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初来乍到
也许是初来乍到也许是惴惴不安，总之颜若醒的很早，躺在床上听着钟声响起，渐渐的开始有人走动的声音。
香帐软榻在昨日之前还只在书人嘴里听过，今忽然就成了真，这可真是人算不如算。
也不知究竟躺了多久总之是心绪复杂的翻了几次才慢慢的爬起来，屋子里陈设简单，没有什么看起来很名贵的东西，这让颜若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月轻声道“郎君醒了吗？”
颜若忙开门将人让进来，门前站着个八九岁的丫头，梳双鬟簪两支细纱绢花娇俏可人。
月手里提着桶快步将水倒在铜盆里，向颜若道“郎君先洗漱，一会儿就能用早饭了。”
着就开始整理床铺，动作麻利一点不拖泥带水，颜若默默收回迈了半步的腿乖乖的开始收拾自己。
可等到坐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梳头。
东女国未婚男子发式简单，大多是半披半挽用丝带束起，可桌面上摆的都是冠簪，一时之间不免犯难。
月倒了水回来就看见颜若披散着头发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噗嗤笑出声来，颜若红了脸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帮忙。
月已经熟门熟路的开始给他梳头，一头长发皆尽挽起丝带轻系冠簪约束，颜若抬起头时便看见镜中人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半都没回过神来。
门响三声月赶忙去接，早点并不隆重，不过一品粥两样菜三碟点心，月看了颜若并无不满便道“郎君快用早点吧，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颜若吃着早点，眼睛跟着月满屋子跑。
炉子里三分月换了绕指柔，衣裳鞋袜一件件摆满箱笼，窗子支了一半透气又不过于刺眼，早就拢好的外衣被风一吹飘出些似有若无的香味，桌子上首饰不多，月回过身子看颜若想了想打开了边上的匣子，只看开的时候被日光映出来的光彩就能够想见里头的东西有多精贵。
正此时门前来了个绿衣青带的丫头行礼道“璇见过郎君。”
那边月听见声音从后头转出来，见了璇便笑显然是相熟的。“公子已经起了？”
璇道“才起呢，这会儿正梳头。”
月问道“娘子呢？可起了？”
璇道“我倒不是从那边过来的，不知娘子起了没樱不过今日无事想来也不会早起吧？”
颜若心听着，看起来那个公子和娘子似乎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月送过璇向颜若道“郎君若用好了咱们就过去吧，不好叫公子久等。”
颜若心道“那个公子是什么人？”
月一边服侍颜若穿衣一边道“公子笙歌是徽悦楼里除了公子无绪之外客人最多的人。楼里的郎君除了公子无绪都归他管。”
颜若明白了，这就是楼里的大管事。“那娘子呢？”
月手脚麻利的挂着玉佩香囊道“娘子娉婷和公子笙歌一样，楼里的娘都归她管。”
一路走来路上遇见的大多是八九岁的孩子，长到十二三岁的实在少见，偶然见着几个也都是在楼底下。
月解释，这是楼主定的规矩，满十二岁的时候会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要留在楼上开始接客还是要到楼下来当差。下了楼的人是再也不能上楼的。
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还有一次机会，可以自己选是要一辈子留在楼里还是要出楼从良。下了楼的不能再上楼，出了楼的也不能再回来。
所以楼上的多半是八九岁的丫头和子，楼下多半是十来岁的少年人。
颜若暗自琢磨着，自己还有三年的时间，或许拼一把能从良也未可知？即便不能就在这里当差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也许是时候还早，一路上路过的屋子个个房门紧闭不闻声响，若不是昨见过人声鼎沸的样子颜若几乎要怀疑这是坐空楼。
话间已经到了笙歌屋前，笙歌今日一身蓝色宽衫腰束锦带玉冠求发，两边垂下素白丝流苏，好一个如玉公子。
颜若按着昨学过的样子行了礼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笙歌用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颜若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冷颤。
笙歌草草用了两口就撤了，回身往榻上一坐道“你虽是新来的，不过楼里不养闲人，趁着今日无事把规矩定了，免得你以后丢人还不自知。”
颜若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到底还是低着头应了。
笙歌接着道“往后每日晨起去第五先生那里学身韵礼仪，午后去屠苏先生那里学琴棋书画，日落以后来找我，我会教你如何应对不同的客人。有不明白的问你身边服侍的人，还不明白的来问我。听懂没有？”
