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是痛更是伤
突然，身旁的一切如烟飘散，热闹的人群还有喧哗的街道统统不复存在，穆阳来不及再看一眼风尘的笑容，整个世界又回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穆阳失落的垂下脑袋。
‘又不见了，那个笑容灿烂的风尘又消失不见了....’
随着一阵响亮的锁啦声传来，穆阳猛的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是正是一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而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位精神抖擞的新郎官。
“穆阳！”新郎官见来人十分高兴的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穆阳的身边说道：“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错过我的大喜之日呢！”
“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嘛。”穆阳苦涩的说道，虽然穆阳一向自恋，但不得不承认，风尘是他见过最帅气最好看的新郎官。
“你小子，今天晚上必须罚你替我挡酒。”风尘说道，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对他来说，有和和睦睦的家人还有志趣相投的兄弟，那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他清风尘何其有幸啊！
“好啊，我替你挡酒。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穆阳说道。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风尘豪气道。
穆阳久久的盯着他，好一阵儿才开口道：“能不能不要去爪哇山灭妖。”
穆阳一脸悲伤的看着风尘，许是他的神情太过专注，风尘反而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让你不要去爪哇山你听不懂吗？”穆阳急切的说道。
风尘愣了愣，随后轻轻笑了笑对他说道：“穆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知道的，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我不可以辜负阿灵啊！”
“阿灵阿灵，自从你遇见了那个女人，你就变得神志不清，为了她，你连整个大鹏一支你都不要了吗？”穆阳愤怒的说道。
“我没有！”风尘说道：“我身为大鹏后人，我从未忘记过自己肩上的担子，从小到大，我一直也都在为了变得更强而不懈努力着。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洒脱，你肆意，你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的生活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味，我感激你，我更羡慕你。我以为你会明白我，可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和她在一起呢？”
风尘难过的说道，穆阳对他而言是兄弟是亲人，更是目睹他与阿灵一步步走到一起的见证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穆阳也不愿意站在他的身旁了。
穆阳喉头酸涩道：“风尘，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答应去爪哇山灭妖，可是那个地方你不能去，那里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会的，各位族长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拿下爪哇山中的恶妖，他们就准许我带阿灵回梵乡谷，认可她的身份。”风尘说道，眼神中满是明亮的希望，他无法置神鸟族于不顾，同时他也不能丢下阿灵，所以这是他辛苦求来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穆阳痛苦道：“不是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族长们，他们根本不会认可一只金丝雀的身份，在他们看来，她甚至不如一只蝼蚁，你怎么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呢？”
“我信！”风尘愠怒道：“他们答应我了，他们答应我的！只要我抓住爪哇山里的妖，只要我...”
“你会死！”
穆阳严厉的打断了风尘的话，如果他当时这么说了，如果他当时这么拼命的阻止他了，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你说什么？”风尘愣愣的问道，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穆阳。
穆阳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说...你会死，那爪哇山上根本没有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妖，有的只是一个个等着你往下跳的陷阱，你不能去啊~”
风尘表情凝重的定睛看了穆阳好一会儿，开口道：“就算你不愿让我去爪哇山，你也不必撒这样的慌。”
穆阳震惊道：“我没有撒谎，为何你不相信我呢？那个地方真的有危险，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你当真都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吗？”
风尘道：“族长们早就告诉过我，那恶妖凶猛，非常人可应对。如果不是此事艰险，他们又怎会答应我的请求。”
穆阳焦急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他们都在骗你，他们根本不想让你活着回来，你不能上了他们的当，不能...不能...”
“穆阳！你到底是怎么了？”风尘说道，穆阳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穆阳，你听我说，族长们不会害我的，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亲人，纵使他们罚我，怪我，但他们绝对不会害我。更何况，害了我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穆阳悲伤道：“害你的不是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为求自保的胆小鬼，害你的另有其人。”
风尘微微叹气，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说道：“好，那你说，是谁要害我？”
穆阳憋红了眼睛，痛苦又煎熬的说道：“是...是...”
