得杀伐决断如此艰难，还犹豫什么呢？如此显而易见的利害关系，他的心为何还是会颤抖？

　　楚燕翎的枕边已有些湿润，凉凉的，很不舒服。

　　“翎儿……”南宫昱终是转过身来，有些艰涩地开了口，见她并不答话，他的手握得很紧，骨节都有些发白了。“你……”他本想拒绝，却不知为何改了口。“如果你大哥不执意与我作对，我一定保他性命无忧。”

　　楚燕翎一愣。她本以为此事并无回旋的余地，只是想听南宫昱亲口告诉她，让她死心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答应放大哥一条生路。可是她也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大哥顺从他，他会像对待她弟弟那样，让大哥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如果稍稍有反抗他的迹象，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大哥身兼复兴蜀国之重任，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不想着卷土重来？看似宽厚的承诺，其实只是一句空话罢了。即使如他所愿，大哥不会反抗，那像她弟弟那样，一辈子受人牵制，不得自由，纵然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蜀国的列祖列宗，还有那些死战到底、为国捐躯的烈士呢？

　　“我不骗你。”南宫昱又补充了一句。

　　楚燕翎转过身来。事到如今，骗不骗还有什么可追究的？不过图个心宽罢了。她朝南宫昱伸出一只手来。“阿昱，我难受……”说着一滴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滑落。

　　南宫昱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很柔。“乖，难受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地哭给我听。”

　　村头的老阿婆年纪大了，丈夫死了几十年了，家里只有一个跛脚的儿子和瞎眼的儿媳，都不是能主事的人。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只得央求别的村民来搭把手。虽然大家都乐于助人，但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

　　近来有两个年轻人，逃难到了这里，就住在村西，那是以前一个独眼算命师的房子，后来发生了命案，据说这间屋子不祥，经常闹鬼，就没有人敢住了，还专门请术士用符纸镇住妖邪。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偏偏不信邪，拒绝了村民的好意，坚持住进了那个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屋。开头几天，村民们都不放心，每天一大早就跑过来查看情况，结果那两个年轻人整天生龙活虎的，一点事情也没有，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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