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奇情月夜谭 1

　　1、碧波啸天掌

　　悬崖顶上，一伙青衣剑客将一位女子围住，高声说道：“碧凝烟，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女子倒退几步，来到了悬崖边上，“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对方意图抓她做人质，她绝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突然，人群背后响起了朗诵诗文的声音。“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几个人一听就皱了眉，心想这酸秀才念得什么啊，狗屁不通。书生在众人面前站定，手举一本书说道：“杀人多无趣啊，还是读书比较有意思。”接着，那书生将书迎风一抖，无数金黄色的叶子从书中飘来。其中一个剑客刚好接住一片，不禁一愣。“金叶子！”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捡。另外几位的注意力也被引了过来。书生借机冲过去，拉住碧凝烟就往人群外跑。

　　为首的剑客道：“快追！”秀才和碧凝烟都不会武功，没跑几步，剑客们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他们俩。碧凝烟对离他最近的剑客说：“你别过来。”那个剑客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想揭去她脸上蒙的白纱。就在他的手触及轻纱的一瞬，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接着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身体晃了几晃便倒了下来。同伙上前一看，他已经脸色发乌，中毒身亡。

　　剑客们手持利剑上前，两个人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碧凝烟大义凛然地说：“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书生却笑呵呵地说：“你还没赔我的金叶子呢，我不走。”就在此时，一条白蛇窸窸窣窣地穿过草丛来到碧凝烟的脚下。惊恐之中，她向后一退，身子急速从悬崖上坠落。书生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去拉她，却以同样的姿势摔了下去。

　　剑客们探出头看了看，只见悬崖下面深不可测，白云缭绕。崖壁湿滑陡峭，他们显然是不可能顺崖而下的，只好离开。

　　碧凝烟只听得耳边呼呼地响，及至身体坠落在一棵树上，才定住了神。接着，树又颤了一下，那个书生也掉了下来。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感觉这棵树有所松动了，很显然，它快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了。书生情急之中，往外探手抓住了不远处的一根古藤。他试了试，显然挺结实。于是伸出手去，“快，抓住我的手。”碧凝烟不暇多想，抓住了他的手臂。此刻，那松树已然支持不住，根部完全拔出，坠落无底的深渊。

　　书生喊道：“你瞧，那儿有个山洞。”她抬眼望去，果真如此。书生笑着问：“你会荡秋千吗？”她会意，两个人稳住重心，然后同时向山洞荡了过去。

　　这个山洞入口不大，但是越往里走越宽敞。天光从一条缝隙泄下来，洞内不甚黑暗。两个人早就累坏了，坐下歇息。碧凝烟不好意思的说：“连累公子了。”书生笑笑说：“没能救了你，罪过啊。”原来他名叫苏子枫，本是游山玩水来到此地，不料遇到这些事。碧凝烟沉吟了片刻道：“你可知我的身份？”苏子枫笑了：“莫非你是公主不成？”她苦笑着说：“我是碧吟龙的女儿。那些人是青桐派的弟子，他们准备将我捉去诱父亲出山呢。”

　　苏子枫虽不涉足江湖，却于茶馆酒肆中略有耳闻。据说碧吟龙是因得了一本江湖上的武功秘笈而到处被人追杀。苏子枫本是一介隐士，对于江湖中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转移了话题，问：“我瞧你不会武功，怎么杀的那个坏蛋？”碧凝烟也不说话，揭下面纱，轻启朱唇，吐出来一支黄金细管。原来这里面是浸了剧毒的芒针，轻轻吹出，中针者会毒发身亡。

　　聊了一会儿，苏子枫肚子叫了起来。他决定去找些吃的。刚一起身，却听得碧凝烟又是一声尖叫。顺着她的手指，苏子枫又看到了那条白蛇。见它蜿蜒前行，苏子枫便跟了上去。行不多时，眼前柳暗花明，居然看到了一池碧水，小鱼欢快地在水中嬉戏——有吃的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

　　碧凝烟指着石壁上道：“那还有浆果。”抬眼望去，一片苍绿藤萝之上，结了许多红玛瑙一般的浆果。苏子枫涉水过去，准备摘浆果给她吃。水温适中，走在里面皮肤很舒服。突然，轰鸣声起，水波暴涨，水池中心卷起旋涡。苏子枫奋力挣扎，身子不断随水波腾挪跳跃，当他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水面突然静了下来。波光如镜，水深及膝，宛如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碧凝烟担心他，踩着水也跑了过来。

　　两个人尝了一些浆果，味鲜甘美。碧凝烟无意中看到石壁上好像有字迹，于是拂去上面的枝叶与水珠，一行行字迹和图案显了出来。她兴奋地说：“这是碧波啸天掌的秘笈。你看，这是掌法，还有这里，是图谱……”她说曾听父亲说起过此事。苏子枫看了那些招式，揣摩一阵后突然悟到，自己刚才在水中的那些被动的姿势，与这些图谱无异。原来这水潭恰好是练武的绝佳所在。随波而动，身姿便应合了那些掌术身法。这水波乃是世上最好的师傅，将习武者放在水中如同揉面一样练其筋骨，强其体魄，逼其被动的出掌练习。根据石壁上的记载，此汹涌的水波每四个时辰便涌出一次，可以有规律的练习。

