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朱诗婷
手术的时候，许医生确实让我试了一把，他指导我在内窥镜下将鼓膜看清楚，在前下象限切开就行了，说“部位切高了容易引起并发症，所以关键是看清楚了再下刀。”我还是有点紧张，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不过他试着在要切开的部位给我轻轻地划了一下以后，我觉得心里有谱了。下面的部分就做起来比较顺利。
从手术室出来，许医生指导我写手术记录，开术后医嘱。这个时候，他的情绪似乎没有开始那么坏了，不过他突然问我一些考博士的问题，我想我有些明白他的烦恼所在了。他硕士毕业后留校，那时对博士的要求还没有现在这么变态。不过他现在赶上了非博士不能晋升的政策，所以他的职称就卡在主治医生这儿了上不去，也是很尴尬的一件事。论水平他也不比那些先前的副教授差，但是就被卡在那儿。不过要他脱产再去读三年博士，经济上，时间上的损失可不好计算，再说现在工作这么难找，谁愿意将占住了的坑再腾出来呢？
现在医院有变通的办法就是像他这样的临床医生可以通过读在职博士的方法将学位拿到。读在职博士，就是在业余时间参加学位课程学习，不脱离医生岗位，不影响业务，也不影响收入，但是要向医学院交一笔培养费，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要参加全国医学院校的博士统考，对于像许医生这样高强度在医院里转的医生来说，要抽出时间来备考也是一件难事。
我说正好周国辉是才考过的，他有一些复习资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他拿给你。另外还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他。我当时是直接免试转博士的，所以没有参加这种正式的全国统考，要我给什么建议，我还真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许医生还有一个烦恼是他的女朋友琪琪，琪琪小他10岁，大学本科毕业后就去了一家快倒闭的企业，那家企业一直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琪琪去了以后也没什么很多事情做，工资就是饿不死也吃不饱的大几百块大洋。不过许医生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早都养成了许医生养她的习惯。琪琪自己挣的不多，要求可不低，什么东西都讲究个名牌。最近许医生提出结婚的事情，小姑娘又要求先买房后结婚。
周国辉已经开会回来了，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他心情不错的主要原因是这次学术交流会议实际上是药商组织的，所以招待得很不错，而且他原来的消息也不准确，吃住方面也是药商给包下来，所以他带去的2000块钱基本是原封不动地又带回来了。他兴致勃勃给我讲他这一趟的行程和收获，颇有些终于见到大世面的感觉。
他们这一行大约本院有4个医生加上他一个学生，去的是沿海的一个中等城市。所以主要参加会议的基本上是沿海那些城市的头头脑脑们，不过因为周国辉的老板在普外科属于很有深望的一名专家，所以作为特邀而列席。“你这一趟，基本上是沾了老爷子的光了，”我最后总结道。周国辉呵呵几声，也不反对我，说，“老爷子在外面的确很有威望啊。我听说沿海那些医院的好几个主任都是他的学生来着，有的不是学生的也跟着叫老师，算是有光一起沾。”
看我心情不错，周国辉就有些胆儿大了，憋了这么久，他小声问我你那个干净没有？我知道他指的什么，不过自从上次流产以后，又加上一直流血，我对性事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兴趣，于是我敷衍他，可能还得等几天。他想起来了似的关心我，“那你现在洗澡怎么办？哦，看来我们还是要抓紧租房子。”
第二天周国辉果然叮嘱我下班后去看房子，而且这次是他主动地和中介联系好，只请我去看一看。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只看了两家就拍板定下来了。两家当中，一家条件稍微好一点，有家具和电器，也装修了一下，不过租金要求要1000元，而且要半年一付。另外一家，条件要差一些，很简单地刷了刷墙，装修估计是很久以前，成色已经很旧了，家具有基本的一张床，一张饭桌，一张书桌，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租金只要400元一个月，而且可以按季度付。我盘算了一下，我要搬进来肯定自己要置办一些东西，最急需的热水器，煤气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添一台空调，要不然，A市的夏天也够呛。我也倾向于租金便宜的。虽然我希望能住得好一点，但是现在我没有那个能力，现在这方面我也想通了。
