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始为终,终为始 2
这里是……那里……？
托库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不那么柔软的床铺坐了起来，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仙女龙VTL机的机舱里……但是……现在周围的这个环境肯定不是什么机舱，而是一间狭小的卧室……
是谁把自己送到这间卧室来的呢？再送来卧室之前，又发生了一些什么呢？托库娅试图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应该是和彗星部队一起回到了战斗群，然后……然后……
“啊……好像，我一个人在飞机睡着了啊……”托库娅低声呢喃道，轻轻的从床爬了起来，不知道什么人将一套海军陆战队的最小号军服放在了自己的床边，而自己平时惯常穿着的那些附魔铠甲却被堆在一边。~~~~~~.~~托库娅轻轻地甩了甩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做起来伸手摸向了床边的军服——
“诶？”托库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看见了就在那堆衣服不远的地方，自己惯用的那把厚刃阔剑，原本泛着灰色光芒的剑锋表面，现在却沾着点点黑色的——血迹，那是血迹。托库娅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我……我杀了……我到底干了什么啊……我……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但是……”
没错，自己杀了一个人，杀了一个曾经的同伴，杀了一个圣堂骑士团的骑士，托库娅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托库娅的泪水已经无法控制的溢出了眼眶，先是一滴一滴的，啪嗒啪嗒的滴在被子，接着，泪水连缀成一条亮晶晶的泪痕，在这间军官宿舍舱昏黄的灯光里闪烁不停，就算托库娅再怎么用力的去擦拭，这泪痕也没有办法从自己的脸移走。
忽然，住舱的舱门被人扭开了。托库娅被吓了一跳，慌忙又用力的抹了几把眼泪，迅速的钻回了被子里，她不想自己丢脸的样子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被接下来走进来的人看到。
“托库娅，你醒着？”米尔优?灰鬃轻轻的推开了房门，端着两盘饭菜走进了托库娅的舱室，而跟在她身后的娜塔尔?麦卡伦不但拿了饭菜，还拿了一张小的折叠桌子，以及一瓶威士忌酒——这是给娜塔尔自己准备的，毕竟未成年人和圣堂教会的女性神职人员都是禁止饮酒的。她轻轻地把小桌子在托库娅的床边展开，轻声说道：“托库娅，醒了的话还是吃点东西？我知——”
“啊哈哈别理那家伙啦——总之，起来吃饭托库娅，不吃饭的话，可是连哭都没有力气的哦。”米尔优轻轻的将自己手中的餐盘放在了托库娅的面前，轻声说道。托库娅抽了抽鼻子，低声说了一声谢谢，接过了娜塔尔递过来的餐具，但是却迟迟没有动手。娜塔尔担心的看了看托库娅，低声向身边的米尔优发问道：“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米尔优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道，接着，她垂下了双肩，低声叹息道：“唉……要是兰蒂尔阿姨在的话……咦？托库娅你——你要酒？这个……不好……我是说……托库娅，你可不能学那些坏大人那样，用酒精麻醉自己哦，爸爸说过，好的战士就算身处逆境也不会去麻醉自己而是——喂，托库娅！“
完全听不进去劝的托库娅拿过了一个不锈钢杯子，又一把夺过了娜塔尔手中的酒，她露出了一个死人一样苍白的笑脸，用阴沉的口气说道：“米尔优，你说得对，我……真的不是什么好的战士呢……我只是一个……只是一个贪心的蠢蛋而已……所以……”
一边说着，托库娅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抓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开始喝了起来，可是还没和几口，她就被酒呛住，痛苦的咳嗽起来。娜塔尔轻轻的摇了摇头，轻柔的夺过了托库娅手中的酒杯，摇着头叹息道：“托库娅，别勉强自己啊……”
“我没事。”托库娅一把拿回了酒杯又接着继续喝了起来，她忍着嘴里高烈度酒精带来的烧灼感和刺痛感，将一整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接着又想要拿酒瓶给自己倒满酒——但是酒瓶却被娜塔尔牢牢抓住。娜塔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托库娅，不行，这酒不能给你，我不能做出这种伤害朋的事情。”
“把酒给我。”托库娅脸颊微红，眼神已经有些不清楚，一看就知道是酒量不行，已经喝醉了，但是，就算是喝醉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缓，一把就抓住了娜塔尔手中的酒瓶，用力向着自己这边拉过来，而娜塔尔则是默不作声，紧紧的攥住了自己手中的酒瓶，眼神直视托库娅。两个彗星部队里力气最大的少女就这么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酒瓶，相互僵持着，角力着，一时之间竟然难分下，慌了的米尔优左看看右看看，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怎么劝说两人——直到娜塔尔松了手。她小声的嘀咕道：“真厉害……原来玛莉萨姐说的都是真的啊……”
“喂喂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啊！快点阻止那家伙犯傻啊！”米尔优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接着抓住了娜塔尔的肩膀拼命摇着。娜塔尔自己反倒是相当淡然：“阻止那家伙又没用，与其这样，不如——”
“哎呀我都说了那种话不能说啦！真是的……总之什么‘我懂你的心情但是什么什么什么’这种话你绝?对?不?准?说！”米尔优露出了两棵小虎牙，恶狠狠地对娜塔尔这样说道，娜塔尔却愣愣的反问道：“如果说了……会怎么样呢？”
“会——”米尔优刚想开口，却被身边一阵灰暗的笑声打断。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不该说的话在最不能说的时间最不合适说的地点给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毫无挽回的余地。她慌忙转身对托库娅解释道：“那个，托库娅，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呵呵……呵呵呵……你们懂我的心情……你们懂些什么……”醉眼朦胧的托库娅发出了坏掉的笑声，双手握住面前装酒的不锈钢杯子，自暴自弃的说道：“你们又不要背叛自己的祖国……又不要背叛自己的朋……又不要杀自己的同胞同袍……你们懂什么啊……”
一边说着，托库娅一边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的把烈酒倒进自己的喉咙，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颓丧气息似乎都已经实体化成了黑色的雾气，环绕在少女的身边：“我……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想离开大家……但是我怎么能，怎么能杀掉那些圣堂骑士——他们都是我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都是曾经照顾过我的人，他们都是好人啊！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把刀剑插入他们的胸膛，把子弹射入他们的身体啊……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托库娅说到这里，泪水已是犹如泉涌，她再也难忍心中的悲痛，趴在桌子大哭起来，米尔优不忍心的看着身边的战痛苦，刚想出声安慰，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声音抢在自己之前发言了——娜塔尔冷冷的开口说道：“就这样？”
