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难得争执
日子从来平淡，风和日丽的时候总是比风雨大作的日子要多。秦瑶含笑看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地没有人能懂得话，手里闲闲地翻着经史子集，忽然觉得就这样似乎也称得上岁月静好。
独孤晟坐在斜对面，时而提笔时而沉思，每一日都是这样，岁月静好。
独孤晟批改奏章的时候秦瑶总是借故离开，以免让他疑心。
夫妻之道在于相敬如宾，秦瑶深谙蠢。
转眼日头西斜，抱着孩子们兴奋的叫声，晚膳很快就摆上来。
恋恋不舍地看着太子被抱走，独孤晟好不容易收回目光，发现秦瑶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道“你就不怕惯坏他？”
独孤晟讪笑道“他这不是还吗，等他大一些，我肯定会是个严父！”
秦瑶嗤笑道“你可别大话！到时候打了脸多难看！”
独孤晟笑了笑，往秦瑶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太后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独孤晟也不知什么好，太后于养生之道并不精通，行事从来只是随心，这不知是多少年的沉疴了。
秦瑶忽然道“你最近去后苑的次数有些少，是不是太忙了？”
独孤晟被这问法噎住了，总不能自己是为了她才不去的吧？那多没面子！于是干咳道“嗯，这两事多。怎么，谁来告状了吗？”
秦瑶笑，“没有，只不过是按例查彤史的时候发现的。她们哪里有胆子来告状，不都是在宫门口站成“望夫石”吗？”
独孤晟调笑道“我是她们的夫，那又是你的什么人呢？”
秦瑶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才“你是我的夫君啊！”
独孤晟显然十分受用，盛了汤放在她面前，动作亲昵。“九王和侧妃感情很好，现在又有了身孕，外头都在猜孙氏会不会被加封。”
“孙氏看起来很是安分，不像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如果九王愿意倒是未为不可，横竖九王爷只有这一个侧妃。”话是这样，可郑国等级森严，恐怕没这么容易。“只是朝中大臣族老恐怕会有异议。”
独孤晟道“那些陈年的规矩也早就该改一改了，不然底下多少好人家就这么被耽误了！”
秦瑶道“你的有理，可规矩没有这么好废。譬如宫中，王后从来都是迎娶，而非晋封。无非是为了断了妃嫔们争宠的念头，若有一日这个闸口开了，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生母是母凭子贵而被封的王后，且根本没有实打实的当过王后。对独孤晟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心结。如今被秦瑶这样直接的点出来缘由，心里难免不舒服。
“若今日你不是王后，你是否还能够出今这番话？”独孤晟问。
独孤晟明显不同的脸色让秦瑶慢慢将筷子放下，越过桌子去握独孤晟放在桌沿的手。“没有如果，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开始，我就是你的王后。”
本想着她会好言相劝柔声附和的独孤晟失望地抽开手。“我累了，今晚就不在这里歇了。”
秦瑶明明已经站起来，却不知道该什么来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去。
秋月担忧道“好好的国君怎么突然走了？”
秦瑶颓然跌坐。“他打算允许妾室扶正。”
秋月惊讶道“这不是明着允许妻妾争斗吗？”
秦瑶扶额道“是我不够谨慎，触动了他心里的暗痛。总之徐徐图之吧，若开了这个头，往后咱们日子就难过了。”
秋月曾见过秦国后宫之中种种不堪手段，从心里觉得像郑宫这样的地方本不必沾染那些污秽，谁知不过一年，国君的心就变了。“我原以为国君会不一样。”
秦瑶对此并不意外，为帝王者向来如此。“失宠的日子不远了。”
得宠、固宠、失宠，这三个后宫里的女人都要经历的过程，秦瑶也不能例外。
虽然才三分饱，可秦瑶已经没了胃口，草草命人撤下。
梳洗过后，秦瑶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给自己通发的春花道“你后悔过吗？”
他微笑道“我从没后悔过和你在一起。”
两人镜中对视，比起他的坦荡诚恳，秦瑶却觉得很心虚，不敢细看明亮双眸。
玉娘进来回话。“陛下，两位殿下都睡着了。”
秦瑶点零头，却不见玉娘告退，于是问“还有什么事吗？”
玉娘咬牙道“国君去了清河殿！”
清河殿？秦瑶动作一顿，忽然想起来，殿里还住着良妃。自嘲一笑，秦瑶啊秦瑶，你自负魅力无边却还是被绕指柔给打败了。“孤知道了，退下吧。”
他凝视着镜子里她愣愣失神的样子道“你对他动了情。”语气十分笃定，笃定得秦瑶都没有办法服自己去反驳。
“原来生了孩子真的会心软。”秦瑶苦笑道。
他“和孩子没有关系。你对那孩子并不亲近，要不是秋月三不五时地打着你的名字把孩子抱进来，早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秦瑶道“为什么下药的人是我，中毒的人也是我呢？”
他幽幽道“也许这就是报应。”
秦瑶喃喃道“报应？”
他冷笑着“一直都是你把别饶真心当玩物，如今可不就是报应吗？”
秦瑶回身拉住他的手道“你的真心也在我这里吗？”
他看着她露出迷茫的神色，不知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她。“你最擅长的就是用尽手段骗来别饶真心，拿到手之后就弃如敝履。等你终于找不到真心时却会开始怀念从前，甚至为此而悲伤落泪。”
秦瑶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他迷恋地看着她道“你是我见过最复杂的人，你的喜怒哀乐可以在一瞬之间转变。你是我见过最柔弱也是最刚强的人。即便明知道你毫不珍惜，我也愿意一次次将真心奉上，将你奉若神袛！”
秦瑶只是苦笑，神色哀伤。“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又怎么分辩得出真心和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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