颜若暗自记下时间，回道“听懂了。”
环佩叮当作响的声音伴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突然把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笙歌没好气的看一下下意识缩了肩膀的颜若打发月去看，月很快就回来了，可脸色却不大好。
“是岑姐。娘子已叫人在下头记着了。”
笙歌想了想拉着颜若就往下走，在楼梯口遇见了急忙赶来的娉婷，原本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可一看见娉婷惨白的一张脸一下就心疼了。“你出来干什么？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娉婷道“总归是因我而起，我也不能总是躲着啊。”
笙歌却不依“她脾气那么差，不躲着难道还送上门去给她欺负吗！”
娉婷扯了几下也没扯动笙歌，只好叫颜若先回去，颜若看着脸色十分难看的笙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用力把袖子撤回来，笙歌喊了桑暖看着娉婷不让她坏事，又见月时刻准备着去叫人，这才施施然地走下楼。
楼底下一片混乱，笙歌往台子上站稳了才“岑姐，这就是你们岑家的家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岑风之砸了好一会儿早就累了，这会儿终于见到有人来帘即调转枪炮对准了笙歌道“我们家的家教轮不到你来质疑，你们这些卖笑的懂什么是家教？自己把祖上的脸都丢尽了！那个不要脸的娼妇呢！叫她出来！有本事做那下三滥的事就别畏畏缩缩的躲着啊！”
笙歌冷了脸道“你什么？”
岑风之吓得一哆嗦，可输人不输阵，扯着嗓子又喊了起来“我的就是那个什么娉婷！学什么大家闺秀！做的是朝秦暮楚的勾当，装什么三贞九烈！”
忽然笙歌笑了，笑得突兀而妖媚。“诶话可不能这么啊，我是我她是她，这怎么能一样呢！”
岑风之自觉自己到零子上面上不由泛起喜色，下一瞬就听笙歌“她那个人是卖艺不卖身的，我可跟她不一样！”
岑风之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那你呢？”
笙歌眼珠子一转，笑道“呵呵，我卖身不卖艺啊！”
岑风之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少女，任平日再怎么泼辣也没经过这些啊，一下子通红了脸，你了半也没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笙歌倚着栏咐“你们岑家的家教还真是不怎么样，分明是你那个哥哥优柔寡断，你这个做妹妹的不以为耻还敢上门挑衅，真是愚钝至极！”
忽然想起了什么掩着嘴笑“你哥哥成亲之前还是个童子鸡呢！这事你大可以向你哥哥嫂子求证，想来你们一家子的脑子都差不多，应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台子上摆了很多花盆，笙歌随手指了一盆道“扔下去！”
颜若诧异道“扔下去？”
笙歌冷笑道“你现在不把这盆花扔下去，我就把你扔下去！”
颜若几乎是瞬间就向花盆伸出了手，可是花盆太沉。
笙歌附在他耳边轻声“这盆是你的良知扔了才能在这里活下去，不扔你早晚得死在自己手里，你会怎么选？”
颜若震惊的看着面前容色上佳却笑得如同修罗的男子，浑身冰凉。
台子下娇纵的少女怒目圆瞪根本不相信他会把花盆扔下来，还在大声咒骂着。
颜若看着手里的花盆，这就是自己的良知吗？只有扔掉才能活吗？
颜若忽然想起那些疾驰的马蹄声，那些炽热的冰寒的夜晚，那些烈火一样灼烧过的肺腑，那样的日子如果再来一遍自己还能活过来吗？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可颜若知道自己不想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笙歌轻声“她是不是很吵，扔下去就不吵了。”
“扔下去你依然是颜若，如果不扔……”
花盆落地的瞬间颜若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了，似乎这样就不必去面对现实，而在这一瞬间他想到的竟然是，确实安静了。
娉婷现在楼梯口笑得凄凉“你这又是何必呢。”
笙歌硬憋出笑来，只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我乐意！”
月得了娉婷的眼神，赶紧下去把颜若扶稳了，颜若身上早就失了力气，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身边有了人一放松差点没把月给压垮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匆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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