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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结局 下 7


  武的坐在床上。

  十分纳闷的喃喃:“善了个哉的,从哪搞出三个来的呢?”

  想了半天双手捧心,眼冒蓝光:“陛下威武!”

  刚抱了三个娃进帘子的长孙无极又一个踉跄,这回很快稳住了身子——他怀里有稀世珍宝,自己跌破头,也不可以让孩子擦点皮。

  怀里三个娃,两个哼哼唧唧的哭,一个惊天动地的哭,皱皱巴巴红通通,轻软得令人觉得不真实,像一个世间最美最旖旎的梦。

  长孙无极含笑低头看着那三个此生从未敢于憧憬过的美梦,眼神里渐渐浮现比那小小身体更为轻软的笑意,氤氲在眉梢眼角,荡漾起他此生以来最为恬适的温暖弧度。

  那笑意里亦有几分恍惚迷茫——惊喜来得太多太猛烈,镇静淡定如他,都晕晕然仿若置身虚幻之中,生怕动作稍微大一些,那梦便“啪”一声,破了。

  他将怀里的三团抱过去,试图和奇迹制造者一起分享,以便相互印证,加深此刻真实感,然而床上那只比他还不能接受现实,直着眼睛,梦幻的往床上一倒,抓了只枕头往脸上一蒙,呻吟:“别,别,太稀奇了,我受不了……一个我就已经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接受,丫一下子来三个……不成,我要崩溃,我真的要崩溃!”

  长孙陛下才不管女王会不会崩溃,笑吟吟的将一个深紫包袱往孟扶摇脸上一放:“来,猜猜,是男是女?”

  那娃哭得惊天动地,震得包袱下面被压的孟扶摇瑟瑟作抖,不用扒开她都能感觉到那娃拼尽全身力气在嚎,天知道那还没发育完整的小小身子是怎么发出这么惊人的高分贝的,孟扶摇捂住耳朵,翻白眼:“还用猜?有这么大嗓门的女人么?”

  话出口没有反应,孟扶摇狐疑的抬眼,看见床边长孙无极笑得甚是可恶,转了转眼珠才想起来,貌似,自己也是个大嗓门女人?

  呃……不会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抖抖索索掀起包袱一看,随即露出惨不忍睹表情。

  “那个……”戳了戳长孙无极怀里安安静静那两只,孟扶摇不抱希望的问,“全是女的?”

  长孙无极只看着她笑,孟扶摇怎么看这笑容都觉得好像是在安慰……那个,生三个固然很惊悚,生三个都是女的那就更惊悚了,好不容易爆发一下,居然一个男的都没,那命中率也太低了,也太对不住子孙不旺的长孙家了……她越想越惭愧,脑袋垂到胸口,沉痛的道:“看样子将来你只好招女婿继承皇位了……”

  “那还早,不急。”长孙无极坐下来,温柔的抱起没完没了哭个不休的那个,又将怀里两个放到被褥上,“招驸马也好,娶皇后也好,现在还操心不到这个,我只是在想,尿布该如何换呢?”

  “又遍地撒尿了?”孟扶摇立即很进入状态的伸手,精神很好的要亲自换尿布,手刚刚伸出去突然僵住,“呃?娶皇后?”

  唰一下掀开那俩包袱,直奔要害部位而去,再唰一下盖上,孟扶摇长吁:“好险,本来我还在想一个男的都没难道我还要再生?人家实在不想再生了说……”

  她抱着三个娃,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忽觉眼前一暗,那人俯过身来,淡淡的阿修罗莲香气掠过她的额,于此同时温暖柔软的唇也落在颊际,听得他笑声欣慰而愉悦,夹杂着胸腔里低低的共鸣。

  “扶摇……谢谢你……”

  孟扶摇脸微微的红,有点忸怩的看了含笑退出帘外的产婆一眼,长孙无极又偏头,轻轻吻上她另一边脸颊。

  “更感谢你,还愿意为我再生。”

