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我想清楚了
</> “呵呵，阿凉下午好呀！”宋睿扬立即撒手放下鼠标，然后近乎机械地在阿凉面前挥了挥。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得跟哭差不多，好像是浮在表皮上的一层面具。
他的紧张也不无道理，毕竟还在冷战期呢（自认为的），这么突然抢了人家的东西还窥探人家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合时宜的吧？只不过，紧张兮兮的他没注意到，此时自己的姿势是多么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左手撑在阿凉身后的椅背上，右手挥完了又搭在电脑桌上，竟是无意识地就做出了一个类似环抱的动作。
阿凉垂着眼帘，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睿扬见此，还以为她生气了（分不清生气和害羞的某人……所谓注孤生），几乎是瞬间就弹开去，连着后退了两步闪到安全距离以后，才低下头沉声道歉：“对不起，我听宣翊胡乱说几句，就以为你……以为你真的要跟别人在游戏结婚……”
阿凉没等他说完就哼笑了一声：“就算我就是要结婚了，你又能怎样？”话里的嘲讽意味浓得让宋睿扬简直被打击的抬不起头。而且，阿凉说完，把双手抬起来互相按了按手指关节，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以后，她才继续开口问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宋睿扬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承认只想说这些的话，很有可能立即被揍飞……只听她刚才活动的声音，他就已经觉得牙酸了好吗
！谁来告诉他！被子是怎么有关节的！而且他的被子，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这套耍狠的套路？宋睿扬眼泪汪汪，看着阿凉的背影简直要“哇”地一声哭出来：好惨呀！我的被子都来威胁我辣！
“我……”宋睿扬收了收心思，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就发现如今说这个话题，于他而言还是一样的难以开口。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找不到一样在房间里胡乱地来回走着，最后退后了两步坐在床边上，姿态还是一样的燥郁，仿佛屁.股底下扎了什么东西，坐都坐不安稳。
他就像是患有多动症的儿童，小动作频频。但是说话的速度却跟他整体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依旧是慢吞吞地，说几个字都要停下来想一想，才能找到思路：“我承认……我前段时间有点迷失了。可是阿凉，我保证！我一开始注意到她，只是因为她那张脸！”
虽然艰难，但只要开了口，后面的话总是能说出来的……虽然，说出来以后，比不说更显得他像是一个渣男了……
哪怕要对他的渣男身份盖章定论（……），但他刚才那番话却没撒谎。他注意到冷雨舒，当然是因为脸，因为她，长了一张跟阿凉一模一样的脸。
他当时甚至还产生了一系列荒唐的猜想：比如阿凉是少女的精魂附在被子上才诞生的“灵”；比如少女出了什么意外，灵魂成了她的被子；比如被子修炼成精并且变成了曾经见过的少女的模样……每一条都不科学，也都不能深思，因为处处破绽。特别是在他搜集了那位少女的资料以后，更证明那些猜想都是空想——
冷雨舒同学以前如何先不提，至少她在转学成为许晨的同班同学以后，没有出过任何意外，甚至基本上没有请过假。更别说，他的被子，已经成为了他的被子好多年了，除了他爹妈和宣翊以外，绝对没机会见过别的女孩子，除非是在店里……在店里？想到这个问题，宋睿扬突然觉得有点儿头晕：他当初是在哪里买来的这条被子来着？怎么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自然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阿凉背上。
好像，除了她刚刚从被子变成人的时候以外，已经很少再将自己当成被子了，也再没有闹出什么常识性的笑话。说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他原本以为还要捧在手心里慢慢教导的孩子，一眨眼就长大成人了一样，让他莫名就产生了一种失落感……
到了现在，阿凉除了不吃饭不排泄，又总能把被套变成衣服以外，好像跟常人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游戏没有饲主的网瘾少女……只是这么回忆杀一场，宋睿扬就好想泪奔。
阿凉不知道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是听完他的话本来就心有所想。就在他盯着人家的后背看个不休的时候，阿凉开口问道：“你虽然是因为一张脸才去了解那个女孩子，可你敢说，在了解了以后，你没有动心吗？一样的脸，一样的黑色长发，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我？她甚至比我更开朗更爱笑，也更讨人喜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人！”
她的声音有点儿飘忽，但字字句句都准确地踩在最薄弱的点上，仿佛再稍微多增加一点力道，就能将那层不知名的壁垒踩破，放任整件事的洪流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奔涌而去一般。她的手却是交握在身前，越握越紧，不知道是要克制什么，还是在压抑什么：
“最大的问题在这里不是吗？你却一直避而不言。”
就在阿凉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宋睿扬突然觉得她陌生极了，又或者阿凉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而已
。
就像阿凉说的，影响他的心思，造成他为难的原因，就是因为阿凉的身份呀！他曾经是多么希望阿凉就是冷雨舒，可却又在调查完了冷雨舒的身份之后失望——两个人除了一张脸以外，从气质到性格，毕竟都是那么不同，哪怕她们一起站在他面前，宋睿扬都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错认。
但那是一模一样的脸呀！就像阿凉刚才说的，同样是他喜欢的类型，可其中一个身份不明，带出去都要担心外人玩笑般的盘问；而另一个，却是漂亮的高中女学生，最迟再过一年多她就能成为大学生，或许还可能变成他的学妹，是能够正经谈恋爱甚至有证件可以让他拐去结婚的。鲜明地对比就这么一目了然地摆在他面前。
他并不是有情饮水饱，大脑一热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的性情中人。但同时，他也不是禽兽，为着一张脸，就把相处的记忆和曾经的心动全丢了。到现在宋睿扬也还记得，当初第一眼看到阿凉时候的惊艳，和她闹出笑话时自己满心的柔软……
