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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炎凉


  日子一天天过去,封明阳仍然是常常一个人,到水云居后面的山崖僻谷之中参研《渡世神卷》,并修炼中篇《破妄真经》的冥想之功。

  只是,自从那个黄昏与苏颜牵手约定终生誓言,他反而感到更加孤独了。

  苏颜说一定要回到外界去,寨子里所有人也都在嚷着要回到外界去,这给一心想着永远住在芳华域的封明阳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令他生出许多莫名的恐惧和担忧,整个人,便逐渐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这个世外桃源,是他父亲“土圣”当年用生命给大家换来的,封明阳对芳华域、对雁原、对水云居,以及水云居后山上的每一处山崖和每一块石头,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闲暇之时,他仍是独自四处寻找那个遗失的古城。

  而苏颜却天天盼着能找那个通往外界的传送镜,只盼着能尽快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芳华域,回到外面多姿多彩的繁华世界去。

  因为这一分岐,封明阳和苏颜发生了好几次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封明阳的气,苏颜来找封明阳的次数比以前更加少了。最近两个月来,苏颜只来过水云居一次,而且那仅有的一次,她也只在水云居小亭子里和封明阳下了半盘棋就走了。

  清秋到来,没有了苏颜的陪伴,封明阳倍感清冷寂廖,于是更将那自怜自叹,都投入到了《止境神参》的那些神伤情境之中。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些漠不关心起来。

  比起《止境神参》故事里的那些情感、那些意境、那些人和事,这现实世间的世事人情,是多么的脆弱、苍白和肤浅。如今只有一本《渡世神卷》,和它那早已作古的著作者,才是封明阳唯一的知音。

  知音,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激涕零的字词?

  为了这两个字,封明阳对《渡世神卷》的拜读已不再像从前那么可有可无,对于《破妄真经》的修炼,也变得十分的专心投入起来。去尊重、去理解、去参透著作者的功法,不仅是对一门功法的修炼,更是对知音的解读,唯有如此,才能穿过岁月时空的隔阻,去与已经逝去的远古知音深深的交谈。

  当心变得寂静,封明阳修炼《破妄真经》冥想之功的进境,随之变得异常的神速。

  渐渐地,随着冥想之功的进步,冥想所见的幻境情景也起了微妙的变化——那幻境,似乎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当冥想醒来,他也由当初的轻轻感触,转到了如今的梦泪交织——便自认为是对《破妄真经》的修炼初有所成了。

  一门武功、一种心法、一本秘籍,都是一个创始者的思想结晶,封明阳认为,能沟通到著作者的感情,便是领悟到了《渡世神卷》的真谛。

  冥想,最初的境界,是闭目塞思、清心洗念,什么都不想,让自己进入一种空冥境界。

  在最初始阶段,要想达到无思无念进入冥想十分困难,封明阳按下篇《破妄真经》上的心法行功运气、闭目打坐,修炼了半年多,才能勉强进入空纯无杂的冥想之境。

  又修炼了半年多,他发觉进入冥想之时已是无物无我,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完全意识不到自我和现实世间的存在。

  再进一步修炼,如今在空冥境界里,他已渐渐感觉混沌之中又生出了无限的奇幻景象。那些幻景犹如曾经在哪里见过,或是即将要在哪里见到,幻象情景虚虚实实、飘飘缥缥,但一幕一幕,都慑动神髓、深入人心。

  当冥想回醒,有时他发现,自己竟是汗泪涔涔。有时像刚刚做了一个悲秋大梦,醒来后痴怔半晌不能动弹;有时又全身疲软、气喘如牛,仿佛刚刚经历了无数劳累奔波、苦痛挣扎。

  浮现了幻象的冥想,虽然令封明阳身心倍受煎熬,但他却喜欢那种感觉,对那幻境中的飘渺大千之境,亦是十分沉醉。由此他时常会将时间和空间错乱,分不清自己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是活在一个幻想的梦境之中。

  现在,封明阳开始能读懂下篇《破妄真经》后半部分里的一些诗词图画,并领略其中所表达的感情和境界。可唯独对下篇里那些乐谱,他仍然是完全看不懂,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学过识谱。

  见下篇末页画有袖珍短笛一支,封明阳心道:“这《渡世神卷》里的故事和诗词图画,意境都那么深远,那么想必这些乐谱用笛子吹奏出来,肯定是非常好听。对了,学校艺学堂里,萧阿姨她们不是正在教授音艺吗,我何不照着这书上的图样制作一支竹笛,然后去向萧阿姨求教,学学笛谱?”