  ※※※

  “这个是哥哥!”孟扶摇笑眯眯扯着睡得香喷喷的婴儿,不厌其烦的将粉团团的脸蹂躏成各种奇形怪状,直到惹得他皱眉大哭伸腿乱蹬才松手。

  这么彪悍凶猛,当然应该是哥哥才对嘛。

  “吱吱!吱吱吱吱吱!(不对,这个是哥哥)!”元宝大人爪子揉捏着另一个,满意的看着那娃呼呼大睡,无论自己的爪子踩在他脸上什么部位,都意态悠闲岿然不动。

  这么像奸诈淡定的主子,这才应该是哥哥嘛。

  “就这个!”孟扶摇一巴掌打回儿子的飞腿,“我是妈我说了算!”

  “吱吱!”元宝大人趴在那只天塌下来也睡他的家伙身上大吼——我是神鼠我说了算。

  ……

  第一万次争辩再次开始,永远没有答案的千古之谜。

  这个谜就是关于三胞胎的排序——最后一个是完全没有疑问的,小公主的大嗓门十分富有个人特色,但是前两个……

  因为长孙皇帝的失态,因为产婆没有心理准备,生下一个后她将注意力转向了抱着帘子滑进来的陛下身上,当她再转回头时,第二个已经轻轻松松的冒了出来。

  两个几乎同时出现都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大哭的娃,让产婆瞬间也毛了爪。

  至于孟扶摇——不要指望她精明到知道哪个娃先出一秒钟,她连出生时辰都没看,倒是长孙无极,十分精准的根据那三声“生了”,确定了兄妹三人的出生时辰。

  至于那哥俩,谁是兄谁是弟,长大以后自己打架决定吧。

  三个娃都是母乳喂养,孟扶摇没什么身材概念,更不会为了什么保持坚挺就拒绝亲自哺乳,这在向来不亲自哺乳的五洲大陆皇族中又是头一份,长孙无极怕她辛苦曾经劝说过,孟女王嗤之以鼻——母乳喂养智商高!我的娃怎么能笨?笨了我面子往哪搁?好在她奶水甚足,大抵是怀孕时,蹄髈啃多了。

  孟扶摇有时很忧伤的想——自己真是一看就是个没气质的草根啊,什么事儿都那么泼辣结实不够精致啊,生娃一生就是三,奶水多得像喷泉,一点点都没有五洲大陆皇族女性的弱柳扶风般的尊贵气质,听说长孙无极他娘怀他时九个月不思饮食,生的时候难产三天三夜险些送命,生下来一只长孙无极还没有她三只中的任何一只大,轻得喷口气就能让他翻三个筋斗——人家那才叫精致!才叫贵族!才叫优雅!

  忧伤完了她继续喂奶,并十分为此陶醉——世上最动听的音乐是什么?是咱家娃在咱怀里吃饱咂嘴的声音,是咱家娃呼呼大睡均匀呼吸的声音,是咱家娃咿咿唔唔啃手指的声音……便是半夜肚子饿此起彼伏的哭闹要吃,在她耳中听来也是极富韵律的美。

  她不要维持那冷淡的高贵,于云端之上忘却红尘烟火的饱满,她只要属于每一个母亲的最平实的幸福——他们在我怀中。

  他们在她怀中,她在他怀中。

  长孙无极最近很恋床,每日除了上朝和公务外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她的床,其实说恋床是假的,和三个娃抢他妈是真的,而女王陛下虽然天生的不解风情,经常拒绝他的骚扰,但是毕竟新当妈,很多事十分手忙脚乱,陛下由此有了很多可乘之机……比如对亲自哺乳时那年轻母亲脸上温柔而静谧的光辉的沉醉,比如对女王最近的胸的弹性柔软度和饱满度的膜拜……

