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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动而不言


  女孩来此,只为一件事,就是请李道一出手。

  在她眼中,姐姐洛倾城已经是很高的高手,能将姐姐打伤的人,一定更是高手。

  本应该是宁海前来,因为他已经和李道一很熟络,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他这位大哥,得给自己弟弟妹妹们撑腰,他走了,总不合适。

  所以这个任务,便交给了女孩,一个叫轻纱的小丫头。

  轻纱比宁海还要高出一头,很瘦,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些祛斑。

  但这些都不足以遮盖她眼中的光辉。

  孩子的眼睛,总是黑白分明,很亮,但她,尤其黑,尤其亮。

  并且说起话来,声音犹如出谷百灵。

  她眼中带着一股怯意,将前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很慢,但很清晰。

  原来是有人来收保护费了。

  只是这一次的保护费很特别,除了以往的银钱之外,还要孩子。

  童男童女,总会和各种邪恶的功法联系在一起。

  为了提升境界,某些人已经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不会感到罪恶,只会感到享受,所以才被称为变态。

  李道一知道,来的人一定很厉害,并靠山极硬。

  因为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洛倾城想出手却不能出手,各种顾忌之下,纵然是一个硬汉,也要被折磨成碎铁。

  何况洛倾城眼下已经受伤,实力大减之下,底气便更加不足。

  轻纱看着李道一,眼中带着希冀。

  给钱,会心疼,但不会太疼,若是死了人,那才是真正的疼。

  这次朝夕相处的同伴要被带走,和死人,并无什么区别。

  所以她才来找李道一。

  若是以往,她并不会,因为眼前这家伙,是打伤了她姐姐的人,在她的眼中,他就是坏人。

  求人帮忙已经是难事,求自己的敌人帮忙,便更难。

  李道一听后,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他来这,本就是为了躲避麻烦,又怎会去招惹麻烦。

  敢趾高气扬的来收钱,并还要人,足以证明,这是一个大麻烦。

  轻纱见状,眼中的希冀破碎,继而变成失望。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单薄的背影,在此刻,仿佛能被一阵风就轻轻吹倒。

  当初要钱时给了,这次要人,不给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

  但洛倾城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怪,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洛倾城养大,若没洛倾城,她们便早就死了。

  她心里难受,洛倾城只怕会更难受。

  只是是否真的难受,这点并不知道,不过痛倒是很痛。

  轻纱都还未跨出房门,一道臃肿的身影就砸破墙壁,从她眼前飞了过去,直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才缓缓停下。

  轻纱定睛一看,不是洛倾城还能是谁。

  她吓得面色苍白,这些从墙后缓缓走入院中的家伙,以往从不动手,给钱就走,现在居然动起手。

  那宁海怎么样了?留在大堂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过眼下她想不到这么多了,因为洛倾城半天都为从地上爬起,受伤极重。

  轻纱连忙跑过去搀扶,只是她这小身板,怎会扶得动。

  她恨自己不管怎么吃都吃不胖,都没力气。

  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拼命的拽着洛倾城的手。

  洛倾城却吼道:“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

  轻纱抿着嘴,她很想不哭,可是不能。

  这时,为首的甲矛贱兮兮的说道:“小妹妹,想哭就哭,千万别忍着,女人哭起来,才最动人。哦,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现在还不是女人。”

  说着,就往轻纱所处的位置走了过来。

  洛倾城拼尽全力站起,将轻纱护在身后,厉声道:“有什么冲我来。”

  甲矛瞥了她一眼,道:“冲你来,你这死肥猪老子看一眼都作呕,若非统领严令,老子早就把你颗猪头砍下来。”

  洛倾城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辱骂,或者说她已经习以为常。

  她道:“慎统领以前就和我约定过,只要钱,不要人。”

  甲矛道:“你都说了以前,以前的事以前作数,现在不作数。识趣的就滚一边去。”

  洛倾城凝视着甲矛。

  她清楚的知道这家伙的品行,简直就是一个色中饿鬼,并且不懂半点怜香惜玉,以往和他上床的女人,最好的一人,也没有挺过三天。

  甲矛此刻看中了轻纱,她怎么会允许。

  甲矛不耐烦的说道:“老子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滚远点。”

  洛倾城道:“我要见慎统领。”

  甲矛伸手抓了抓稀松的头发,道:“你他娘的是冥顽不灵的是吧,老子和你说了,这就是慎统领的意思。还有,你活着,不过是死几个小屁孩,你要是死了,这里的人都得死。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是不是。何必为了几个人,导致全部人一起死。”

  洛倾城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她知道甲矛说的话不错,但那几个孩子,凭什么他们就该死。

  这些人,可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道:“我可以用我全部的家当来换。”

  甲矛叹息着摇头,表情已经极度的不爽。

  在一再二不可再三,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

  甲矛道:“全都带走,一个不剩。至于这头肥猪,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尝尝,若没有,杀了。”

  他此刻出来,带着十人。

  这点人手,放在灵涯洞天中真没什么,但因为背后的靠山,所以莫说十个,就是一个大摇大摆的上门拿钱拿人,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忍着。

  “慢着!”

  一声大喝响起,甲矛脸色沉下,扭头看向站在破墙下的宁海。

  他刚才就看这小子很是不爽,但也没滥杀。

  只是这小子好像不太识趣。

  甲矛道:“怎么着,想和这肥猪陪葬?”

  宁海道:“不就是要人嘛,我跟你们走。”

  甲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连泪水都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腰杆,道:“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当英雄,你可逗死老子我了。一块黄金和一堆黄金,你居然问我怎么选……你们说,好不好笑?”