托库娅吃惊的抬起头来，她傻傻的看着娜塔尔，只看见她眼中凌厉的眼神。
“看起来，你算是说完了——当你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说‘你会努力的’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多勇敢呢——结果就是这样？”娜塔尔用冰冷的语气，像是对陌生人说话一样说道，接着，她站起身来，走到了托库娅的装备旁边，捡起了她的阔剑，将它丢在了托库娅的脚下，米尔优站了起来，慌张不解的问道：“娜塔尔！你干嘛啊！”
“玛莉萨姐姐曾经和我说过，在岔路口转身向后跑，是不行的，是永远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的，如果一直彷徨，一直退缩，一直逃避，不管想做到什么事情，都会是不可能的。”娜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神刀“库图内希尔卡”，她轻轻的抚摩着神刀金色的刀锋，平静的说道：“不论怎么选择，都是一次前进，不论怎么选择，都是要付出勇气的——换句话说，只有懦弱的人才只会彷徨，逃避，犹豫——我想，战场不需要懦夫。”
这么说完，娜塔尔刷的一声，把手中的短刀指向了托库娅，露出了冷酷的微笑：“没错，托库娅，你说得对，如果是说你接下来要做的选择，我的确不懂，因为对我来说，就算把那些犯罪的族人杀掉，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现在那种迷茫的心情，我全都明白，因为……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犹豫不决是懦夫的行为，选择需要莫大的勇气——圣堂骑士，托库娅?蛮锤，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要是你连做出选择的胆量都没有，那么，就算你还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也绝对不会认同你！”
“我觉得就算你这么说，人家托库娅也做不出选择啊……”米尔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吐了情绪激昂的娜塔尔的槽，缓和了一下气氛，接着，她轻轻的握住了托库娅的手，轻声说道：“呐，托库娅，你知道吗？爸爸啊，曾经和我说过哦，如果你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而为了完成这件事情，你不得不向别人挥动利爪，用尖牙撕断别人的喉管，那么，就算是被你杀死的人，在到了天堂，被无所不知的神告知了所有事情的缘由之后，他们也不会怨恨你，而是会真诚的，真诚的祝福着你的哦——所以呢，托库娅，我想，只要你觉得，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啊，是正确的事情的话，就算杀死了你曾经的同伴，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怨恨你，而是会在天空之中，化作星星，祝福你的。所以……”
“还是……没办法作出决定啊……”托库娅疲惫的抬起头来，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朋们，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娜塔尔听到这句话，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却被米尔优摁住，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觉得是可以的，看着。”
“没错……我真的不想选择，不管是选择杀自己现在的好朋们，还是叛变自己的国家，将刀锋指向自己的同胞，同学……因为……孤独一个人的日子……已经够了，我再也不要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日子里面去了……所以……”托库娅说道这里，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抬起头来，停止了哭泣：“米尔优，你刚刚说过，只要自己认为正确的话，就算是敌人也会给自己祝福的吗？那么……既然不会被怨恨……我，不会再迷茫了。”
“你的意思是——”
“我会相信我看见的东西——我一定会拯救更多的人的，不论是圣堂教会的大家，还是你们——所以，我们一定能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原来是这样啊……”娜塔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轻抚胸口：“你这家伙吓死我了……看你说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会决定回圣堂教会去呢……别这么看我嘛，你知道吗？那些海军陆战队现在都恨不得把斐亚拉轰成陨石坑呢！留在这里的话，讨厌你的人肯定比喜欢你的人多的多哦。”
“没关系的。”托库娅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因为……”
——因为那时候的我，觉得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当真正残酷而无助的现实展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还能保持那样的选择吗？我，就算能够向圣堂骑士们挥刀——但是，我能够向，自己曾经最爱的人挥刀，将那过去，彻底斩断吗？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唯一知道的是，能来到彗星部队，能在大家的帮助下作出决定，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托库娅?蛮锤
“喔噢……你们居然能把那家伙说服第二次……我真得佩服你们了。”莉菈琪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三只真伪萝莉，脸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特别是当她发现，托库娅脸的笑容，和之前自己邀请她回到彗星部队之后她脸那种勉强的笑容完全不同的时候。
“我觉得我们倒没说服她……”米尔优轻轻的搔着脸颊，不好意思的说道：“总觉得是娜塔尔把托库娅吓回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托库娅，你能想通问题就好。”樱仪轻轻地拍了拍托库娅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想明白的。好了，你们先回自己的临时宿舍，我们明天就回到两栖攻击舰，准备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下一步的作战行动？”在场的三只萝莉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樱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接下来的作战行动——我们将在斐亚拉港口城市波林斯哈特附近展开登陆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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