  三个娃似乎很没有默契,同时睡觉的时辰很少,更多时候一个睡着两个醒着,吃喝玩乐都不肯同步,孟扶摇又喜欢亲力亲为,于是便是身边有一堆女官帮着照应,也常常忙得一团混乱,其中尤以最小的那只,看似容貌继承了父母优点,玉雪可爱晶莹圆润,其实性情十分令人发指,每次她爹和她娘想要忙里偷闲啃一口搂一下什么的,这只无论是在睡觉还是在喝奶,一定会十分神异的立即停止,睡觉的目光炯炯,喝奶的呸一下吐掉,伸爪子过来就要推——不是推长孙无极,是推孟扶摇。

  ……是的,推她妈孟扶摇,然后呵呵笑,对着她爹张开小小怀抱,看得她爹一怀喜悦,赶紧接纳女儿的投怀送抱,然后这只腻进她爹的怀抱,坚决霸占,绝不放手。

  长孙无极由此十分偏爱这只,常常抱在膝上亲自喂她吃些奶糊什么的,那娃乖啊,喂什么吃什么,吃得咂咂有声,香甜无比,神情十分欢乐——似乎她爹喂的不是混沌不清的奶糊,而是全天下滋味绝妙的极品珍馐。

  孟扶摇每逢此时必黑线——为毛我喂你奶糊你就用舌头顶出来???

  吃完奶糊那只就睡觉,揪着她爹衣襟睡得忒乖,孟扶摇又黑线——为毛我喂你吃完你还要闹半天才睡?

  那只睡觉紧紧揪着她爹,她爹想要动一动立即哼哼唧唧,她爹是个模范爹爹,立刻端坐不动,笑吟吟捧着女儿一坐便是两个时辰,孟扶摇又黑线——为毛在我怀里你睡觉被吵醒张嘴就嚎?嚎得我最近听力直线下降?

  你丫的恋父狂!

  你丫的双面女!

  发现女儿恶质的孟扶摇十分郁闷——她总不能和长孙无极说:你女儿不安好心,和我抢人……傲娇的女王是绝对不肯承认她对长孙无极的占有欲的。

  至于另外两只……也不是她想象中的一对乖宝,刚生下来所表现的安静特质,更有可能是一种表象,尤其那只头发眉毛特别浓密,眼珠子特别黑特别亮的,整天灼灼似个灯泡,睡觉时间只有他兄弟的一半,不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破坏——撕纸、揉九尾,拔元宝毛,将九尾和元宝抓住凑对,是他的四大爱。

  另外一个嘛……倒确实是安静,从生下来到现在连哭的次数都很少,容貌气质很有乃父风范,孟扶摇受够了腹黑女和破坏狂之后,对这个翻版小无极尤其偏爱,不过这种偏爱很快就被冷酷的现实给毁灭了——他们快一岁时,某天午休,她亲眼看见,这只尿床之后,嫌不舒服,自己慢吞吞将尿布一点点扒下来,光屁股在身下褥子上蹭啊蹭,蹭啊蹭,直到将屁股蹭干净,才慢慢爬开,而睡在他身边的兄弟,傻兮兮的一个翻身,正好将脸埋在他蹭过的褥子上……

  无耻男!

  孟扶摇悲催的仰首望天——生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继承他们母亲优秀、光明、慈悲、善良、圣母、圣洁……的气质呢?

  然而这个时候想要不认这三只也不成了,孟扶摇忧伤的接受了事实,并采取了有力的报复方式,她的报复方式就是——给三个娃取名时使坏,三个娃,长孙霁、长孙霖,长孙霏,这是写入宗牒的大名就算了,小名总得由她自由发挥,于是乌亮大眼睛的长孙霁小名奥特曼,翻版无极的长孙霖小名梅川内酷(没穿内裤),简称:酷儿,腹黑恋父女长孙霏小名……春花。