  “好笑。”

  那十人便笑了起来。

  其实他们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甲矛的脑袋让驴踢了。

  宁海道:“慎大统领出来前,可并未让你杀人,只让你带几个人回去,你要是全都带回去,你说他,会不会和你一样笑得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当然,只有甲矛一人,至于另外十人,还在笑。

  “都他娘的别笑了。”

  十人立刻闭嘴,面容严肃,仿佛之前笑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这收放自如的功夫,着实厉害。

  甲矛眼神不善的看着宁海,心想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他可以肯定,要是真把人都带回去,他就得死了。

  刚才说的话,不过也只是威胁而已,并不打算真的做,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子给揭破,他现在很后悔,没在大堂直接痛下杀手。

  甲矛道:“好,那就过来,不过等到了地方,你要是不后悔,老子佩服你。”

  宁海还真就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甲矛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还要一个,女的,谁来?”

  “我。”

  轻纱从洛倾城身后走了出来,眼中虽带着惧意,但当看到宁海时,看到那些一起长大伙伴时,这股惧意,就化成了勇气。

  为在乎的人而付出时,脸上总会有神采飞扬,心中亦九死不悔。

  一种不亚于太阳的光辉,会笼罩着这人。

  轻纱在宁海的身边,两人相识一笑。

  虽然他们不过十岁年纪,但已经懂得。

  洛倾城十指深陷肉中,血一滴一滴落下,鲜红刺目。

  她却并未觉得痛。

  以往她出去时,这个大家庭,就会交给宁海和轻纱来作主,而两人也做的极好,从未让她失望过。

  她的心很痛,就如一块海绵,被一手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挤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血。

  她胃部翻涌,想吐,却没什么可吐。

  想哭,但哭不出来,泪花闪烁着,张着嘴巴,也只是张着嘴巴。

  因为没有声音,好像在这一瞬间,她哑了。

  甲矛嘴角上扬,他喜欢看到这一幕,别人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开心。

  天下凭什么能有开心人,他都不开心,别人就更不能开心。

  他道:“有胆魄,不过到时你们就会后悔了,一定会后悔。”

  他想起了所有带回去的人的死状,他就忍不住的打了寒颤。

  他连忙摇摇头,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有些东西,是不能想的,因为一想起来就仿佛身临其境,就比如将一根根铁制的签子从指甲中钉进去。

  甲矛道:“人有了,便给钱,对了,钱照旧还是那个数,但还要再加上三块灵玉,你不会没有吧?”

  洛倾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得寸进尺,只是赤裸裸的得寸进尺。

  但她不敢不给,她不能死。

  她从须弥戒中取出丢了过去。

  甲矛接过,那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三块下品灵玉,不错,不错了。

  这东西他自然不会交出去,而是分给带来的人,他肯定是拿大头。

  吃独食的习惯不好,特别是在别人看见的情况下还吃独食。

  那不如大大方方的分出去,也能收点人心。

  本来一开始,他是打算暗中敲竹杠的,只是因为宁海的言语,打乱了他的计划,只好变通一下。

  不过也无妨了,这次的任务完成,回去后,肯定能得到奖赏,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甲矛心满意足,带着宁海和轻纱离去,只是临走前,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现在心情正好。

  畅快淋漓的大笑,如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洛倾城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般,眼神空洞无丝毫神采。

  乌云压顶,晚风呼啸。

  天气阴沉的可怕,亦如洛倾城此刻的脸色。

  院落中树干上新长出的嫩芽,被风吹落,或许不出一夜,翠绿的嫩芽就会丧失它娇艳的颜色。

  闪电划过,在一瞬间,将傍晚照的亮如白昼。

  雷声紧随其后,仿佛欲要荡尽世间污秽,重还天地一片清明。

  瓢泼大雨打下,将一直站在院落中的人全身浸湿。

  冰冷的雨水,总算让她有了几分清醒。

  她没有找地方躲避,而是扭头看着一间屋子,这屋子和其他房间不同,因为它是亮的,有温暖,有人气,门也未关。

  风吹雨斜,便会落进去。

  所以门口是潮湿的,迎着风,没人喜欢站在那,那里也没有人。

  天黑了,只听得见雨声,只看得见烛火。

  良久良久,也不知久到什么时候。

  对于坐在屋中的人,自然不久,可对站在外面的人来说,却已经很久,久到度日如年。

  李道一的声音传出,“护得住一时,总护不住一世。”

  洛倾城沙哑的嗓音响起,“所以我就不该护?呵呵……哈哈哈……我也没有护住,我什么都没有护住,我连和他们说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屋中沉默。

  洛倾城跌跌撞撞的离开。

  李道一道:“你若将用在男人身上的功夫,用在修炼上,你或许能护住。起码不用这么无力。”

  洛倾城一言不发,路过屋子时,并未朝屋中看一眼,就连头,也没有偏。

  她一直盯着前方,不是想看见什么,难道那里会有两个孩子在等着她。

  触目所及,是黑暗,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希望。

  而没有希望的黑暗,才是真正的黑暗。

  洛倾城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这一刻,她哭了。

  没有放声哀嚎,只有眼泪不停的掉,带着一股悲戚。

  她一身雨水,眼泪掉下,便已分不清。

  但若细细感受,却能知道,雨水冷,而泪水热,因为它带着落泪人的辛酸与悲楚。

  它希望用它自己的身体暖了主人的心,只是它落地即融。

  烛火摇曳,仿佛随时能被风吹灭。

  这微弱的光芒,依旧照亮屋子。

  能看见,有一个人带起斗笠,身披蓑衣,背负着一柄剑鞘。

  他缓缓走出这屋中,走入雨幕,走入黑暗。

  他如幽灵一般,消失在了这个地方,悄无声息。

  只有烛火,还在恪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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