　　兴奋之余，碧凝烟从怀中取中一卷羊皮书，“你看，这是碧波啸天掌的内功心法。家父生前一直想找到掌法的，却求而不得，现在看来，你才是真正与掌法有缘之人啊。”“令尊莫非？”“家父已经过世了。”碧凝烟泪珠滚下。苏子枫急忙安慰她。她本待寻到父亲坟前，将此书焚化的，却遇到了青桐派的人追杀。虽然她常守在父亲身边，却只是看过一些相关的武术书籍，并没有练过。父亲觉得女孩家习武不像样子，只教了她用金管防身的技艺。苏子枫轻轻拥住她：“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就住在山洞中，日日修习墙壁上的掌法和书上的心法。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两个人的武功精进，已经是炉火纯青。但是碧波啸天掌一共有九层功力，两个人合力却怎么也练不到第九层，令人焦急。

　　汛期到了，两个人决定离开此地。练武之余，他们细细勘察地形。这天，暴雨倾泻如注，居然冲垮了一处石壁。洪水汹涌而来，一个巨型怪物也随浪而至。它的模样很像龙，角很短，白颈蓝背，尾巴尖上有着坚硬的肉刺，上眉部份，有突起的肉块交叉。此刻，它的眼睛正狠狠盯着两个人，突然腾空而起，直扑过来。苏子枫一把推开碧凝烟，双手出掌，一招“碧波汹涌浪啸天”，气势逼人，打得它翻了一个身。“这是一只蛟！”碧凝烟突然记起曾在父亲的书中见过此怪物。

　　“小心它的尾巴！”碧凝烟提醒，然而话音未落，蛟再度甩出尾巴，卷住了苏子枫的身体。碧凝烟急了，口中娇斥，双手左右错开，一招“碧波潜龙出深渊”，从水中盘旋而上，出掌直击蛟的腹部。它一时吃痛，放开了苏子枫。不过，却恶狠狠地直扑碧凝烟而来。碧凝烟身形娇小灵巧，迅速潜入水下。为了吸引蛟的注意力，让它攻击自己，苏子枫双手再度出掌，一招“排山倒海碧波怨”借着水势拍向蛟的后背。蛟的冲力，外加苏子枫的掌力，此时又恰好有一股水势，只听“轰隆”一声，岸壁洞开，两个人连同蛟伴着水势随着一股飞瀑疾冲而下，坠入深潭之中。

　　一股巨大的冲力直逼身体，苏子枫顿觉任督二脉瞬间打通，掌力倍增，于是再度联掌击出最具杀伤力的一招“海枯石烂摧波断”正中蛟的要害！只见它晃了几晃，颓然倒下，肚皮朝上漂在水面上——死掉了。

　　两个人上了岸来，还没来得及拧干衣服上的水，青桐派的几个人像鬼魅一样出现了。他们这些时日，天天来谷底搜查，没有料到居然两个人还活在世上。他们一涌而上，刀剑并用杀向二人。苏子枫与碧凝烟两个人恰好想试试掌法的威力。几个回合下来，这些人全部被扔到潭水里煮了饺子。

　　直到他们求饶，碧凝烟喝令他们把死蛟捞上来，饶其不死。苏子枫纳闷，此物何用？碧凝烟笑道：“蛟皮拧制成鞭作武器，有利远距离作战。”“只是我们没有关于鞭法的密笈。”碧凝烟嗔怪道：“难道我们不能自创么？”苏子枫呵呵笑了，其实这世上的密笈，譬如碧波啸天掌，哪一个不是前人所创呢。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和碧凝烟好好研究一下碧波啸天鞭的打法了……

　　2、八步登空

　　据说唐代，在京城附近有个小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老人得了急症。眼看到了弥留之际，可就是不肯闭上眼睛。儿子凑到跟前说：“你还有什么没了的心愿吗？”听完老人嗫嚅着说了些什么，为难的表情浮上了他的面庞。此时，屋外响起脚步声，这是听到消息的乡亲们过来了。儿子一边哭着，一边将刚才的事说了。原来老人想在走之前尝一尝城里有名的李记烧饼。

　　这本不是一件难办的事，可此时天已经接近傍晚了。按当时的情况来讲，城门就要关上了，来来回回好几十里地，就是骑上快马也来不及了。这时一个叫张格的年轻人说：“这事交给我来办。”他没等人们说什么，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时辰不长，张格回来了，将还热乎的烧饼交给了老人。也许是回光返照吧，老人打起精神吃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味连同那包烧饼的纸也向世人证明是正宗的李记家的食品。老人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安详地闭上眼睛走了，屋内屋外哭声一片。