  长孙无极对俩儿子的牛逼小名不置可否,对春花却表示欢喜,高贵的无极皇帝也信奉民间“贱名好养活”的理念,认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的小名儿大俗大雅,十分的朗朗上口,于是常常抱着小女儿软软的散发乳香的身体,对她微笑的唤:“春花,花花……”

  长孙春花公主对着她美貌的父皇露出四颗牙齿的甜蜜谄媚微笑。

  坐在一旁的孟扶摇也绽开甜蜜的微笑……春花,长孙春花,相信我,等到你长大了认字了,你一定会为这个跟随你多年的美妙小名而哭泣的……

  ※※※

  当娃和娃们销魂的名字都已尘埃落定,闲下来的孟扶摇突然觉得,似乎,也许,大概,好像,有什么事应该做了?

  她生娃这事,到现在都是无极皇朝的秘密,依长孙无极的意思,自然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但孟扶摇却觉得丢不起这个脸——跑到古代来未婚先孕,她可不想做五洲大陆时代新女性的旗帜标兵人物。为此她不惜威胁长孙无极——想成亲不?想成亲就闭嘴先。

  如今养过一年,胖起来的瘦下去,轻飘飘的重起来,当三只娃都已经断奶,见风就长般沉甸甸粉团团的睡在自己的小床中啃指头,并学会抓住元宝大人就拔毛时,某件迟来的人生大事终于再次提上日程。

  于是某日,再一年熏风迷醉之时,某人再次靠在孟扶摇身后椅背上(现在皇帝陛下很喜欢这个姿势,原因嘛……高处俯瞰,风景无限矣……),懒洋洋问:

  “你喜欢吃了酒再公开的睡上我的床,还是不吃酒,直接把被子扛去我寝宫?”

  结婚记(三)

  “什么?”孟扶摇掏掏耳朵,眯眼望天,“风太大了……”

  元宝大人蹲在她膝上,望望风和日丽的晴朗天空,摸摸身上软塌塌飘不起来的披风,心想,是啊,风真大啊……

  长孙无极煞有介事的也望望天,没有对女王的睁眼说瞎话发表任何意见,很随意的笑了笑,坐到一边,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仔细端详。

  孟扶摇还等着陛下第二波攻势,这么突然偃旗息鼓的有些不习惯,眼角忍不住便往那方向瞟啊瞟,心里知道陛下奸诈,万万不可上钩,奈何陛下看得实在专注,而某人好奇心又是出名的强烈,屁股在椅子上挪啊挪,磨啊磨,半晌,咳嗽:“看啥呢?”

  长孙无极看得专注,头也不抬一下,还在桌上取了笔勾勾画画。

  孟扶摇心痒痒,对元宝大人努了努嘴,示意它去查探一番,元宝大人仰头,乌溜溜黑眼珠纯真的看着她——啊?您咋啦?中风?面瘫?风太大吹歪了嘴?

  孟扶摇无奈,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杀回了耗子的无耻,手指头勾勾长孙无极袖子,讪笑:“那啥,画啥呢?咱家美术不错,也许可以指点你一二?”

  长孙无极瞟她一眼:“别吧,你大概对这个没兴趣的。”

  孟扶摇恼怒,一把将他手中纸抢过来:“唧唧歪歪磨蹭个毛!”仔细一看,哈的一声笑了。

  “陛下,您啥时对服装设计感兴趣了?”

  纸上,素笔勾勒的居然是一件礼服草图,那式样介乎古式和孟扶摇所熟悉的现代晚礼服之间,不能说不好,却在某些关键之处,线条不够精美流畅,旁边还有长孙无极亲笔字迹,写着绿?灰?褐?几个字,一看便知道,大约是在思考这件衣服的色彩选择。

  但凡女人,看见漂亮衣服都是手痒的,看见不够完美不够符合自己期望的漂亮衣服,那更是无论谁都会耐不住要现场当回设计师的,孟扶摇立刻道:“什么绿色灰色褐色?这么难看的颜色亏你想得出来,简直是糟蹋布料,要我说,红色!最亮最鲜明最纯正的红,才漂亮!才适合!”

