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承恩侯

　　福尔康刚回府后，本想立刻去找紫薇，却被福晋打发人来请他。到了上房从福晋手中接过一封信。

　　“吾自进京以来，一路波澜从生，只盼得见龙颜天伦重聚，以慰亡母在天之灵。奈何天意弄人，咫尺天涯……幸遇诸位，多日叨扰感荷高情，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余愿已了，遗憾尽去……自此之后，只愿寄迹山林、采菊于东篱之下……只唯牵挂一人，小燕子天真烂漫、莽撞率直，奈何天家威严，一入宫门深似海，吾亦鞭长莫及，万望诸位垂怜其自幼孤苦多多照应，拜托之处若蒙慨允，将不胜感激之至……今日一别，山高水阔，想是相见亦无期。还望诸位万自珍重。草率书此，祈恕不恭。夏氏顿首。”几页香色信笺如同枯叶一般飘落一地。

　　福尔康起身就要出门寻人。

　　福伦怒喝一声“站住！”

　　“阿玛！”福尔康祈求的看着福伦。

　　“福尔康你今日若踏出这府门半步，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爷有话好好说，尔康还不向你阿玛认错。”魏氏一听急的不行，忙上前推推福尔康。这夏紫薇真是个祸害，这才几天把她的儿子勾得魂不守舍。

　　福尔康跪在地上恳求着“阿玛您就成全儿子这一次。”

　　福伦步步缓慢的走到福尔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一会哑笑一声很是平淡道：“昨日我已同你说过了，是福家还是夏姑娘，两条路选不选择都在你自己。”说完抬腿就离开了。

　　魏氏忙上前拉起福尔康低声哭道：“尔康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子，抛弃父母吗！”

　　福尔康怔怔的站着，脑中一会充斥着阿玛昨日的话语、失望的背影，一会又是那个清丽淡雅的身影、忧郁清澈的星眸，最后的最后是他自幼的努力以及似锦的前程，他做不到放下，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选择了。缓缓蹲下身捡起信笺，视若珍宝的轻轻叠好收入怀中。这是他唯一能保存的东西。踉踉跄跄的退回，颓然坐于椅上，喃喃道“额娘放心，是儿子糊涂了。”

　　看到他放弃了魏氏又是开心又是心疼，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的出去了。福尔康遥望漫天的云霞，红的耀眼，美的刹那。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见了他心中的洛神。

　　乔装打扮的金锁也在这漫天云霞的做伴下安全回来了。从紫薇手里接过茶碗一饮而尽，也不换衣服直接道：“小姐您交代我的事都办妥了。只是您让我打听的承恩侯昨日刚离府。”“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没打听到。听他们下人说他出门很匆忙，想来不会太久。”

　　出门匆忙那就不是官职调动，虽说令妃仍然最受宠，但皇后的地位还是很稳的。除非大事皇后也不会让他出去。或许是他自己的私事。那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小姐，这承恩侯是谁啊？您打听他，是因为他会帮我们吗？”“会，而且会很乐意。”

　　“为什么？他是个大清官？万一他和那个福大人一样呢？”在金锁心中最讨厌的不是小燕子也不再是五阿哥，而是可恶的福家。小燕子虽背叛了小姐，但还有个认错的态度，五阿哥不念兄妹之情，毕竟从未相处过。唯独福家口口声声说要帮她们，不帮就算了、阻止小姐认父也罢了，可他们竟真的下了杀手而且还是最恶心的手段。若不是小姐察觉到不对劲，她们恐怕已经和夫人团聚了。这个承恩侯可别是另一个福家了。