  他以前到水云居后面山崖里读书时,曾见路边有一棵丑陋的矮竹,七八年来那棵矮竹既没长高、也没长大。其竹身如人的拇指粗细,正好用来做一支小巧的袖珍短笛,于是封明阳决定把那矮竹砍下来,依照《渡世神卷》上的“清寂神笛”图样制作一支笛子。

  砍矮竹时,他对着丑陋的矮竹说道:“竹子啊竹子,你生长得貌不惊人,呆在这里也只会被秀丽的景物们耻笑,不如,咱们在寂寞的长路上做个伴吧。”

  这便又是一种从《止境神参》故事和那些冥想幻境之中得来的痴症了。

  封明阳花了大半个月精心做好竹笛后,拿着自制的短笛来到了久违的寨子。

  走进生疏的学校艺学堂,只见乐坊甚为敞阔,教室里整整齐齐的摆置着几排简易的桌椅,每一张课桌上都摆有一架瑟琴,琴以红木为架、以蚕丝作弦,虽然制作简陋,却另有一番古朴之风。

  封明阳进入教室时,众学生们正在练习一支琴曲,三十余人一齐弹奏,曲乐甚为悠美动听。

  教室很宽敞,教室里除了教音乐的教师和学琴的学生,旁边还有许多闲着无事前来听琴看热闹的大人们。

  对于琴音,封明阳并不陌生,他小时候在飞花岭常听母亲抚琴,对琴声甚是钟爱。时隔多年,如今又听到琴音,他虽然感觉此中音韵远远不如小时候母亲弹奏的美妙动听,却也一时听得十分入迷。

  众学生们在练习演奏着琴曲,封明阳却握着手中的绿竹笛,闭目打着节拍。

  “呆子,又在发什么愣呢!”

  突然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封明阳肩上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从琴韵中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教室里学生们都已停止了弹奏,而人们都在看猴子一样的围观着他,正哄堂大笑呢。

  刚刚推醒他的苏颜,此刻也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封明阳立即大窘,只好陪着众人笑了笑,对苏颜道:“苏颜,你刚才弹得蛮好听的嘛。”

  “轰!”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不懂装懂!又闹笑话了吧?”苏颜白了他一眼,“这么多人一起合奏,你怎么能听得出来谁弹得好、谁弹得不好?”

  “这个……这个……”封明阳一时语塞,红着脸道,“都好,都好,大家都好。”

  “封大隐士,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来,坐下歇会。”

  苏颜正要拉着封明阳到自己的课桌坐下,忽然一眼见到封明阳手上的竹笛,兴奋叫道:“唷,原来你是向大家表演笛子来了!呵呵,没想到封明阳同学还有这一手呢!要不,给大家来一首?”

  近些年来苏颜时常规劝封明阳,要他常到寨子里来走动,学会融入人群,但封明阳一直都不肯听。今天见封明阳肯自己主动来到寨子里,苏颜很是高兴,一时把前段时间和封明阳吵架所生的气都忘掉了。

  “啊?这个……”

  封明阳擦擦额头上的微汗:“这笛子是刚刚胡乱做的,我还不会吹。现在,我也是来艺学堂学习音乐的,正想跟萧阿姨学认乐谱呢。”

  苏颜一听,立即像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新鲜事,笑道:“呵呵,明阳,有长进呀!”

  众人哄笑过后,萧礼竹和旁边一些大人们都过来向封明阳问候,显得对他甚为关怀。

  这些年,寨子里的人们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封明阳了。青少年们少不更事,喜欢欺负封明阳,但大人们深感封元昔日的恩德,其实对封明阳都极为关切,只是人们见封明阳喜欢独来独往,平日便也不想去干涉他罢了。

  当下萧礼竹也走过来对封明阳嘘寒问暖了几句,比了比封明阳的身高,笑道:“呀,几时不见,小阳都长这么高了!”

  与学校的宫天羽等众学生们比起来,封明阳虽然少了几分俊秀,却多了一份质朴阳光。他长年游乐于山水之间,受大自然的熏陶,在外貌上,反而显得比学校里的温室才俊们要健康爽朗。

  只是,封明阳举止之间似乎总带着几分痴状,会令别人误以为他的智商有问题。

  “可不是么,这小鬼头,整日在山林里来钻去,没想到一转眼都长大成人了。可以,哈哈,还可以!”

  大人们看着封明阳笑道。

  又有人笑道:“对了,萧老师,你看,你们家玉台现在也年已及笄,我们什么时候能喝这杯喜酒呀?呵呵,不如早日把小阳和玉台的婚事给办了,让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此语一出,便有不少人纷纷附和取闹。

  萧礼竹笑了笑,她看向教室中间正坐在一起调琴的宫天羽和锦玉台,并不言语。

  封明阳悄悄瞄了远处的锦玉台一眼,只觉她越发美得有点让人不敢看,不由急忙把目光缩了回来。

  宫天羽和锦玉台二人听了方才那人的话,一齐抬头向封明阳盯来,两人眼里均有怨毒之意。

  “砰!”

  宫天羽突然把琴一掀,拉着锦玉台的手便往外走。

  二人经过封明阳身边时,锦玉台狠狠瞪了封明阳一眼,脸上满是恼怒,显然是在抱怨封明阳惹恼了她的“天羽哥哥”。

  “什么情况?”

  刚刚说话的那人见此情景,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尴尬。

  萧礼竹对众人尴尬地笑笑,说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呀,我们做父母的想管也管不住,娶谁嫁谁,任年轻人喜欢去吧。”

  这一句话,便是替锦玉台当众悔婚、不信守当年在西山脚下约定的亲事。

  想及封元往日的大恩,人们便有心中暗自替封明阳打抱不平的。但心想归心想,如今封元都已经去世多年,如果人家要为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重新做主,旁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封明阳听了萧礼竹的这一番话,心中不由一酸,满不是滋味。

  虽然,他并没有一定要依约强娶锦玉台的意思,但见人们如此忘情负义,亦不免有些伤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瞬间感受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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