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乔莲莲（二）
是呀，如果没有乔小红，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峼
乔莲莲盯着没揉好的面团，忽然向顺子笑了笑，松开围裙向案板前走去，挽起袖子，继续做自己方才的活计。
“多谢你来告诉我，顺子，你看见了，有客人要吃我做的包子，实在是耽误不得。庄主宅心仁厚，你替我向他求情，宽限一中午，等招待好了客人，我即刻上山去。小红做下这种丑事，无论怎么处置，当姐姐的没有不出面的道理。”
说话间，面团已经初具雏形，在乔莲莲手中飞快变换形状，表面从毛躁逐渐光滑，不再有碎屑黏在手心。顺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摸不着头脑，“哎哎”答应着退出去，反复念叨着乔莲莲的话，踏上回山庄的路。
继母罪大恶极，乔莲莲恨她，也讨厌不成器的妹妹，可毕竟血浓于水，父亲的殷殷嘱托总在梦中浮现，乔家没有人了，她是长姐，无论愿不愿意，都得承担起责任。
但……人活一辈子，总得有一次是为了自己吧。
乔莲莲决定赌，她说尹淮安宅心仁厚，这是她的赌注，若赢了，乔小红还能等到她上山求情；若输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尹庄主送她下来做工，她可没有丢下客人去办私事的道理。
顺子回到林晖堂，并没有见到尹淮安，山庄主人外出办事，当听到小厮回报乔莲莲的话时，他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姑娘开始成长，山上的波涛暗涌只能救活她，而凤台客栈的简单质朴滋养了她。峼
午饭在各自院里安排，沈渊不小心睡过头，醒来没有胃口，吃了两勺百合粥便嚷着腹胀想吐，绯云只好端来马蹄羹，甜甜糯糯的还润喉，沈渊又嫌热，一定要放冷才肯吃。
“晚上做冰雪圆子，我想吃了，这次要多放点果子，少放蜜糖。”午饭后沈渊烤着熏炉，又给丫鬟出难题。
绯云就差哭出来：“姑娘，主子，您饶了奴婢吧，头痛病刚好一点，又要吃冷食，冰凉凉的灌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到时候别说尹公子怪罪，就算回到楼里，夫人也饶不了奴婢和绯月呀。”
沈渊不松口：“是我让你做的，怎么能怪你们呢。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做，怕什么，以前不是也经常这样。我吃着顾先生的药，已经好了大半，连夫人都说我的脸色红润，压根儿看不出病态，不是吗？要不然……”话锋一转，沈渊使起小性，“我吃不下东西，只想着一碗冰雪圆子，你会忍心看我饿着？”
拉锯以主子的取胜告终，绯云灰头土脸地去小厨房准备，洗了好些鲜果，让春柳用竹篮吊着浸在井中，又将糯米和红薯、芋头上锅蒸，等到变得软烂就可以去皮压成泥，混匀了搓成圆子，撒上堇粉，用糖水煮熟，隔着冰水痛痛快快冰上个把时辰，放上果子丁，就是一道卖相不错的冷食。
冷香阁里盛秋筱最爱吃这个，除了果子还要放冰块，吃得津津有味，沈渊看到避之不及，彻底相信秋丫头是燥热体质，怪道不敢碰羊肉。
春柳还没想明白，大冷的天做什么要冰果子，绯云已经将蒸锅烧上水，额头沁出汗珠。下面自有小丫头供使唤，她跑出来擦汗，抬头看看时辰，又想到乔莲莲可能有的造访，心里也犯嘀咕。峼
那位乔姑娘从不托大造作，怎么会添了不守时的毛病。莫非，凤台客栈规矩少，又没人约束，久而久之自然懒散。
绯月被沈渊赶回房休息，还没收了她的针线篮子，交给春桃代工。望舒堂外少有人敢撒野，除了早上乔小红是个意外，春柳在院里扫地，直到厨房看灶台的小丫头喊了声绯云姐姐，芋头也熟了，院门外终于传来通报声，是郑妈妈，领着通房乔氏来向表姑娘问安。
两个贴身丫鬟都不在眼前，春桃成了第一人，利索收起来针线，给主子们倒茶送点心。乔莲莲给沈渊磕了个头，随之被请坐着，从郑妈妈手中接回食盒，里面是四色糕饼。
乔莲莲站起身，笑容满面，没有谄媚的意味，反而很像点心铺的掌柜：“奴婢献丑，这个是玫瑰饼，深色的是核桃酥和杏仁糖，还有桂花糕，奴婢记着，庄主提起过，表姑娘爱吃奴婢做的桂花糕。”
说到最后，她腼腆地低下头，神似做好功课期待父母夸奖的孩童。沈渊被逗笑了，连说两个“好”，当场拿起一块桂花糕品尝，虽然老实说，她早就不记得何时吃过尹淮安的通房乔氏做的点心。
啧，说不好，自己从前吃的，但凡从望舒堂外面进来，都是出自后宅姬妾之手。州来山庄女人多，争宠献媚的不会少，可曾想到饱含殷切爱慕的心血之作转头就进了表姑娘的院子，假若某天东窗事发，美人们不知是肝肠寸断，还是柳眉倒竖。
“能入姑娘的眼，就是这桂花糕的福气。”乔莲莲言辞谦逊，仪态也舒展很多。沈渊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已经拜见过了庄主，也留了同样的点心。峼
沈渊由衷赞许：“我甚少见你，只是听淮安说你很乖巧，和你的表姐一样惹人怜爱。今儿我算是知道了，果然清丽标致，淮安竟舍得让你待在客栈，每天烟熏火燎的，白白浪费了美人坯子。”
乔莲莲面色微怔：“表姑娘误会了，庄主对奴婢有大恩，奴婢只是感激，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你无需紧张，你是淮安的侍妾，我还替你求过情。”沈渊哑然失笑，举杯要她放松些，“别听她们嚼舌根，我不是尹家的主母，淮安宠爱谁、器重谁，我才不吃醋。”
换成别人，沈渊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不过看在乔莲莲心思单纯可靠，不会当长舌妇。
温茶润过喉咙，沈渊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见过了他，就应当谈过了乔小红的事。方大管事的妻子不计前嫌，希望迎乔小红为儿媳，莲莲，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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