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惊醒

　　“这……这都是柳七夜干的？”陈理瞠目结舌地道。

　　可怕，陈理此时此刻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小小年纪，当街杀人不说，竟然把人都**了，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使得七夜做出如此的残忍的事情啊！

　　跟马三娘事先料想的一模一样，在看到张三凄惨的死状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生出一股同情心，对于七夜，包括县令陈理在内，更多的人则是不寒而栗！

　　看不出来，在七夜略显单薄的身体里居然蛰伏着这般的野兽，连陈理都是惊诧莫名，也算是阅人无数的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眼光是否出现了问题。

　　马三娘感觉周围一片静默，不由得悲从心来，就这样趴在张三的尸体上，痛不欲生地哭泣道：“我的三儿呀！你死得好惨啊！被人家残忍地杀害了，杀人凶手竟然还被别人袒护！为娘命苦呀，不能给你报仇，你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

　　马三娘这是在指桑骂槐了，袒护者是谁，不言而喻，在这里能够袒护七夜的只有县令大人一个。

　　看到马三娘嚎啕大哭的模样，陈理明知她是故意为之，就是想要让自己判处七夜死刑。按理说七夜以这样的手段杀人，又是当街杀人，影响极其恶劣，他应该秉公处理的，但是事出有因，七夜又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孝子，陈理实在是不愿意将其判刑而死，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七夜已经认罪，对于自己当街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想必是已经轻生了，这时候是生是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都是陈理一个念头可以决定的。

　　就在陈理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衙役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顿时一个激灵，醒木一拍，喝道：“够了！公堂之上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求大人给我那苦命的孩儿做主呀！”马三娘又一次跪倒在地，啜泣道，“柳七夜罪大恶极，不可以因为年少轻狂而饶了他啊！若是如此，王法何在？公理何在？”

　　陈理听到这话，不爽地瞪了她一眼，气道：“本官办案，难道还需要你一介妇人指手画脚的吗？”

　　“民妇不敢。只求大人秉公执法！”

　　闻言，陈理平复了一下有些浮躁的心绪，扫视了七夜以及马三娘一眼，七夜神色如常，马三娘则是泪流满面。

　　陈理有些五味杂陈地看着七夜，最后说道：“犯人柳七夜，当街杀人，而且手段残忍，罪不可赦！杀人偿命，柳七夜本该处以死刑，但是念其年幼，死者张三又张扬跋扈，行事乖张，这才招致横祸，所以本官决定，判处柳七夜墨刑，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黥，又称墨刑，其法是以刀刻凿人面（体）再用墨涂在刀伤创口上，使其永不褪色。在列国之中墨刑主要施于犯人面、额之上，适用于较轻罪犯，墨刑间或有之，主要用于选奴、窃盗和辅助刑。

　　强盗犯、窃盗犯在额上刺“盗”、“劫”等字样，脸颊上还往往刺有发配的地点。这一来，一人之身，一事之犯，要兼受杖其脊、配其人、刺其面三种刑罚。

　　陈理明显是在袒护七夜的，只是墨刑而杖责三十，并没有发配到边远地方去充军。不过，这对于七夜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毕竟受过墨刑的人一般是很难为官的，即便是通过从军一步一步累积战功，得到升迁，也很难出人头地，受过墨刑的人还会遭到别人的鄙视，可想而知，七夜日后的日子会怎么难过了。

　　“大人！大人呀，这不公平！我不服！”马三娘嚯地站起身，不甘心地大声叫嚷道。

　　“本官的决定，岂是你只言片语就能更改得了的？再纠缠不清，便只能请你到府衙的大牢里住几天了！”陈理冷声道。

　　看到陈理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马三娘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一向喜欢察言观色的她已经看得出，陈理是动了真怒，若是她再揪着不放，只怕是要有一场牢狱之灾了。

　　马三娘恶狠狠地瞪了陈理一眼，好在，报仇雪恨并不是只有通过县衙，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让七夜这么死去。不仅是七夜，他的母亲柳七七一样必须要死，马三娘要让他们母子俩生不如死！

　　既然明面上的道路行不通，那么只能私底下新仇旧恨一块算了！

　　“柳七夜，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马三娘眼中隐晦地闪现出一抹杀机，然后径直过七夜的身旁，带着一群恶奴，抬上担架，灰溜溜地离开了。

　　七夜见状，脸上不喜不悲，而陈理对于他的第一印象不错，孝子、又是俊美的容颜，七夜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柳七夜，你对本官的判决可有异议？”陈理公事公办地问道。

　　能活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七夜不敢奢求别的，被杖责三十受皮肉之苦无所谓，刺面之刑对于他的前途将造成致命的打击，或许一辈子都与官场无缘，一辈子都要碌碌无为的活着，一辈子都要遭受别人的鄙夷。

　　七夜已经不在乎了，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草民没有异议！”七夜感激地道。

　　旋即，两个官差把七夜拉到长凳上，露出他光溜溜的屁股，偌大的杀威棒毫不留情地落下，一下一下，不仅是在摧残他的肉体，连同心灵都要遭到震颤。七夜早已是伤痕累累，现在又挨杖责三十，伤上加伤，以他略显薄弱的体魄早就承受不住了，若非要自首，还能吊着一口气，只怕早已经昏迷过去了！

　　打了不到十棒子，七夜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两个持棒的衙役怕把人活活打死了，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一盆冷水泼到他的头上。隆冬的天气可是异常寒冷的，遭到冷水劈脸的七夜又一次惊醒过来。

　　陈理询问了一声，是否先欠着，等到七夜自己身子骨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杖责。七夜却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欠着杖责，何苦来哉？？

　　于是七夜又一次被杖责，整整二十大棒，他继而昏迷过去，却是生生地咬着牙关，熬了过去，其毅力之坚韧让人心生敬佩。就连陈理都不由得感慨，此子不是池中物，将来的造化一定不可限量。

　　既然三十的杖责已经完毕，这桩人命官司也告一段落，七夜没必要再用冷水刺激他惊醒过来，于是他被两个衙役带到牢房里，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住，准备下一个刑罚——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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