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贫寒

　　隆冬，十一月的天气，在南疆或许是带着一些温暖的气息的，但是北国风光，地域的差异所造成的气候截然不同，此时的东大陆几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着，一眼望过去，是绵延不绝的白茫茫的世界！

　　陈国，石门县。

　　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雪，已经冲刷了大路上人们纷乱的脚印，宽敞的街道两侧，店家已经出来扫去积雪，开门迎客。

　　黎明的霞光已经被阴云所遮盖，原本漫天飞舞的雪花化作点点冰晶，静静的从天空中凋零，配上远处低矮的山坡，枯藤老树，真是一幅凄美的画卷。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天蒙蒙亮，在一间药铺的门口，却有一个身影枕着禁闭着的大门，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若是不仔细看看，或许有的人会以为那是一堆平淡无奇的积雪，或者是被积雪覆盖住的巨石呢。

　　下了一夜的暴风雪，积雪厚了不少。

　　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萧瑟的冷风在肆无忌惮地吹袭，那个人单薄的身影渐渐感到麻木，又辗转反侧，四肢已经僵硬却还是不由自主在打颤，可能是很疲惫了吧。他的嘴唇已经冻的发紫、干裂，面色发青，衣服里并不多的棉絮从破了的地方钻出来，随着点点冰晶飞舞！

　　这是一个少年人，一个肌肤透着病态一般白皙的少年人。

　　“吱呀——”药铺的门被缓缓打开，开门者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夫，随着药铺的门被敞开，那个少年人的头颅旋即垂下，犹如碎石落地一般一股脑儿地栽倒地上。

　　本来还在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老大夫见状，十分惊愕地道：“七夜……”

　　名为七夜的少年人原本是一头栽倒地上的，然而他毫不在意，顾不得身子直哆嗦，腿脚发麻，便急冲冲地一把抱住老大夫的膝盖，说道：“马大夫，给我开几副治疗风寒还有补身子的药吧。我……我娘生病了，卧在床上，其症状好似感染了风寒，急需要你之前开的那几味药材！”

　　“你……你看，钱、钱我都带来了。”由于躺在门口时间过久，僵卧已久，加之天寒地冻，七夜又没有什么冬天的衣物保暖，所以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结结巴巴的。

　　七夜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吊铜钱，夹杂着三枚刀币，约莫是五十文钱（一文钱可买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一枚刀币是一文钱的一百倍），不多不少，刚刚够买几副药材的。七夜拿着铜钱的手还在打着颤，手指几乎僵硬不能直伸，痛彻心扉的寒冷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体会！

　　老大夫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热泪盈眶，多么孝顺的孩子啊！

　　“孩子，快点起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老大夫抽泣了一声，赶紧将地上的七夜搀扶起来。

　　此时的七夜全身被冻僵，几乎不能动弹，手指难以屈伸，吊着一口气这才坚持到现在还没晕倒过去的！老大夫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能感觉到七夜身上传来的寒气，大雪纷飞的一夜，一个少年人孤身一人睡在门口，其艰辛可想而知，七夜的鼻子上依稀还沾着点点冰晶，鼻涕还残留着，已经冻成冰晶了……

　　把七夜扶到药铺的火炉旁边坐下，递上热茶，老大夫责怪地看了这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说道：“七夜，你这是何苦来哉？你是在我的药铺外面躺了一夜的吧？唉，你直接敲门把我叫醒不就好了吗？实在不行，可以翻墙进来的，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忍受冰天雪地的煎熬呢？好端端的把身子骨冻坏了，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呢！”

　　感受到老大夫话语中的关心，七夜倍感温暖，道：“马大夫，我是三更半夜过来的。昨晚我娘咳嗽不止，又病倒了，症状与前几次的相差无几，应该是感染了风寒的。我想请你开几副药，好回去熬药给我娘喝上，但是实在是太晚了，你都睡着了吧？马大夫，你都一把年纪了，我见到敲门你都不应，该是你熟睡了，且不说打搅老人家入睡是很不对的事情，翻墙去叫醒你，更不应该了。”

　　七夜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的坚毅的神情，眼光清澈，但是语气格外坚定地道：“我娘说过，私闯民宅，特别是翻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才能做出的事情，不可为之。马大夫，这是我娘亲的训戒，我一直铭记于心的，难道是我在你的药铺门口躺了一夜让你困扰了吗？如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多多担待了。”

　　“傻孩子……”马大夫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七夜，你真是难得的孝子啊。你让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外边的天气如此寒冷，你又穿得如此单薄，万一感冒发烧了怎么办？等不到我开门，你完全可以回去第二天再来的嘛，现在专治感冒发烧的药是不计其数的，你都不怕买不到啊！”

　　闻言，七夜感激地看了马大夫一眼，医者父母心，马大夫一大把年纪了，已经是古稀之年，膝下无子，一辈子悬壶济世，多行善事，却连一个老伴儿都没有。

　　根据街坊四邻所言，马大夫曾经有一个妻子，生活亦是幸福美满，可惜他的妻子后来因难产过世了，一尸两命。伉俪情深，马大夫天生是一个情种，遂不再续弦，一如既往地开着代代相传的药铺，悬壶济世。

　　马大夫心地善良，时常施舍给一些贫苦人家药材，问诊的时候也分文不取，所以药铺常常入不敷出。但是也有好心人帮衬，所以马大夫的药铺依然能开下去。

　　有的时候七夜就寻思着，上天对于马大夫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样一个好人，却并没有好人有好报！

　　七夜到这个药铺多次，每每身子骨孱弱的母亲病倒，他总是第一时间跑到马大夫这里让他去诊病，然后对症下药，出于七夜家境贫寒，几乎是家徒四壁的人家，马大夫本来是打算分文不取的，但是叶重倔强地拒绝了。

　　七夜很高傲，没错，是很高傲，高傲到不希望自己欠别人的。。

　　“马大夫，我今天还要到刘地主家干活的。知道你会一大清早地开门，但是我等不及了，你知道的，我家在城外的泗水河边上的小村子里，离这儿有十多里地呢，一来一回地必须浪费许多是时间！若是没赶上上工的时候，刘地主就该寻着由头盘剥我的血汗钱了！”七夜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地道。

　　“唉，孩子，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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