  “哦?”长孙无极还是那淡淡的不信任的神色,斜斜瞟她,“尚衣监集合几位顶级大师设计出的新款宫廷礼服,专用于大型国宴场合使用,华贵与庄严并重,朕还是相信她们的眼光的。”

  “你就不相信我的眼光!”孟扶摇竖眉,“老实说,我除了挑人这方面眼光差了点之外,什么都是一流!”

  “恰恰相反。”长孙无极笑意微微摇摇手指,“朕认为,你除了挑人这方面眼光顶级,其余都乏善可陈。”

  孟扶摇唾弃:“不知羞!”

  元宝大人立刻飞脚丫子踹她——是可忍孰不可忍,丫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打赌。”任何女人都最恨自己男人评价自己不懂穿衣,孟扶摇阴测测磨牙,“尚衣监按你选定的颜色和这式样做一件,再按我修改的颜色式样做一件,看成品,谁最靓!”

  “行啊。”长孙无极无可不可的将草图塞给她,“那么你修改你喜欢的礼服式样。”

  孟扶摇接过来唰唰修改,一边大声嗤笑:“啊哈,这鱼尾不像鱼尾的,叫什么,拖把?”

  “这腰部最简单的流线型设计就好,加这两道缀边算什么?鱼鳍?”

  “一字领不好,太老气,深V领,细如一线天……半隐半现一线雪色,才叫风情……嘎嘎……”

  长孙无极凑过来,很有参与感的道:“这个……走光了吧?”

  “怕什么?”孟扶摇斜他一眼,“这是春秋季衣服,外面还可以罩流丝披肩的。”

  长孙无极笑:“哦……那好,那就放心了。”

  孟扶摇改得专注,没听见他这句自言自语,随口问:“你很闲?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操心?”

  “这不是后宫没有女主人嘛。”长孙无极长叹,“你知道,这应该是皇后的内宫事务,没有皇后,尚衣监只好呈给我了。”

  孟扶摇立即闭嘴,嘴上不说话,手底下却很有负罪感的改得更认真,一边思量,娃都生了,皇后迟早得做,现在争执的就是一个典礼的问题,一个不知羞的想要昭告天下,一个愧于携子成婚只想低调过关,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先帮他把后宫事务管理起来?

  长孙无极却岔开话题,收起她改的单子,确认:“这是你喜欢的礼服式样?”

  “是啊。”孟扶摇得意洋洋,“绝对惊艳。”

  某人笑得水溢流光:“你确定你就要这种礼服?”

  孟扶摇大力点头:“完美至极!”

  “那好。”长孙无极漫不经心的道:“其实尚衣监还按着那礼服式样,设计了相应的男装,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用,驳回了。”

  “还有男装?”孟扶摇兴致勃勃,“什么样子的?要我说,你们五洲大陆男人衣服实在乏善可陈,除了当初你穿过的那种骑装……”

  她想着当年长孙无极生日宴会上骑装风采,眼睛发绿,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长孙无极掏出一团揉皱的纸:“那套衣服还就是按骑装的式样改动过的,你有兴趣?还好我还没来得及扔,那就交给你,你也给改改,做一套出来。”

  孟扶摇老实不客气接过来,以设计大师的风范审阅着草图,长孙无极看着她认真神情,唇角微弯,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笑道:“嗯,我去办事。”

  孟扶摇挥手:“准,跪安吧。”

  陛下带着一脸莫名的笑容离开,孟女王趴在桌上孜孜不倦的修改服装设计图,这么多年她忙着打架夺权生小孩,但凡太女性化的东西,一直无缘接触,今天难得被长孙无极勾起了兴趣,一边改一边想着前世里,贫穷的母女无钱买新衣,却也从不懊恼,妈妈手巧,会将旧衣翻新,没事娘俩便上街去逛,什么也不买,只记住那些衣服的式样,回来妈妈熬夜在简易缝纫机上裁裁剪剪,做出漂亮的“新衣”。

