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朱诗婷
我这段时间工作基本上也理顺了，虽然许医生休婚假去了，我有一点忙，但是因为我已经熟悉了那样一套流程，所以也不一定比以前不适应。李教授去和余主任交涉过了，说既然许医生要去轮转门诊，我们组也应该补充一名主治医生才行，后来余主任大概也是没辙，就同意让王斌医生转到我们组，说王斌医生已经快进修完了，水平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基本上当个主治用没多大问题。
李教授虽然觉得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不过想想，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王医生过来后，我和王医生就分了分，一人管8张床，这样一来，我的工作量比起以前明显要少很多。
我和周国辉的关系还是老样子，既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他高兴就来我这里，给我做饭，一起看电视，我们按部就班地上床，□□，只不过似乎所有的激情都已经提前用光了。我还记得我们读研究生第二年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两个刚刚堕入到热恋之中，也尝到了禁果的甜味儿。有几次他趁我们宿舍的女生不在的时候，就溜到我的宿舍留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会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以至于第二天，我隔壁屋里的女生要一直婉转地对我提醒说，学生宿舍的床质量不太好，你屋里的床睡上去很响啊。我后来将这话学给周国辉听，他说说话的那个女生绝对是妒忌你。
可惜啊，那样的日子稍纵即逝，似乎还没有体会到多少快乐，它就悄没生息地结束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就嫁给他，但是不嫁给他，我又能嫁给谁？好像生活并不是由得你左挑右选的。
昨天我主动给我妈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最近和我爸的关系如何。结果我妈说，“死丫头，现在想起你妈来了？真要等你来救火，火早都把人烧死了。”我看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估计和我老爸的那一场腥风血雨已经是过去时了。我妈接着在电话那头说，“诗婷啊，你这个周末不值班吧？我准备到A市来一趟。”我吓了一啰嗦，声音都有些儿发颤了，这是闹的那一曲啊？早知道你说我去捅那个马蜂窝干啥？
我说，“妈，您怎么想起来要来A市呢？我可是要值班的。”我妈不依不饶地，“哦，你周六值班，我就周日来，你周日值班，我就周六来。”我赶紧想理由，脑子像电脑一样开始转动，不过我承认，我这方面从来都没有我妈转的快。只好先稳住她，说，“妈，你来有事请吗？”
她有事我也不好使劲阻挡了，到时候看怎么跟周国辉说，让他暂且搬回男生宿舍去住，当然我还得小心谨慎地给家里做一个清洁，因为我的特工一样的妈妈一旦住进了我家，一定会比那些业余侦探还要专业地侦查出我这里是否有男人留宿过。当然我28岁了，有也很正常，不过我可不想和她讨论这个和这个男人有了关系就必须嫁给他的问题。
结果她老人家接下来说：“诗婷啊，以前都是妈不好，不许你大学里谈恋爱，不过，我可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爸单位里那个刘叔叔的女儿叫刘红的，一上大学就谈朋友，学习不好好学，男朋友倒换了好几个，这不，出事了吧？大学还没毕业就怀孕了，人家男生家里还不认账，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我哦了一下，那个刘红我是有印象的，小我好几岁呢，以前和我们一个院子里住过，长得怪漂亮的。不过我就不明白我妈说话的逻辑了，难道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感激她给了一个严格的家教，所以我才得以读到博士毕业还没有成家？
我妈清一下嗓子，看来还真的觉得自己很明智呢。“诗婷，你记得妈妈学校的那个纪老师啵？当年教过你数学的。”我使劲地回忆我小学的数学老师，这可是个体力活，年代太久远了。亏得我妈又提示了我一下，就是那个胖胖的，有心脏病的纪老师。
我妈说，“纪老师的儿子也在A市工作，他也是博士毕业，在一家研究所里工作，年龄嘛，35了，还没有结过婚。”而且据我妈的意思来看，居然都没有谈过恋爱。因此我妈就认定了，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呀。
是说我。我才会过神来，是说的我。我说:“老妈，35岁没谈过恋爱的如今还有谁当成宝贝啊？这书上说了，不是生理有毛病就是心理有毛病。”停一下，继续说，“妈，您可千万别，打着这个为我好的幌子把你闺女往火坑里推。”
第二天一上班，就发觉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奇怪。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这种奇怪的来源。我看见护理部的台子上有一摞大红的请柬，我一边去拿着看，一边笑着打趣，“我们科里面这段时间喜事不断啊，还都是搞的突然袭击。”我一拿到手上，笑容就有些僵了。