很快就和房东签了合约，付了三个月的房租。然后周国辉找了他的同学，用自行车和借来的小三轮，把我堆在宿舍里乱七八糟的几样行李给搬到租好的房子里去。周国辉还特地从实验室里弄了些酒精，帮我把别人的床和卫生间好好消消毒。我看他忙来忙去的样子，俨然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一样，心头也有些热乎乎地。
搬好了家，我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周末去医院查房的时候正好碰到许医生和他的女朋友，就邀请他们来我的新家一起吃饭打牌，顺带看他有考博士的什么问题也可以和周国辉切磋切磋。
他们在家里参观了一下，我跟在他们俩后面说，“不好意思，太简陋了。”回头就见周国辉的脸色变得有些黯淡下去。
按照许医生的意见，我们打拖拉机。周国辉和我坐对家，许医生和琪琪坐对家，许医生要求玩带彩的，10块钱一盘，升级翻倍，升两级再翻倍。我在打牌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不会记牌，也不会计算，周国辉水平还可以，可是架不住有我这个拖后腿的，打下来几圈，我们这一对还在2，3的原地踏步，人家都已经跑到Q。K，去了。再看看我们输出去的钞票只怕也超过二，三百了。
周国辉就有些不想打了，他站起来，说，“手气太差了，不打了，出去吃饭。”琪琪正打到兴头上，说她不饿。我只好对周国辉使眼色，让他坐下来，接着打，输就输吧，把别人请来玩牌，总不至于人家还想玩，你就非要散摊子，据说这样是很没有牌德的。
再坐下来打，周国辉的好脾气就开始磨没了，他对我出错的牌就开始不停地挑剔，说，“朱诗婷，你看看，你就是不动脑子，这样的错误你是犯了又犯，还有你算牌算不清楚，就不要甩牌了，你看你，甩了几次都是别人还有的牌，你扣底不知道多扣点分？手上有大小王，你怕什么？”
我低着头开始喝水，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和周国辉一起打牌，这么说吧，我们俩在这方面很不合拍，而且他很喜欢指责我的错误。许医生拍拍周国辉的肩膀，“嘿，哥们，要不我们换个对家，我和小朱一对，你和琪琪一对。”琪琪撇一撇嘴，“玩累了，我想回去了。”我陪着笑脸说，“先出去吃饭，回来接着打。”可是琪琪执意说她还有事要先走。
我将桌上散落的纸牌收拾好，说，“周国辉，你下午有没有实验？”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不是打电话让我调了时间吗？现在就赶我走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是怕这几天搬家太影响你了。”
“诗婷，今天一共输了几百块？”
“四五百吧？”
“啊？输了这么多？真是的，你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明天去买热水器，电视机，都要花钱啊。”
“我怎么知道他们玩牌要来钱的。”
“你这都不知道还邀请别人来玩牌？今天他们算是打的小的，你不知道那些医生，打牌不带彩，肯定没人玩。”
“好了，下次我知道了，你也是，当着别人的面就钱钱钱的，这不是我请来的客人么？，许医生还是我的上级医生，平时就指望着他教技术呢。”
“我怎么啦？我可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提钱啊？”
“还没有，你那么死劲地抱怨我不会打牌，谁都看出来你是舍不得输钱。”
“你本来就是不会打牌，还不让人说？”
“不是这个问题，你就是舍不得钱。输的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
“朱诗婷，你这么说？前几年你读书的时候，我们的钱合在一起用的时候，你可没有分这么清楚啊？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好啊，周国辉，我看出来了，你还就惦记着前两年你给我花了一点钱，那你算好了，我欠你多少，我都还给你！”
“朱诗婷，你，你！你是不是等着这句话想和我分手啊？我今天一来就觉得不对劲，太简陋了，太简陋了，嫌我没本事还是咋的？有本事你去找那个许医生就是了，他肯定可以给你买房子！”
“周国辉，你给我出去！”
周国辉摔门而去，我从窗子口看见他踉踉跄跄的背影，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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