  她记得小屋里昏黄的灯光投射着妈妈低头劳作的剪影,缝纫机嗒嗒声响像深秋时的雨,细腻的洒在她静谧安详的梦里。

  孟扶摇慢慢停了手,轻轻抚摸着草图,仿佛抚摸到了流光溢彩的火红月华锦,丝缎光滑的质地在指间如时光流过,跌宕流畅的线条似这许多年起伏不断的人生,层层叠叠的裙摆,漾开前世今生所有镂刻在心的记忆。

  今日之华贵礼服,昨日之粗陋新衣,同样承载了她两辈子最美好的故事。

  日光照亮孟扶摇眼底丝丝晶莹,唇角却有笑意轻轻漾起。

  妈妈。

  我很幸福。

  ※※※

  礼服图画好,交给尚衣监裁制,孟扶摇也就将此事丢开,她还有三个小魔王要烦呢。

  长孙无极似乎也很忙,有时隔几天才能见到他,每次来,总还要带着一大堆的臣子和奏折现场办公,孟扶摇一向不插手他的政事,见着次数多了便有些担心他身体,这日便亲自送了参汤来,跨进殿便见底下黑压压跪了一地回事的官员,龙案上奏章堆得足可以砸死人,长孙无极埋在奏章堆里,修长的个子都快看不见脸,见她进来,疲倦的目光亮了亮,孟扶摇冲他一笑,将参汤搁下便要走,长孙无极却俯身过来,轻轻在她耳边道:“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他口中的热气吹在孟扶摇耳边,簌簌的痒,孟扶摇缩缩脖子想笑,一转眼看见长孙无极眼神中哀求之意,心中一动,不自禁的便微微红了脸,赶紧清咳一声,不自然的道:“嗯……走累了……我歇会。”

  她肩上元宝大人翻翻白眼,心想这女人真是虚伪得要死,她堂堂顶级高手,从扶春宫到景明殿区区半里路,会走累?

  承认自己心疼男人会死人吗?

  好在耗子不会人话,陛下又深知女王犟驴脾气,向来不和她顶牛,她的拙劣谎言从来没人拆穿,孟扶摇坐在一边,剔着指甲听那些官员一桩桩的回事,听着听着便觉得好笑——无极就这么缺人吗?为什么连宫廷宴席诸般国礼外宾招待等等闲事都要他一一定夺?

  长孙无极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父皇当年身体不好,不喜应酬,无极国很多年没有举办过大型国宴,我又经常不在国内,直到那年我登基,才发觉礼部宫内对诸般迎宾礼节十分生疏,主官迂腐不知变通,还在使用早已不合时宜的旧礼,落在诸国帝君眼里,怕是要笑我无极无人,所以打算会同礼部通改,还有宫里一些庶务,都一并解决了。”

  孟扶摇瞅着他案上高高一叠奏章,有点心疼又有点不甘的叹口气,半晌道:“这些闲杂事儿,你哪操心得过来,不然,我帮你解决了吧。”

  “不成。”长孙无极立刻一口拒绝。

  孟扶摇愕然——他不许自己插手无极国务?

