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岁月· 二
林以漾正在看文件时接到了司玮的电话。
“阿漾！你知道叶子拿奖的事了吗？”电话那头司玮语气一惊一乍的。
林以漾的思绪这才从文件里抽离出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两下眉心，定了定神，他问：“什么奖？”
“xx电影节的最佳新人，牛掰啊，这可是目前国内娱乐圈新人的最高荣誉了。”
“你怎么知道的？”
“微博啊，都炸开锅了，不过不是因为拿奖，而是因为她说要隐退了。”
“嗯，知道了，我挂了。”
“啊？诶…”
林以漾没再理会聒噪的司玮，自顾自挂了电话，打开微博，“叶之”的名字挂在热搜第一位。
点进去，前面几条都是电影节颁奖典礼最佳新人奖颁奖视频，缩略图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
林以漾往下翻了翻，全是叶之粉丝的哀嚎。
“OMG我没听错吧？为什么女神不接戏了？？”
“这是要退出演艺圈的节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刚刚拿个新人奖就要隐退？急流勇退也不是这么个退法吧！！女神别走！！”
“这种时候隐退难道是要嫁人了？回家相夫教子男耕女织什么的[思考]@一盎司男神你是不是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
林以漾停住界面，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最下面这条讨论。
这个推断很合理，没毛病，然而，并不是。
林以漾没了看讨论的兴致，返回顶部点开颁奖视频。
视频结束，林以漾想了想，这电影节今年应该是在上海举办，隐约记得之前助理还跟他提过，《天下霸业》估计要包揽不少重量级奖项，他还感叹说小林总的投资眼光之精准再次得到证实。
林以漾一笑带过，眼光再好又有什么意义，还是没能留住捧在手心里的那片金叶子。
随手拨通叶之的电话，她没接。
林以漾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思考要不要订张立即去上海的机票。
手指轻点桌面，想了又想。
算了吧，目前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她刚刚有所松动，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先维持现状——偶尔联系可以，见面还是没到时机。
现在这个节点，昱臻刚订婚不久，婚礼都没正式办，阮鸢那边应该还没能缓过来。
她既然选择陪着阮鸢，自然要等阮鸢先走出来，才可能出现转机。
只是这种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是怎么办，现在就想见她。
他发了会儿呆，又点开视频看一遍。
视频还没结束，叶之回过电话来。
“阿漾，你找我？”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他问，“你在国内？”
“你看到了？我来参加电影节，昨天到的。”
“嗯，看到新闻了。”停顿一下，他缓声说，“恭喜你，最佳新人叶之女士。”
叶之失笑：“谢谢。”
“要待到什么时候？”
“明天就回去了。”
“时间这么赶，身体能吃得消吗？”
“唔，稍微又些疲劳吧，不过这样就不必反复倒时差了。”
林以漾轻笑一声：“还真是独特的避免倒时差技巧。”
叶之没接话，估计是不好意思了。
一时两人都无话。
“叶之，”过了一会儿，林以漾叹口气，幽幽开口，声线低沉又缱绻，“你的消息我都要从别人那里得知，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叶之还是沉默，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也不再强求她的回答，转口道：“那我挂了，你回酒店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早点休息。”叶之低声答。
林以漾刚要摁下挂断键，叶之叫了他一声：“阿漾。”
她声音很轻，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里细微的震动，如同她在他心湖里激起的点点涟漪。
林以漾手指一顿，把听筒重新贴回耳边，温声问：“怎么了？”
叶之缓缓开口：“颁奖后我接受了一个采访，苍龙网的，我问过他们，说应该会发到官微上。”
林以漾勾起嘴角，这是在主动汇报你的动态？因为我刚才的抱怨？
“叶之，你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吗？”
“嗯？”叶之因着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懵了一瞬。
“心太软。”三言两句就能让你缴械投降。
他虽未把答案明说，但叶之还是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她心说，不是心软，而是你啊，我的软肋是你啊，阿漾。
所以最怕听到你不好的消息，所以只要你不喜的，如果可以，我都会尽力避免。
但她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只能成为她内心里不可言说的密辛。