阿凉从椅子上转过来，看见宋睿扬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复杂的情绪，变得甚至有些不像他了，让阿凉觉得有些陌生。
她定定地将宋睿扬仔仔细细看了一通，然后抿了抿唇，用一种恍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哦……我原谅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飘了一下，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像是一个短暂出走的孩子，等再回来的时候，表情和语气一瞬间就又变成了强撑出来的凶巴巴了：
“但是！我还是很生气！因为你这些天总是在外面浪到飞起！连家都不回辣！”
瞪着的眼睛，气鼓鼓的小脸，让宋睿扬觉得熟悉又亲切。他莫名其妙就自动切换成了痴汉脸，对着阿凉笑得几乎露出了牙龈（……）：呃，看来他应该的确是m体质无疑，不被人怒目不被人骂，反而觉得全身不舒服……当然，这个人，只能是阿凉！如果是宣翊……喝喝……
宋睿扬每每都要被这样的阿凉萌出来一脸血，这次也不例外，简直是感觉体温都要失常了。他走到阿凉面前，蹲下来抓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讨好：“不生气不生气，都是我的错，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肯定会经常陪你的我发誓！”好话又说了一箩筐，阿凉才总算给他了个好脸。
宋睿扬见她脸上终于有点儿笑意了，咬了咬牙，立即打蛇随棍上地问：“我都坦白了，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要不宋睿扬跟宣翊怎么会成为朋友呢？当然是因为他们性格中也有相似的点，一样在某些时候情商突然下线，不会看人眼色。就像宣翊在他心里因为骗他和看他笑话，被狠狠记了一笔一样，此时他自己也是闷声作大死，明明才刚刚在阿凉勉强挽回了自己跌落谷底的信誉值，又突然如同探底一般地问出这么个问题。阿凉如果能给他好脸色就奇了！
可这也是难免的，当自己都坦白了的时候，自然希望那个人可以做出跟自己一样的让步，至少，也要让他“死”个明白啊！
果然，阿凉听了这个问题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凉。她瞟了宋睿扬一眼，“呵呵”地冷笑一声，果断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十分嫌弃地在宋睿扬身上蹭了蹭，然后还狠狠地把他推了一把。
宋睿扬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咦？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又生气了？
没人能好心回答他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某个好不容易露出笑容的妹纸，一转眼就又自顾自玩起了游戏，连视线都懒得投到他身上。宋睿扬尔康手：阿凉再爱我一次！你不高兴我问的话，大不了我暂时不问就是辣！
然并卵。
眼看阿凉她把一个毒娘号玩的风生水起，宋睿扬脑子那根筋终于转了过来，而且转对了地方。他看了看阿凉，然后迅速地把笔电拿出来，也飞快地登陆上了游戏。上线以后其他先不提，他只瞄一眼阿凉的电脑屏幕，就能看出她如今身在的地点，直接传送了过去。
阿凉看到视野里多了一个熟悉的人的时候，也一点儿没惊讶，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反倒是跟她一起做活动的几个妹纸，看见宋睿扬的游戏人物，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纷纷在队伍频道里刷屏：有大神有大神！我们赶紧去合影！
阿凉：“……”我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宋睿扬对着宣翊时候的心情了呢，喝喝……
眼看着宋睿扬直奔自己的方向来了，阿凉就索性站住不动，等着看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见那个剑客快步跑到阿凉的毒娘面前，抬手就是一个邀请同骑的请求。
眼看又要引起围观，阿凉连忙利落的点了接受——色彩光芒堪称绚烂的鸾鸟一瞬间冲天而起，引起附近众人围观的同时，世界频道上接连刷出了好几点全服喇叭。阿凉看得好笑：很好，不玩则以，这人一玩浪漫就要玩全套：又是同骑，又是全服告白求婚，现在又直接把她带到了月老处，抬手就买了全套的凤冠霞帔和结婚道具。
有句话说，除非是自己特别讨厌的人，或者是能引起困扰的人，否则女孩子在面对告白或求婚的时候，心里总是要有一些隐秘的欢喜的。尤其是，当这人对自己而言也很特别的时候……
阿凉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噼里啪啦就在游戏的当前频道里面敲字：“你凭什么以为带我过来，我就会同意嫁给你？”可不是吗？这态度也太随意了吧！如果今天，宋睿扬求婚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叫冷雨舒的女孩子，还会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吗？阿凉想到这里，就又钻了牛角尖。
这也可以理解，女孩子嘛，有时候跟人撞衫了都能满心不高兴，更别说现在是直接跟人撞脸，而且还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撞脸。若是两人珍惜这种缘分成为朋友倒还好说，可显然，当这其中再牵扯进一个男人的时候，问题的复杂程度就立即提升了。至少阿凉现在就完全不觉得，自己又可能跟那个女生成为朋友。
那么，她时不时就要多想的行为就更好理解了。无非是，宋睿扬没有给她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身份的迥异，宋睿扬好像从来都没明白她真正纠结的问题是什么。她虽然的确也在意冷雨舒，但那些都只是外因，她觉得自己跟宋睿扬之间，还有更要紧的破坏和谐的内因在起作用，那就是宋睿扬的想法。
有句老话说的还是不错的，那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如果阿凉有父有母，又完整的家庭，那么面对阿凉，宋睿扬绝不可能是如今的态度。当然，也有可能他也不会当即就投入自己的感情。因为没有人，会在事情第一开始的时候，将所有的感情都一股脑地投入进一段可能完全没结果的关系。而让他觉得自己跟阿凉之间一定存在结果的原因，就是阿凉的身份——
她甚至没有独立的身份！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其他赖以生存的根本，生命存在的最初就是作为“宋睿扬的”被子。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宋睿扬如何当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与自己身份平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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