  长孙无极转过身,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深情脉脉看她:“你已经够辛苦,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你最应该操心的事。”

  陛下语气深挚,眼神专注,神情温柔如水,原本就容颜风华无限,为人父之后,更多几分魅力沉稳,这般语气低沉春风送暖的看过来,孟扶摇被迷得七荤八素色授魂与,险险被美男温存溺死,半晌才挣扎出来,眼角一瞟底下跪着头也不敢抬的诸臣子,脸轰的一声烧着了,赶紧转开眼,结巴:“……我我……好……好多女官照顾,没事……”

  长孙无极一笑,纤长手指轻轻为她理鬓,柔声道:“那也成,只是千万不能操劳了。”

  孟女王被陛下风情荡漾的笑笑得半晕迷,心中模模糊糊想,这丫今天怎么特别风骚来着?不过这样笑可真好看滴说……突然发觉陛下的手指又开始不老实起来,顺着鬓角,滑过脸颊,滑向双唇,然后脖子……然后……

  蹭一声孟扶摇跳起来,狠狠瞪长孙无极一眼,还想骂些诸如某人无耻厚颜之类的话,一眼瞟见人家半个身子都埋在人高的奏折堆里,又望望隔帘外一大堆等着回事的官员,叹口气,拔身向外走:“行了,这事我帮你搞掂,让礼部官员来找我回话。”

  长孙无极含笑目送女王步出大殿,目光着重在女王生产后略显丰腴却更加迷人的腰臀部位落了落,眼神也随着她无意间花摇柳颤的曲线摇摆荡了荡,直到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随即他舒展身子,斜靠椅背,淡淡饮一口茶,眼角掠了掠桌上那比山高的奏章。

  立刻有太监过来,小心翼翼将其实早已批红览阅过的奏章一股脑儿抱走。

  陛下又抬起眉,眼角掠掠底下黑压压跪了一地来“回事”的官员们。

  官员们立即屏气收声,互视一眼小心退出,瞬间走了干净。

  笑话,戏都演完了,他们这些道具还不赶紧退场?

  陛下微笑,站起身,伸个懒腰。悠悠闲闲在后殿龙榻上躺了,想着礼部和内务局一定已经去烦女王了,自己又要没事做了,是去找酷儿玩呢,还是找奥特曼?

  ……

  “娘娘,这是礼部修改过的诸般国礼细则,请示下……”

  “怎么细到这程度?”孟扶摇皱眉看那厚达12本,每本都有汉英字典高度的册子,“这要多久能看完?”

  礼部侍郎上前,殷勤的给孟扶摇指点:“细则由仪制清吏司、精膳清吏司、祠祭清吏司、主客清吏司四司呈上,分别有嘉礼、军礼、吉礼、凶礼、宾礼、筵飨、铸造、四译、及接待各藩属、外国贡使及翻译等……。”

  老家伙絮絮叨叨一页页翻过去,好容易讲解完吉礼中的登基礼,天色都黑透了,孟扶摇瞟一眼后面的十二大本,心中发凉,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接了个烫手山芋。

  她想了想,试图推卸责任:“我觉得挺合适,要不,拿给陛下去?”

  “陛下吩咐,全权由您做主。”侍郎大人眼观鼻鼻观心,肃然。

  孟扶摇皱皱鼻子,心想其实这礼本来就是人定的,合不合规矩有什么关系?长孙无极一向开明,如今却也迂腐起来,转念又想,过段日子,偌大疆域总归要合并,将来无极就是当世第一大国,凡事讲究些也是长孙无极的面子,只好咬咬牙继续听。

  月色爬上扶春宫外梨花树梢,在庭院中满地雪色花瓣中盘桓一刻,再爬上银红窗纸,剪出一说一听的两道黑色剪影。

  孟扶摇伸个懒腰,目光无神的看了滔滔不绝连续说了三个时辰的礼部侍郎,觉得这家伙一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瞧这嘴皮子,经过这么长时间高强度运动,居然完好无损!

  她已经完全听呆滞了,以至于对方停下来的时候,她耳中依然嗡嗡嗡回响着人声,絮絮不休锲而不舍的说着那些繁琐枯燥的古礼……

  “娘娘!娘娘!”

