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莫问奴归处 十六
刘德康此刻唯老道马首是瞻，立刻将基本被排除嫌疑的下人分出三波，第一波挨家挨户的收集处女血，此任务极易遭人唾骂，因此找的都是脸皮厚的人，第二波走街串巷的寻找未配对的黑母狗，此路人马由葛大叔带队，誓死完成任务，第三波到处托人打听哪家新生了娃娃，捧着尿盆到人家去接尿。
刘德康要在自己的府邸请道士做法，官府的人没权利管，楚翼只好吩咐捕快们守好自己的岗位，留意可疑之人。
王瑾瑜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带着秀儿回到月棠院休息。秀儿苦着脸，一路上一言不发，终于顶不住王瑾瑜关切的眼神，犹豫着开口，“姑奶奶，老爷一家这次能躲过一劫吗？”
王瑾瑜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也不知道，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面色沉重，良久，开口问道：“若是我能想办法要回你和你弟弟的卖身契，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秀儿瞪大双眼瞧着她，一时半刻还不懂她说这句话意欲为何？
“你我相处两月有余，虽说不上将你当成我的妹妹，总归还是好朋友，当然希望你和你弟弟都有个好归宿，而且我始终觉得卖身为奴即使吃喝不愁也比不上吃糠咽菜的自由来的可贵！你觉得呢？”单单是冲着一起八卦调笑的情谊，她也要帮秀儿一把。
“即便是刘府躲过了这一劫，也不会比从前富贵。看姥爷这架势，老道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给。何况几千几万两银子。”
秀儿明白王瑾瑜的苦心，可还是犹豫着开口拒绝，“秀儿感激姑奶奶的好意，但是秀儿在这世上只有弟弟一个亲人，上无父母，下五寸瓦之地，即便不能在刘府卖身为奴，也会在别的府邸做奴才，秀儿是连吃糠咽菜的资本都没有的，秀儿在这里呆了三年多，早当这里是家，刘老爷是好人，是以刘而不愿意离开。”
确实考虑不周，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王瑾瑜笑笑，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就是问问，刘府不是还在呢！”
在夜深人静的失眠之夜，王瑾瑜曾经深刻的反省，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完完全全是因为长的丑吗，是不是也有性格的缺陷，比如说话太冲，没有顾忌别人的感受，比如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不够圆滑，做事情考虑的不全面，林林总总还有很多，比如今天，她只想着将卖身契还给秀儿是为她好，却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孩还带着一个弟弟，出府之后吃什么喝什么。
人不思过往，则难以自省其身。王瑾瑜对自己无时不刻的在要求进步感到很满意。
一室，两人，各有所思，院内，小白高声叫着，有客到。
秀儿立刻将人迎进来，而后做水沏茶。
“你们不去查案跑来这里干嘛？”反正也是熟人，不必那么客气，懒懒的样子，没有起身行礼。
“满府就跟你最熟，当然要过来蹭杯茶水喝。”楚翼大赖赖坐下，说话时两道胡子一抖一抖的，很好笑。
王瑾瑜瞅着那两道胡子，笑着道：“二位光临，蓬荜生辉，好茶没有，好人倒是有两个。”
“急什么！”楚翼哈哈大笑，“满府唯一没有嫌疑的人就是你了。”
“楚捕头明白就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旁德尔杨斯文一直静静的坐着，目不斜视，你不问，他不答，这个人应该是家教很好，绝不说一句废话，也不插嘴别人讲话。
聊着聊着，楚翼突然道：“刘府风雨飘摇，不是久留之地，看你屋子的陈设，刘老头也是不待见你，不如，等你生下孩子，我娶你可好？”
天哪，王瑾瑜惊呆，又是一颗烂桃花！杨斯文更是直接，一口茶水喷出来，被呛到了。
这时王瑾瑜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请用一句话描写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男说“嫁给我好吗？”，女说“滚！”。
于是楚翼和杨斯文灰溜溜的走了。
二人离开没多久，小白再一次高声大叫，又有客到。
来了如此重量级别的客人，王瑾瑜只好慢慢悠悠的起身相迎，白衣老道正在简陋的小院中闲庭信步，王瑾瑜真的很想知道，她若不上去搭讪，老道是否会在院子走上一夜？
