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距离雍都千里之遥的南海上一只船队在波浪中艰难前行，这时节并不适宜出海，可事出紧急也顾不上了，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白枫离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紧迫和压力仿佛让他回到了二十年前，刚刚出山的时候，那断每一都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日子。
多少腥风血雨都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仓皇逃跑的一，身前身后事都要安排妥当，否则后患无穷。
她是神赐的礼物，是不属于人间的至宝。
摇摇晃晃的船舱里青色衣裳的男人握着一卷半个时辰也没有翻过的书，不知道走神到了哪里。
流光背负长剑，手里提着食盒轻敲三下木门，里头有人应了声，将门从里头打开，露出一个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粉衣的女孩子，眨着好奇探究的眼睛看着他，灵动之资超凡脱俗，只额间朱砂红的刺眼。
“午膳。”流光道。
宽大衣袖里伸出来的一双手细得让人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拿稳沉重的食盒，会不会不心摔倒？
迅速掩上的木门让流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还是这样。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啊？”
白枫离揉揉般若的脑袋“你还记得徐福出海寻仙的故事吗？”
般若点头“记得呀，先生徐福不是个好人。”
白枫离往般若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她吃了下去才“我们也出海寻仙，好不好？”
般若问“听仙人都会飞，是像流光他们那样吗？”
白枫离失笑“流光他们只是跳的轻快些，不会飞。”
“可是流光咻的一下就飞到树上去了，很厉害的!我每次上去都要爬很久呢!”大殿里那间树屋几乎让般若烦透了，不好上也不好下。
白枫离笑意未变意有所指“你觉得流光很厉害？”
般若用力点头“很厉害啊!”
用过午膳，般若在白枫离怀里找了个习惯的位置像往常一样歇晌，怀中人已经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可看起来不论是身形容貌还是言行都还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白枫离爱怜地抚摸着般若的脸，捏着又细又白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忍不住长叹一声，将人往怀里拥紧。
在先生温热的怀里醒来对般若来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今却有些不大对劲。
“先生？先生？”白枫离双眸紧闭，气息微弱，艰难地睁眼，看清般若慌张的脸，心底忽然清净。“去叫明光，别惊动……”
般若慌慌张张地探头出去，一把把流光扯进来，拉着他的手一叠声问“明光在哪里？快叫他来!”丝毫不察自己已经带着哭腔，红了眼眶。
流光别过头帮般若笼好衣裳，往帐子后头看了一眼，声安抚几句，转身去叫人。
般若伏在榻前哀哀地看着虚弱的白枫离，全然失神。
明光几步掀开帐子，察色切脉，下了银针，这才回过身问“怎么回事？”
般若回“午睡前还好好的，我醒的时候就这样了。”
流光和明光交换了个难言的眼神，看来师父还没。
明光看着放在一边的食盒问“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般若二话不就把食盒提了过来，巴巴的看着明光。
明光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可能是东西有问题，有没有哪一样你没吃，师父吃聊？”
般若指着没动几口的银耳羹“今的银耳出的胶不好，我没吃，先生吃了两口。”
“般若。”声音虽然还虚弱，但是听着意识已经清醒了，白枫离看着泫然欲泣的般若，忍不住开口叫她。
般若还没扑过去就被流光拉住“师父还没好。”
白枫离放软语气“你去拿《经九路》来，念给我听。”
般若拿了书回来就看见流光跪在地上，明光一脸看笑话的样子。忍不住问“先生，他做错了什么？”
明光摸了摸鼻子“他偷吃银耳羹，还兑了水进去，师父吃坏了肚子，要罚他。”
白枫离倚靠在软靠上，噙着笑问般若“你觉得要罚他什么？”
般若为难道“罚他今不许吃晚饭好不好？”
白枫离将般若的头按在胸口，话时胸腔振动，咚咚响。“只是不吃晚饭可不行，罚他两不能吃饭，我才能消气。”
般若嘟着嘴手指绕着白枫离衣服上的系带显然并不满意。
明光，流光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哒哒哒的脚步声，般若提着食盒一路跑，脸微红喘着气，往流光手里一塞气鼓鼓地“再不给你好话了!你这个坏人!”
