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爱情理论

　　仁爱致和医院是市里的三级甲等，每天的人流量非常惊人，杨漱能在工作时间拨冗见我一面，鄙人真是倍感荣幸。

　　悠悠也吵着要见亲爸爸和干爸爸，由于上次在健身会所的世纪大对决之后，悠悠就一直和谢殊凡保持联系，每天晚上都窝在被子里和谢殊凡发微信，我一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就一脸神秘的拒绝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于是为了能和杨漱有一场清净私密的对话，我便把悠悠送到了泌尿科的病房才去心脏科找杨漱，是时他已经在科室里等着我了。

　　我一进去就拖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道：“我有病，你给看看呗。”

　　杨漱耷拉着眼皮：“怎么一个个都有病？你又是哪里不舒服？”

　　“我来找你，自然是心里不舒服。”我双手环胸，“杨漱，我来找你，你很不高兴吗？”

　　“没有啊。”

　　“没有？”我拉高了音量，“你从我进门就一副死了老爸的样子，到现在连杯水也不给我倒，还说没有不想看到我？”

　　他怔怔的：“真没有这个意思。”说着，起身给我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水。

　　我抿了一口：“冷的。”

　　杨漱只得去倒掉半杯，又慢吞吞的替了一点热水进去，确定是适宜的温水以后才递给我。

　　“那好，我们言归正传。”我以手支颐，直视他道，“杨漱，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还记得吧？”他点点头，我继续道，“你跟我说你要跟我在一起，是真心话吗？”

　　他张了张嘴，半晌，机械的点头道：“是。”

　　“好，那我们在一起吧。”我回答的干脆利落，说完便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杨漱愣住：“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在一起啊，你不是说要在一起吗？我现在答应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望着他笑，“怎么，还是你很意外？”

　　杨漱推了推眼镜，明显有一丝慌乱：“呃，是意外，对，出乎我的意外。”

　　“我以为……”他忽然结巴起来，“我以为谢殊凡回来你会……”

　　我打断他：“没什么好意外的，都八年了。”我感慨的一笑，“这些年来，你和黎沫沫始终陪伴着我和悠悠，陪我们度过难关。我和你在一起难道不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嘛。”

　　他默了一默，略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说到你的那个朋友，她……她身体好点了吗？”

　　我重重‘哦’了一声：“你放心，她没什么，只是心病而已。”

　　“心病？”杨漱蹙眉，“她明明很好啊，不是没事嘛。”说完，眼睑低垂，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呵的一笑：“心病不见得就是心脏病。她呢，是失恋了，她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初恋男朋友，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了当艺人的机会，戏不拍，歌不唱，一门心思陪他打拼，连老本都全部拿出来给这个男人做生意，结果现在这个男人有钱了，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人不算，在看到了那些杂志胡写一通之后，以为沫沫真的有病，就问她要遗产来了。”我反复留意着杨漱的表情，确定他的脸色越来越沉之后，故作诧异道：“咦，话说你们之前虽然在我家碰见过几次，但好像也不是很熟啊，你怎么就突然关心起她的病来了呢？”

　　杨漱淡淡道：“哦，她来我这里挂过号，我怕有漏诊，她既然没事就好。”说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是谁告诉我的？

　　男人只要摸鼻子就是在撒谎。

　　我愈加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昨天说话不是很方便也是因为她一直在我家哭，一边哭一边炒菜，眼泪哗啦啦的跟瀑布一样流进锅里，都不用调料勾芡。”

　　杨漱的脸色一僵，咕哝道：“难怪那么咸……”

　　我觉得可以入正题了，问道：“杨漱，你想问你很久了，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同情，什么又是怜悯？”

　　杨漱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爱情从来就不是参加考试答题，它没有正确答案的。爱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不是勾股定理，不是你以为应该要和谁在一起，就必须和谁在一起，爱情，是很复杂的。”

　　我来之前其实还比较忐忑，我根本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居然滔滔不绝的一气呵成了。