　　事后，张格的事情让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大家都觉得他没准是仙人转世，要不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打个来回呢。这事情很快传到了县官刘老爷的耳朵里。他就想：儿子一天天长大，却不服管教。听说张家以前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因为张父得罪了当朝权贵，因此被罢官回家。回到老家之后，他一病不起，花了不少钱看病。最终还是不治身亡，留下母子二人，艰辛度日。不如将张格请到府内教子，兴许能管束小公子。于是让管家备了一份厚礼送上门去。

　　可谁知张格蔑视权贵，拒不接受。刘老爷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就把这事讲给夫人听。没想到他的大女儿刘玉娘恰好走到窗外，这些事情都听到了。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子，很想替父亲分担忧愁，于是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这天，张格的母亲正在树下做针线活儿，有人走到她的面前讨口水喝。她抬头看到了一位白净书生。他自称姓于。张母很热心地为他们沏茶。后来于公子和老人家聊起了家常，无意中张母提到了自己的病。她说配药要用一种很贵的人参，可惜没有那么多钱，害得儿子天天去山中打猎维持生计。于公子听了，若有所思。

　　没想到过了几天，有人送来了张母要的人参。来人说是于公子让人送的，张格过意不去，急忙登门道谢。没想到这位于公子求他做自己弟弟的老师，并许以重金。张格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于公子对张母很好，请了郎中为其诊治，还常送了许多滋补品过来。张母的身体一天一天恢复起来。张格对此感恩戴德，更加悉心教授。

　　在张格教书的时候，于公子经常过来看他。慢慢地两个年轻人熟了，无话不谈。张格发现，对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空闲时候，两人吟诗作赋，一唱一和，自得其乐。有时还相约下棋、品茶赏花。张格就如遇到知音一样，总是盼望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有一天，于公子没来，他很是惦记，就向小公子问起。小公子二话没说，就拍着胸脯保证说：“你放心。我姐说今天先去办些事，事情一办完就过来的。”张格一听就觉得情况不对了，怎么公子变成小姐了。他紧抓住话头不放，再三追问。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原来这位公子是刘玉娘女扮男装的，主要是为了帮父亲完成心愿，请张格来府上教弟弟增长见识。刘玉娘聪明机智，又处处小心，再加上张格为人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习惯了，因此并没有发现所谓的于公子原来是个女儿身。

　　张格通过几个月的接触，对刘家人的品格已经有所了解。刘老爷也是一位正直的官员，刘玉娘的学识也早让他心生爱慕。两个人的关系也水到渠成。刘老爷看在眼中，喜在心上，就开始谋划着给两个年轻人早日成婚。

　　刘玉娘闻讯很是高兴，缠着母亲去庙里烧香还愿。刘母挑了个好日子，就让手下人准备东西，高高兴兴地带女儿去了。

　　庙会上的人很多，刘玉娘的美如同一朵新绽的荷花，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称赞不已。可是她没想到，暗中却有一双狼一样的目光盯上了她。这个人就是九千岁。虽说他的年纪与刘老爷相当，可还是让人把一份厚厚的聘礼送到了刘府。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就要送给那个老头子作小妾，刘老爷痛心不已，可是又不能得罪对方，这可怎么办呀？他只好叫来张格想办法。张格一听，大吃一惊。刘老爷劝说他们两人带上一些金银远走他乡，可是张格坚决不同意。他明白如果两人离开，九千岁一定不会罢休，必定会连累双方家人。

　　就在他愁这件事的时候，张母拿出来一方砚台，她告诉儿子一件往事。原来张父生前有一位同窗好友周诚在朝为官，此事说不定可以帮上忙。这方砚台，就是周大人所赠。只是时间紧迫，为防夜长梦多，张格带上砚台匆匆上路了。

　　他一路奔波来到京城，找到周府。看守府门的人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让他进门。他只好把砚台取出来，让人传给周大人。很快，家丁传过话来让他进去。张格刚进门就跪在地上了，请周大人帮忙。周大人听完事情的经过，也是很气愤，同时也怪他怎么不早日来京，好让自己为好友尽上一份微薄之力。不过九千岁也不是好惹的主，一时之间，周大人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就在他来来回回地踱步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随便问了一句：“你怎么赶过来的？”“在下步行。”这句话让周大人大吃一惊。张格解释道：“在下儿时得遇一位奇人，传授八步登空之绝技，可以日行千里。再加此事紧急，故而小生施展此术赶来京城。”周大人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拍手到：“天助我也，有办法了！”

　　周大人带着他进入皇宫，拜见当朝天子。周大人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担保，大力举荐张格去做一件事情。皇帝一听大喜，颁下圣旨命人替他准备东西。张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绝技在这儿又派上用场了。

　　原来太后得了一种重病，后来太医们翻遍所有的医书，终于找到一个奇方。就是用京城附近高山绝壁上的一种名为九仙草的植物，煎成药汁饮用。要说这草费些力气也可以办到，皇家有的是奇人。可是九仙草有一种很怪的习性，它在采摘后的两个时辰内必须煎好，否则必定会药效全失。前前后后也不知去了多少人采摘，可是太后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却不见有人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采摘回来。尽管皇上悬以重赏，却是不能解决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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