“说不出来，就到处为止吧。”风尘拍了拍穆阳的肩膀道：“阿灵还在等我，我可不想耽误了吉时。”说完风尘便要转身离去。
“是凤凰！是凤凰一支要害你！”穆阳痛心疾首的说道，哪怕他知道这些都是幻境，哪怕他知道这一切早已过了万年，但煎熬的滋味依然会让他痛不欲生。
风尘转过身，眉头紧皱的看向穆阳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管你平日里怎样胡言乱语，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风尘有些愠怒的说道。“凤凰与大鹏同气连枝，共同守护着神鸟族的族人，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
“你还是不信我？”穆阳哑声道。
“你告诉我怎么信！”风尘愤怒道：“穆阳，如果今日换我告诉你，我大鹏一支有意要杀你，要置你于死地，你会不会相信？”
穆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绝望的看着清风尘良久，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刮过脸颊。
何为罪？何为伤？
这便是罪，这也是赎，历经万年，永不停竭的沉浸在悲伤的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撕裂自以为愈合的伤口，直到看见血淋淋的自己才觉得胸口能够喘息。
整个世界突然停顿下来，喜庆的乐曲戛然而止，那个活灵活现隐约还能看见怒气的风尘也一动不动，唯有那个没能沉浸在梦中的穆阳，自言自语。
“是啊，你不相信，连我当时也不相信他们会那么狠，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你满怀希望的前往爪哇山，而我更是天真的以为他们最多只是打伤你，让你不能继承大族长之位。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穆阳泪流满面道：“等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你的身体都凉了，他们更是穷凶极恶的大开杀戒，运用克制你大鹏一支的法器将你的族人一网打尽。我们都是同族啊，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对不起，对不起...风尘，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大鹏一支，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他们的狼子野心，如果我不是那么优柔寡断，如果我能下定决心阻止你，你就不会死。是我害的你，是我，是我！”穆阳痛苦不堪的抱着脑袋嘶吼起来，周围的一切因为他的不安惶恐而变得沸腾起来。
房屋，树木，人群，它们统统化作密密麻麻的蛊虫在空中飞舞狂欢。痛苦，恐惧是它们最喜欢的美食，它们给猎物感受最真实最甜蜜的瞬间，也会给猎物制造最痛苦最黑暗的回忆。
待到噩梦惊醒之时，便是它们将猎物吞食下肚的时刻。
“风尘，你不会原谅我是吗？”穆阳痴痴的看着清风尘自言自语道，“是，你也不该原谅我，连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宁愿活在这个永无禁止的梦魇当中，或许你会觉得我矫情，可我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惩罚我自己，就算是死，我也没有颜面去见你。”
穆阳说着说着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浑浑噩噩在这里活了近万年，我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与尘世扯上关系，可是...可是老天爷居然让我阴差阳错救了他。”
“你知道吗？那个臭小子的性子跟你一模一样，又傻又天真，还特别喜欢跟我顶嘴。”穆阳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我从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很像你，可是我不敢想，我不敢想象那些恶毒的人会好心容下你的孩子，直到...直到我看见了金羽。”
“大鹏金羽，除了是你的孩子，我不相信还有其他人能有这样的血脉。”穆阳继续说道：“风尘，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守护他帮助他，只要他愿意，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帮他拿出属于他的一切。”
穆阳又哭又笑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清风尘，那是他最好的朋友，更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他们本该并肩站在神鸟族最尊贵的地方，携手为族人开创更好的盛世。
只可惜命运多舛，他们一个早已身死，一个生不如死。无人知晓下一个万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但至少就让悲剧停留在他们这一代吧。孩子们终归是无辜的，总不能，让他们也背负着痛苦前行。
“风尘，我要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从来都不觉得这里是噩梦，至少在梦中，你永远都是笑着得。只是，我的梦该醒了，我犯下的错，我不会再逃避。从今日起，我穆阳....活过来了！”
清风带走了风尘最后一缕身影，数以万计的幻虫急不可耐的扑向穆阳，它们就像一个巨大的黑网一样，要将穆阳整个吞没。
一阵耀眼的银光乍现，所有的幻虫如黑色的水滴散落满天，而行走在黑雨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焕然一新的司杰大人-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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