不至于吧？新郎：李树华？护士长在旁边打趣我：“小朱，别光看别人，你什么时候请客办事啊？”
我？我觉得自己有些云里雾里。好在很快昨天的夜班护士就开始交班了，昨天夜班平稳，无危重急症，无新收病人，今天手术病人7床，21床，38床血已抽，针已打，7床已经接走。交班完毕。
要是永远都这么平稳该多好。思绪又回到那张请柬上来，新郎：李树华，新娘：秦雨燕。拟定于11月2日在声雨酒楼举行婚礼，恭请朱诗婷医师届时莅临。请柬的封面没有常规的婚纱小照，但是两颗粉色相连的心同样给人很温馨的感觉。
我搜索着我脑子里有限的人名，秦雨燕，秦雨燕，好像是很熟悉的名字，却又好像不熟悉。护士长正好过来清理病历，一边拍打着病历的铁皮本，一边叫嚷着，“这些医生，医生，就这样，说了多少遍，病历用完了就还原，都扔到这里就不管了，有医嘱还是没有医嘱也搞不清楚。”瞟眼看见我在那里研究这张请柬，扔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我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秦雨燕，就是我在医生办公室里看见给李教授点烟的那个妖艳女人。
他们？结婚？我有点联系不起来。我查一下日历，11月2号不就是这周日么？我对别人的婚礼也有些疲倦了，这一个月参加三次婚礼，送礼金不说，每次都要受那么一番精神上的折磨。因为但凡一参加婚礼，同事们的焦点就总是会对准我，朱医生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难道我这样的大龄女青年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感觉到我一天不结婚，他们一天就不安稳似的。
不过这一个婚礼倒确实是来的有点蹊跷。虽然我们都知道李教授家里是有个农村老婆，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听说前几年李教授在A市买了一套新房子，当时大家都闹着说要去他家玩，他支吾了几回后来也没有人去，大家就只当是他老婆大概不愿见生人，又或者嫌麻烦。刚开始还有人嘀咕一下，不过很快也就忘记这茬了。说的人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请了就请了，没请也就算了。
不过这样，李教授的老婆就有点变得神秘起来，有的时候会听到李教授和张教授之间议论一下，尤其是张教授出事以前，似乎经常会听到张教授向李教授打听，我大妹子还好吧？习惯不习惯A市的生活？或者说，这个周末你曲云嫂子邀请我大妹子上我家去吃饭。又或者是李教授偶尔也会跟张教授提一提，秀英他爹身体不太好，上我们这儿来小住几天，你看你要得空去我家聚聚，她爹说可想你啊。再要不就是秀英说做了几个家乡菜，要请你和曲云带上你闺女去尝尝。
我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就取了参观牌去手术室参观手术。王医生已经上台了，张教授和李教授正在洗手，看来今天两个人都要上台啊。看我进来，李教授问我几句，4床的术前谈话谈了没？我说家属下午才过来，我已经给病人留话了，说下午要是不签字，明天的手术就要停掉。
李教授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开始穿衣上台。张教授洗好手进来，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脸有些发黑。反正他们两个自从上次张教授重新回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过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
整台手术过程除了王医生试图调节一点气氛，而努力地说笑以外，他们两个都像蔫瓜一样埋头做事，没有一个人搭腔。手术并不大，都没有误餐，到中午十二点以前就结束了。要是过了十二点，就会发一张几块钱的午餐票，用那个票可以在医院食堂吃饭，或者买点饮料啊零食什么的，所以我们一般看到快到十二点，就不自觉地减慢速度，特别是缝皮啊包扎什么的，就尽量拖到十二点，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不过大家都这样做，就成了习惯。不过显然今天他们两位都没有这个意思，倒是很快就下台了。
回到病房值班房放我的白大褂，还没进去，在门口就听见张教授虽然压低了嗓门，但是明显还是大声地训斥李教授的声音：李树华，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
我犹豫着进去还是不进去。站在门口，很有些踌躇。李教授小声解释着什么。我正准备走开，这样偷听别人的隐私是令我感到很不好的一件事。
就听见张教授吼了一句，“什么都别说了，秀英她已经去水云覌出家了。”我有些发呆，这个水云观，我听说过，是A市的一个公共汽车站牌名，也看到过它外表的样子和一般的庙宇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地具体地感知它的存在。难道这个观还真是有尼姑的存在，在如此现代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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