　　“有的人说，爱情和多巴胺有关，多巴胺的强烈分泌和肾上腺素激增会让当事人误以为自己陷入了爱情，其实所有的一切，整个过程全是化学反应，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巴胺逐渐减少，等到多巴胺停止分泌的时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情到浓时情转淡，分手，离婚，不外如是。当年我抑郁的时候吃的药里不是就有多巴胺吗，为的就是让我感到快乐。这些，我相信你比我懂。”我顿了顿，接着道，“科学家们经过实验，认为爱情的最长保质期只有四年。可是我一直很怀疑，假如爱情真的是由多巴胺引起的，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当你和一个人分手以后，当你和一个人失去联络以后，当你想到这个人再也不爱你了，他爱上了别人的时候，你的心会那么疼呢？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杨漱无言以对。

　　“在我找不到谢殊凡的第五年，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坦然的接受他抛弃我的事实，有一天当我在路上见到一个和他相似的背影，真的仅仅是背影相似，我就在大街上蹲下来，哭的不能自已，更不要说去想他会爱上别的什么人，我根本不能去想，不敢去想。”

　　“你告诉我，这是多巴胺吗？”

　　“如果都是多巴胺搞得鬼，为什么心会疼，会什么大脑会始终记着过往怎么也忘不掉，为什么连触摸一个人的手，那熟悉的感觉都会让你想掉泪，是多巴胺吗？你回答我。”

　　我追问他：“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杨漱。”

　　他踌躇斟酌着不开口，我继续道：“在我当年为了和谢殊凡置气而故意和你交往的时候，你被我利用你为什么不生气？如果你喜欢我，你会又恨又无奈又悲愤。在我为谢殊凡要死要活的时候，你有没有一刻，哪怕是一瞬间想要找到谢殊凡打他一顿替我出口气？”

　　他道：“我很替你难过。”

　　“是的，你很同情我。”我总结道，“你觉得你也有份造成了我的困局，你也伤害了我，所以这些年来你尽一切能力来补偿，你认为你‘应该’要和我在一起，‘必须’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是一个好人，杨漱。”

　　“请你相信，我不是在发你好人卡。”

　　“恰恰相反，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我愿意和你一起，可是你还愿意吗？一直以来，这么多年你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我，可是为什么黎沫沫在医院转悠的这些日子，你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你有想起过我吗？当我今天出现在你办公室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一般的恋爱中的男女不是应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为什么一双眼睛一直在往我的身后瞟？你以后谁会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一起过来？你一向是个体贴温柔的人，可你为什么心不在焉的给了我一杯冷水，还是在我的要求之下，尽管我诸多挑剔，你无所怨言的又去给我换了一杯温水，但是——作为我的男朋友，你不是应该跟我狠狠地抱怨，‘你这个娘们怎么那么麻烦’，然后毫无芥蒂的给我去换温水，又或者，我使唤我男朋友做事，他表现的比房地产推销员还要殷勤，但是绝对不是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把我当成一个来宾，一个客户，你觉得你对我的是爱吗？是喜欢吗？”我站起来头靠过去，一只手抚摸住他的半边脸颊，作状要吻他，“我这样，你会心跳加速吗？”

　　杨漱猛的抬头看我，他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脸微微的侧过去一些，他是在试图回避我。可见再强大的人，他的潜意识都会暴露一切。

　　“我……”杨漱双手交握，沉吟了一下道，“可能我的性格比较慢热，让你感受不到……”

　　我哼的一笑：“杨漱啊，你还要自欺欺人？我进来的时候就跟你说我心里不舒服，我也有心病，你问我为什么了吗？我摆明了是在告诉你我在吃你和黎沫沫的醋啊，我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你向我解释了吗？不，你没有，你只关心黎沫沫怎么了，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我的手一把放在他肩上，“你习惯了凡事都有一套规矩，什么都有一个标准，你认定了和我在一起是一件‘’的事，就按部就班，可爱情是没有办法用公式或者其他什么去衡量的，爱情太飘渺了，它会意想不到的时候来，给你一个措手不及，也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走，让你痛不欲生。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把握当下，一旦遇到爱的人，就不要放弃。”

　　“杨漱，今天我就把话说到这儿，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自己做选择吧。”我说完，又坐回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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