　　紫薇知道金锁的担心，能有这层想法是好事。金锁毕竟年纪小，能早早的有了谨慎小心的想法，无论以后是随她进宫还是给她觅一户好的人家这都是很重要的。

　　“是不是清官我不知道，再说世间又有几个包青天。他是皇后的内侄。乌拉那拉，满洲的大族。但皇后这一支向来势微，也就这承恩侯讷苏肯可堪一用。宫中皇后和令妃一个母仪天下一个宠冠后宫，她二人必然势同水火。若知此事，皇后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蹙了眉想了一会儿又道：“再加上小燕子害得十二阿哥落水，皇后估计吃了小燕子的心都有了。但她愈是恨小燕子，在无确凿证据前愈不会贸然行动。只会极其隐秘快捷的调查。只要不是宗人府直接调查定案，再未找到我之前，小燕子应该是安全的，而皇上是极其看重颜面的，只要知道的人尽量少，那之后我也能最大限度的保住小燕子一命。再说皇后掌凤印统摄后宫，等我认了父进了宫总是要依仗皇后的，不若现在送个礼给她，以后也少些麻烦。”还有一点她没办法说，对于那个死后不入裕陵，不设神牌，无祭享的继后乌拉那拉氏，她心中有无限的惋惜同情，若是能帮上她一点她很是愿意。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皇上对皇后如此无情，不过这中间一定和令妃脱不了干系。

　　“这一切还不都是小燕子搞出来的，她背叛了您，您还要保她！是生是死那也是她自找的。”只要提到小燕子，金锁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

　　紫薇也知道她仍在气小燕子的背叛。但不管小燕子以后会变得如何，现在的她本心并不坏。只是在市井混迹的久了已养成了一套她自我保护的方式。虽有侠义心肠，但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更是一切都得建立在她的利益不受损的前提。可小燕子能为她闯围场又受了伤，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很感激她的，奈何世事无常、阴差阳错，她与小燕子是终究无法回到从前。但对于这个姐姐，她还是希望小燕子能一切安好。只是小燕子不该在顶着她的身份时却做许多不孝的事，还屡屡损伤了母亲的名声。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恼怒多还是怅然多。

　　暗暗唏嘘了一会才道：“你也莫要再气了。小燕子纵有不是，那起因也在我。那这个果自也得我生受着。”看金锁仍是一脸愤然继续劝道：“小燕子孤儿一个，自幼颠沛流离、受尽人情冷暖，乍一入那富贵乡又受了伤，架不住旁人的软言柔语一时迷了眼也是情有可原的，顶着这个天大的谎言，她在宫中肯定不好过。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因我丧了命。如果我真的看着她自生自灭岂不是不仁不义之徒。”说到后面故意装的有些怒气。

　　金锁看着小姐有些慍怒之色只得嘟哝道：“小姐您要做什么金锁当然听着就是了。”见小姐还不理她，又期期艾艾道：“那…那就等那个承恩侯…回来是吗？”

　　“也只能如……”紫薇心中一动，她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现在想到了，梦里那个她在济南的亲戚可以被收买，那她在济南的亲戚也有可能会被收买。福家一旦彻底失了她的踪影保不齐也会想到这个法子，那她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就更难了。时间不能等“不等承恩侯了。”紫薇起身走到书案旁，提笔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交给金锁：“你明日还是稍微乔装一下，将这封信想办法交给承恩侯的福晋。不要让他们发现了你。”

　　金锁接过信，郑重的收好，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小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他们府上？或是多找些大人，总比只依仗这一人要好。”

　　“不行，这事毕竟是皇室秘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难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认错了女儿不成！”紫薇握了握金锁的手郑重道：“金锁，你要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谨慎，主动权一定要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我们主动去，先不说能不能见到人，就算一切都顺利，那之后就只能听从他人，身不由己。就同在福家一样，成与不成，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我只在信中写了小燕子的身世，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事。各取所需那对方自然也是要付出的。”

　　金锁恍然点点头笑着说：“还是小姐英明！”

　　紫薇淡淡一笑看着窗外的海棠树，目光一点点冷下去，她就是要皇上着急上火，牵挂她、寻找她。那个夏紫薇之所以最后失了皇上的恩宠，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皇阿玛不仅是她的父亲更重要的是他还是皇上。君父君父，先是君才是父。所以母亲等到她自己过身之后才让她进京认父，目的就是在皇上心口扎上一针，激起皇上的愧疚之心，那皇上对她这个女儿自是与旁人不同。但皇上已错认了小燕子，这个愧疚已大打折扣。

　　可在寻不到自己的日子里，皇上自会牵挂、想着她可能受的委屈会更加愧疚。那才是她最佳的进宫时间。只有这样，她这个女儿在皇上心里才会重要。只有这样，那个帝王对母亲也会愈发的愧疚。她要他一辈子都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为他枯等一生。她要把母亲深深的扎在那个风流帝王的心里。再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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