完装模作样地冲明光行了半礼又哒哒哒地跑了。
明光打量着流光问“你怎么她了？师父这么生气。”
流光看了看手里的盒子笑“她刚才拉我的手了。”
明光明知故问“你知道她对师父意味着什么吧？”
她像一束偶然落下的光，谁都想独自占樱
“你知道你每次受罚都是因为她吧？”
流光下意识地为她辩解“她不懂这些。”
明光道“她不懂，可你懂，师父也懂。”
不忍心见好友沉湎于注定不可能的情愫之中，明光也只好摆出大公无私的样子，劝他清醒，可是情之一字有哪里是这么容易放下的？
深夜，已经习惯彻夜不眠的流光，等来了想要等的人。般若裹着鲜艳的红斗篷撅着嘴站在三步外扔过来一个手帕包。里头照例包着五块两指宽的点心。
站了一会儿般若先撑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偷吃？”
往嘴里塞糕点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又是人畜无害的笑脸“因为好吃啊!”
般若叹了口气坐在他扔出来的衣服上，苦口婆心地“你以后别这样了，要吃什么告诉我，我偷偷给你留。你别总是惹先生生气。”
流光抖了抖帕子问“你担心我被师父罚？”
般若十分惆怅“我听总是惹先生生气的人会被赶走的。”
流光双眼微亮“你不希望我被赶走？”
般若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要是走了就没有人陪我玩了。”
流光自嘲一笑，低声“可我不想做你的好朋友。”
甲板上有些微交谈声，吓得般若身子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紧紧地靠在铁栅栏边拉着流光的衣角神色慌张。
流光分神听了几句，弄清楚是什么事，反手握住般若“没事，是要放船下去，他们不会来这里的。”
“船？为什么要放船？我们不是一起走吗？”般若疑惑道。
“师父上船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桅杆上三盏灯笼飘飘荡荡晃出一片昏黄，般若急急忙忙把衣服扔到栏杆边“我该回去了，不然先生要发现的。”
流光偷笑，师父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脸上一派清风霁月“夜里凉，早点回去。”
般若走了两步不大放心地回头“你可不能再惹先生生气，不然我再不帮你好话了!”
流光嘴里一叠声的应着，探着头看她走远。这个傻瓜。
蹑手蹑脚地回房更衣上床，还未躺稳就被一双手强硬地扯入怀中，白枫离带着睡意问“去哪里了，这么凉？”
般若吸了口气回“外头好吵，我出去看了看。”
白枫离收紧怀抱将下巴抵在般若头顶，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看见什么了？”
“好多船都走了，先生，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吗？”般若问。
白枫离追问“还有吗？”
般若想转身无奈没有力气胳膊拧不过白枫离这根大腿，只好捏着他的袖子声“我去看了流光。”
白枫离叹了口气，翻身撑在般若上方凝视着清澈疑惑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你觉得我和流光谁更好？”
般若看着白枫离眼珠转了转问“这是个一般的问题还是个特别的问题？”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的问题不管怎么回答先生都不会生气，特殊的问题就得仔细地想，一不心先生就会生气。
白枫离隐匿在黑暗中的脸几不可闻的勾起笑意，连出口的话都一扫近日的沉重，变得轻松“这是个一般的问题。”
般若仔细对比之后“先生博学多才，心怀下，勇当大任，救下于水火之中，是当之无愧的经世之才，更不要还是个极其俊朗的美男子!”
白枫离含着笑问“流光呢？”
般若“流光啊，他功夫很好，摘花捉鸟都是一把好手，而且跑的很快，西市买的饼带回竹取殿都还是热的呢!身上总是有很多又新奇又好玩的东西，可是他太粗心，总是丢的到处都是，而且记性也不好，总是忘记来拿，我屋里都快堆不下了。”
“你觉得他什么地方最好？”
“他吃的多还跑得快啊!”般若理所当然道。
“为什么？”
“他会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可以吃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又不会吃坏肚子啊!”般若笑着。
白枫离低声笑，她根本不懂。
重新将人揽回怀里，“睡吧。”双眼紧闭，似乎立刻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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