  太监小心翼翼的呼唤惊醒了她,孟扶摇呆滞的望望剩下的十一大本,满脸崩溃的表情,突然道:“我觉得这些十分完美,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

  礼部侍郎谦虚的躬身。

  “所以后面也不用看了。”孟扶摇目光直直,“都准了。”

  “您确定?”礼部侍郎居然没有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居然敢质疑她的决定,还伸手取出最后一本装帧式样都略有不同的册子,双手恭谨的递过来,“这是……”

  “准了准了!”孟扶摇现在看见册子就想呕吐,连续几天都被礼部缠着这事那事,她本就少得可怜的一咪咪耐心早已消耗殆尽,气壮山河的一挥手,“告诉陛下,我都同意了!”

  “是。”老成持重的礼部侍郎微笑,翻开录册文书,“请签字用印,明日臣等便明发诸国,昭告天下。”

  孟扶摇听着不对劲,自己国内修订诸礼,用得着昭告天下?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宫女已经把三只要吃夜餐的魔王给抱了上来,孟扶摇一忙,便忘了。

  ……

  次日天还没亮,内务局总管又抱着厚厚一大叠本子来回事,孟扶摇满面哀怨的从床上爬起来,顶俩大黑眼圈,听那家伙唠叨。

  “……娘娘,陛下说,后宫宫人有许多已经超龄,是不是放出去一批,再重新选一批?”

  “大姑娘家的硬留在宫里,别离父母违背伦常,趁早放出去。”孟扶摇昏昏欲睡,“也不必添人,够用就行。”

  “是,遣散后宫。”内务局认认真真记。

  孟扶摇听着又不对劲,正想问,已经被另一堆回事的人淹没。

  “娘娘……”

  “娘娘……”

  随着事情一件件办下去,礼部和内务局渐渐来的少了,长孙无极也似乎越来越忙,而宫中气氛渐渐有些特别,特别到孟扶摇这个忙着儿女的马大哈也发觉了不对。

  “咦,不年不节的,挂这么多红灯彩绸干什么?”孟扶摇一大早起来就被窗外斑斓的色彩惊得探头去看,长孙春花公主欢喜的在宫女手中啊啊的叫,表示对檐下彩绸极大的兴趣,奶娘乖巧的扯一截给她,春花公主立即臭屁的绑在头上。

  孟扶摇拍拍女儿穿着开裆裤的雪白屁股,微笑:“真美,郭芙蓉似的。”

  长孙春花看老娘满面笑容,认为那必然是夸奖,立刻笑出刚长出的一颗门牙,母女二人对笑,身边奥特曼对猥琐两人组不屑一顾,抓住元宝大人,将一件灰色抹布往它身上套——灰色老鼠装,元宝大人最恨。

  元宝大人不敢用自己的三百六十度回旋劈侍候小主子娇嫩的臀,只好默默垂泪。

  所以说,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受虐的元宝怪兽……

  所幸很快有人解救了它的困境,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走了元宝大人,奥特慢不满,张嘴要咬,却发现自己眼前景物一晃,随即落在了另一个人膝上。

  奥特曼啊啊两声,从来人的气场上确定这是自己必须讨好的对象,立刻乖乖坐好。

  孟扶摇从窗前转身,讶异地问:“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长孙无极抱着奥特曼,顺手扯过满面深沉正在入定的酷儿,长孙春花公主则早在他进门的那一刻,便心电感应似的唰的回头,花蝴蝶般粘上去了。

  孟扶摇瞟着女儿,再次确认,这丫一定是天生的色女!

  也不知道遗传谁的!

  “大事都定了,当然有空过来。”长孙无极怀里抱一个,膝上坐两个,十分满意这种满满当当的感觉,示意随同的宫人,将两个长方盒子呈上来。

  “这是什么?”孟扶摇看着那精致的紫檀木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礼服。”长孙无极喂女儿酥糖,闲闲答。

  孟扶摇一拍脑门,恍然道:“最近忙疯了,都忘记打的那个赌,那礼服尚衣监做出来了?”

  她打开盒子,正宗的顶级月华锦垂坠如练暗光流动,纯正华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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