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月心

　　会不会有那么一，你会后悔？

　　封妃后第二，玉良妃一觉醒来，觉得下身有湿凉的感觉，掀开被子后的情景让她骇得浑身冰凉，慌慌张张地叫来画儿。“怎么办？”

　　画儿抿着嘴角，一把盖住玉良妃。“妾身去请御医！”

　　死死拉住画儿的手白得可怕，玉良妃惨白着脸，咬牙道“不行！不能让人知道！”

　　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激得玉良妃抖了抖。“你悄悄地去请医丞来，只是你病了，别让人知道。”

　　“御医司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徐御医呢！还是请御医过来看看吧，别伤了身子。”画儿劝道。

　　玉良妃捂着肚子，神色落寞。这梦醒得也太早了！

　　直到最后玉良妃也没有见御医，缩在床上，哀戚落泪。

　　画儿端来热水为她擦身，水盆里淡淡的红色让人心惊胆寒。玉良妃看着水里晕染开的颜色，只顾着落泪，脸上一片颓败。

　　画儿低声问“您这样做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

　　玉良妃任由脸上的眼泪肆意横流，苦笑道“我原本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受封的，如今孩子没了，我还能凭什么坐稳这个位置？”

　　画儿将手巾放在边上，柔声道“您还有国君的宠爱啊，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孩子，不会有了。”玉良妃眼睛微红，难堪地闭上眼睛。“国君已经有段时间不来了，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宠幸我。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机会。”着摸上腹，声音哽咽。

　　画儿劝慰的话顿住，想了想，端着水盆出去了。

　　玉良妃一个人苦苦思索，正失魂落魄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多了个眼生的宫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炉子里的火，不让它熄灭。“你是谁，画儿呢？”

　　宫人矮着身子“回良妃的话，妾身是才拨过来的宫人，叫做升儿。画儿姐姐正在为娘娘煎药，命妾身看住炭火。”

　　玉良妃胡乱地点零头，随口问“你是从哪里调过来的，之前都侍奉过谁？”

　　升儿道“妾身从内务司来，从前侍奉过昭妃，后来王后入宫，妾身也曾经服侍过一段时间。”

　　玉良妃这才正眼看了一回她，十来岁的年纪，倒也算得上有些资历。“那你怎么没留在坤宁殿？”

　　升儿道“王后陛下厉行节俭，裁撤宫饶时候将妾身等人都裁撤了，只留了身边实在紧要的人。所以妾身便回了内务司。”

　　玉良妃点点头，王后大力裁撤宫饶事情她是知道的，弄得宫里怨声载道，许多人不满。所以便只是听过罢了。“扶我起来。”

　　玉良妃的姿容令升儿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玉良妃好笑道“怎么，是第一次见我吗？”

　　升儿慌忙挪开眼睛“妾身失礼了！”

　　玉良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你去倒杯热水来我喝。”

　　画儿看见升儿在这里并不多什么，只是里头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让她出去。

　　升儿走的时候扶着门的动作很慢，多看了两眼才若有所思地走了。

　　这个眼神恰好被玉良妃看见，她哭笑不得道“这个孩子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我难道长得很吓人吗？”

　　画儿嗔道“您生得花容月貌，怎么这么自己？”

　　玉良妃顺势摸上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雀跃起来的心忽然又沉了。“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宫里根本不缺好看的人。”

　　若不是有这个出身硬撑着，现在这些身处高位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仅仅凭借美貌上位？毕竟宫里生得貌美的宫人就是两只手也不一定数的过来。

　　画儿见她的神情比刚才好了不少，便端来冒着热气的汤药。“即便不愿见御医，这安胎药总还是要喝的。”

　　苦涩腥甜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能散去，玉良妃一手拿碗，一手摸着无知无觉的肚子，不出心里百转千回是什么滋味。“送来的东西你都看过了吗？”

　　画儿打开装蜜饯的盒子。“都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都已经入了库房，这两新造的册子就该做好了。”

　　蜜饯入口清甜，缓解了药的苦涩。玉良妃强打精神，让画儿去拿内务司的册子。“内务司的人做事越来越不上心，重修宫殿罢了，又不要他们自己的东西，至于这样抠搜吗？”

　　已经取了册子回来的画儿忽然慢了脚步，不知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给她。“娘娘这两身子不适，要不然还是等一等再看吧？”

　　推推阻阻不肯过来的画儿让玉良妃皱起眉头“赶紧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翻开看了两行，玉良妃怒极反笑。“我怎么这两清闲得很，原来是她搞的鬼！”拍着桌子喊“她这手伸的也太长，管到我头上了！”

　　画儿忙道“于情于理人家都名正言顺，您就忍着些吧！”

　　不还好，一起来，玉良妃就满肚子的不满，“腾”地一下站起来，可还没等她话，就一口气没上来，抽了过去。

　　屋子里乱哄哄地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唱着二更。

　　玉良妃悠悠转醒，发现画儿在床前打着盹，自己躺在床上。“这是怎么了？”

　　惊醒的画儿忙不迭地问“您要不要喝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上凉不凉？妾身去叫御医！”

　　玉良妃摸上腹，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心如死灰。“御医来过了？”

　　画儿别开眼睛，不忍看她失望。“徐御医，您身子强健，好好调养着，以后还会有的。”

　　泪无声落下，玉良妃问“国君呢，国君也知道了吗？”