又怕耽误了道士捉鬼的时辰，只好不情愿的上前，酝酿半晌，问了一句，“道长在看风水吗？”
“非也，非也，本道长在赏花赏月赏美人。”美人二字是冲着王瑾瑜说的。
王瑾瑜嘿嘿一笑，“不愧是得道之人，无花无月无美人，也能赏的出来。”
“非也非也，花非花，月非月。心中有，便是有。至于美人嘛，本道面前不就站了一个？”
王瑾瑜实在没有经历陪着老道士打机锋，似笑非笑的揶揄，“道长说错了，美人没有，只有被休回家的寡妇一个。道长若是想全方位的欣赏美人，勾栏院里多得很！”
老道脸上一僵，半晌苦兮兮眨眨眼，憋着嘴道：“勾栏院是要银子的。”
王瑾瑜眯起眼，“难道道长没带银子？”
“用银子赏美人算什么本事！”道长骄傲的一挺腰，“能令美人心甘情愿的被本道赏，方是男儿本色！”
王瑾瑜彻底被雷倒，莫非此人是酒肉穿肠过，仙法心中留的世外高人！
“道长大半夜的还要捉鬼，若是无事，请自便啊！”说完欲走。
老道连忙叫住她，“美人已赏，你且听本道说说。”
“洗耳恭听！”王瑾瑜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你此生若是能把握住一个机会，定会唇点朱砂，眉描青黛，皓腕带玉，脚下踏软，端的富贵不可言，此生享受无比尊贵。”老道看着王瑾瑜，一字一句道。
“道长难道不捉鬼，改算命的了？”王瑾瑜噗嗤笑出声，口中满是嘲笑。
“本道且说与你听，不信拉倒。”老道受了刺激，自尊心碎了一地，起步离开，独自疗伤去。
“道长且慢。”王瑾瑜叫住他，“敢问道长，这次亲自在府里捉鬼，事后爹爹会给你多少银子？”
“不多不少，十万两。”神情蔫蔫的，显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也仿佛狮子大开口的人不是他。
“十万两！？”王瑾瑜惊呼，“举全府之力，也未必能凑出十万两，道长也太黑了吧！”
“刘德康命中不得带金银，若想保存妻儿，必要舍弃钱财，本道让他自己选择。”老道神秘一笑，“你猜他选择了什么？”
“跟我没有关系，不想猜。”
今日的刘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满府的人都带着一丝好奇，两分兴奋，和十足的恐惧来到大厅，亲自见证老道捉鬼的瞬间，当然刘德康除外。
众人排队往身上点三种混合物混成的液体，有的胆小的恨不得整盆倒在身上，王瑾瑜也是应景的往手腕上点了一滴，尽管是无神论者，此情此景，不自觉的融入其中，其实心中也是怕的。
老道再一次嘱咐众人，午时一过，立刻闭眼，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
午时终于到了，众人双眼紧闭，坐在大厅地上，王瑾瑜听见老道嘴里哇啦哇啦说个不停，然后她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接着是女人隐隐约约的叹气声，忽近忽远，叹气之后又变成断断续续的咒骂声，时而在耳边响起，听的真切，时而在远方，听不清楚。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王瑾瑜偷偷眯起一只眼睛，起初什么都没有看见，忽然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后悔睁开眼睛，从来没有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她看见窗外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人沿着窗边向屋内走来，走到门口突然不见了，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
正在想是老道在装神弄鬼的时候，赫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一个的血脚印，是一个一个出现的，脚印在走，人影不见？王瑾瑜惊得一身冷汗，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瞧旁边是否有人也睁开眼睛看见了。
老道口不停的动着，待脚印走进，突然扬起手，将一盆的血水泼了出去，再然后，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震荡着耳膜，过了许久，惨叫声渐渐平息，最后整个世界骤然平静了，任何声音都消失了，又过了许久，有人睁开眼睛，脚印不见了，老道也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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