　　画儿没有话，可国君怎么会不知道呢。玉良妃颓然地坐在床上，虚弱得不出话，只是一直哭。

　　画儿坐在脚踏上看她，自责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应该让您看那封帖子的！”

　　玉良妃拍了拍她的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睡得昏昏沉沉的玉良妃忽然醒来，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慌忙出门，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外走，任凭她怎么拉，怎么喊都没有人理她。

　　慌了神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安静得除了她，没有一个活物。

　　当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她看见画儿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下令关门。

　　无论她怎样哭喊都没有人理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死人。

　　玉宜瘫坐在原地，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脚软得走不动。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她发现自己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广袖如云。她诧异地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只穿了一次的衣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国君久坐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很近，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他的目光很远，像在回忆着什么很久远的事情。

　　玉宜提着裙子走近，却被他用手势制止。“远远地慢慢地走过来。”

　　他眼中的痴迷正是吸引玉宜堕入情网的原因，可一次，她发现了不对劲。他似乎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别的人。

　　玉宜猛地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再一次转身的时候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寝殿里，身前摆着山一样的赏赐，所有人都来恭贺她，可她的心里满是惶恐，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得此殊荣。

　　就在这个时候内务司拨来了新人，从那一起她记住了被提拔为近身侍从的画儿。

　　画儿在她身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玉宜看着地上堆得几乎半人高的礼物，想不起来里头到底都有什么。

　　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宫人，来传话，是国君要带她出宫消夏，还要让她住历来只有帝后才能够同住的东风楼。

　　玉宜不明所以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为她贺喜的宫人，看见画儿的眼色，故作镇定地打发了宫人，拉着她问究竟东风楼是什么地方？

　　画儿笑道“东风楼是金明池里最大的楼，是帝后的象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除了王后以外的女人能够在里面过。”

　　听到这里，玉宜脸上得意的笑就没办法隐藏。国君的喜爱来得很突然，却强势得让人没有办法忽视和推拒。

　　可作为主人公，玉宜十分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为了一个名字而争得死去活来。原来做人上人，让所有人都仰望自己，是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美好，让人没有办法去放手。

　　王后的冷漠，太后的嘲讽，各宫妃嫔的阳奉阴违，虚假客套，玉宜都看在眼里，可她不在乎。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要国君一个人，只要国君高兴，什么都可以。

　　在金明池的那几是她人生中最奢华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象，原来王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可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宫里就传来了噩耗，太子殿下溺水身亡。

　　那是玉亿一次看见国君当众脸色骤变，铁青着脸听完传话，直接夺了马疾驰而去，拦都拦不住。

　　这是第一次，国君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走得这么干脆。

　　不论她怎么劝自己，那是太子，是储君，都没有办法减轻自己心里的委屈。

　　王后的颓废在众饶预料之中，可谁也没有想到除了最初的那几，国君再也没有去看过王后，任由她把自己锁在坤宁殿里发呆。

　　每一，玉宜看着躺在身边的这个人，即使闭着眼睛都没有办法抚平的眉头，心里装满了悲伤。

　　等了这么久突然怀孕的玉宜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国君，急切地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却发现他自顾自地皱着眉毛，脸上的喜色根本遮不住担忧。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国君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很温柔，可是他那双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她最初看到的那种喜悦，最初的那种，只要看见她，眼睛里面就会无声地笑起来的那种喜悦。

　　现在的他还是会对她笑，可是他的笑浮于表面，再也没有星辰落在他的眼睛里。

　　玉宜摸着自己平坦的腹，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连过来看一眼都不愿意？他究竟在忙什么？每一次来连话都不愿意，总是沉默着，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惊慌席卷全身，玉宜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好端敦躺在床上。

　　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了守在边上的升儿，点着灯进来撩起窗帘。“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拍着背喝了满满一杯水的玉宜总算平静下来，看寝殿里四下无人，便问“今是你当值？”

　　升儿道“原本从今起就该由妾身当值，只是画儿姐姐不放心，所以今日妾身与画儿姐姐一道当值，下一回再自己当值。才外头有虫子叫的声音，姐姐怕吵了娘娘歇息，所以出去看看，是哪里的虫子，亮了好叫人去收拾。”

　　玉毅点头，忽然想起来她白的时候一直偷偷地看自己，便问“你白的时候做什么一直偷瞧，从前没有见过我吗？”

　　升儿笑得不好意思。“妾身只是觉得娘娘生得好看，有些时候看起来和王后陛下有些像。”

　　温热的水忽然撒在了床上，升儿从袖口掏出手帕忙着擦干净，却听见良妃问“你刚才什么？”

　　升儿无知无觉道“其实娘娘和陛下生得并不像，五官没有一个地方是像的。可是您奇怪不奇怪，明明鼻子眼睛都不像，可是一笑起来就有七八分神韵呢！”

　　好不容易把褥子擦得半干的升儿一抬头，就看见良妃两眼失神地看着前方，当时就慌了，忙道“其实也不是很像，现在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像聊。只是看起来和王后刚进宫的时候有些像罢了，若是旁人看着决计认不出来的！”

　　忽然，玉宜想到了一件事情，问“你见过王后穿过的秦国服饰吗？”

　　升儿被良妃的样子吓到了，支支吾吾地不敢话玉宜放缓了语气“你只管，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王后穿上秦国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升儿想了想“王后带的东西不多，衣裳只有几件，除了婚服，就只有一件藕荷色和一件月白色的裙子。别的大多都是郑国的样式。”

　　月白色的裙子，宽袍大袖，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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