林以漾说：“我会看的。”
“嗯，那晚安。”叶之道。
“晚安。”
*******
林以漾当然没有等苍龙网把视频发到官微，以这些媒体一贯的作风，他们总要等待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再丢一把柴，把火促得更旺，以增加自己的曝光率。
因此，叶之的采访视频，不出意外，要到明天中午才会发出。
而他自然是没有耐心慢慢等待的。
只需一通简短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把视频发到林以漾的邮箱，还是未加工完整版。
点击下载，下载完成，打开文件。
画面里苍龙网的记者往前跑了几步，拦住正要离开的叶之，喘着气道：“叶小姐，方便给您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吗？”
叶之贴心地替她拍拍背，顺口气，然后说：“我可能时间不多，要去同剧组汇合。”
记者冲她感激地笑，说：“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叶之犹豫一下，同意了：“那好吧。”
记者一边示意通行的人赶紧准备，一边对叶之说：“您和传闻一样平易近人呢~”
叶之恬然站着，耐心等待工作人员调试设备，闻言莞尔一笑：“我们都是普通人，何来平易近人一说。”
记者没来得及接话，旁边有只手递来一支麦克风，压着声音说：“好了。”
记者收了音，挂上职业的微笑，问叶之：“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了？”
叶之点头：“好。”
“叶之小姐，首先恭喜你一举斩获最佳新人奖，之前我也一直在关注你的作品，这个奖于你而言，可谓实至名归。”
叶之微笑，弧度刚好：“谢谢。”
“刚才在领奖台上，叶之小姐说不准备再接戏了，这是要暂停演艺事业的意思吗？”
“对。”她平和地解释，“因为我的主业并不是表演，这两年参演《未眠》和《天下霸业》，都是出于好奇。”
叶之轻笑道：“也算是不务正业了吧。“
记者：“啊，对，叶之小姐主修的是服装设计。”
“是的，以后会专心于主业。”
“你目前是在英国留学对吗？”
“对，在伦敦读服装设计的Master。”叶之笑看她，“你对我的事还听了解的。”
记者赧笑：“额，是的，我个人比较关注您。”
叶之真诚笑道：“谢谢。”
“呀，是我谢谢您才对，做您的粉丝真的超幸福。”记者秒变追星狗。
叶之有点错愕，看了下摄像。
“咳...”画面外传来摄像师傅的提醒声，“采访还没完。”
记者清咳一声：“抱歉…我太激动了，您放心，这段会掐了的。”
叶之摆手，表示不介意：“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接着又问：“这段采访会发出去吗？”
“对的对的，不出意外肯定会剪辑好发布到苍龙网的官方微博上的。”记者点头如捣蒜。
叶之颔首，明白了，然后说：“那我们继续？”
记者立马切换回职业状态：“听说《天下霸业》里顾蓝歌的那曲绝响《怨红尘》是叶之小姐亲自演唱的？”
“唔，是的。”
“唱得真的很好啊，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记者赞道，“叶小姐真是才貌双全。”
叶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记者顺势道：“不知道叶之小姐是否愿意通过我们的镜头唱首歌送给大家呢？就当作给粉丝们的圣诞节礼物。”
叶之愣了一下，垂眼然后轻喃道：“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平安夜呢。”
顿了顿，她说：“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可以吗？”
“好的好的。”记者又恢复狗腿状，高兴得只差没摇尾巴了。
叶之低下头，稍稍酝酿一下，开口唱道：“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她的歌声暗哑空灵，清凉如水，在空气里缓缓流淌，如同歌楼上的摇篮曲那样让人感到安宁。
这支歌经由她的阐释，带着些微遗憾，些微伤感，千回百转的愁丝，软荇一般在水里飘飘荡荡，最终归于释然。
乐音落下，记者使劲鼓掌：“唱得真好。”
叶之却抿着嘴凉凉一笑：“以前以为这支歌说的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后来特意听了全部，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故事，似乎结局还不那么完美。”
电脑前的林以漾手指紧了紧。
记者有点懵，不明所以地接道：“啊？是喔…”
叶之定定注视着镜头，一双眼平静无波，黑得如蘸了墨，仿佛能看进人的灵魂里。
“平安夜快乐。”她对镜头说，停顿一下又加一句，“也祝大家圣诞快乐。”
两秒之后，摄像师的手入镜了，他对记者比了个“ok”的手势。
努力保持一本正经的记者瞬间化身迷妹：“真是太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了，女神我真的是你的头号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叶之失笑，柔声道：“好。”
画面黑了下去，视频结束。
林以漾却坐着没有动，久久看着屏幕。
脑海里一遍遍都是叶之说“今天是平安夜呢”的模样。
怔然地，怀念地，如同以往她在眼前温柔呢喃那样。
他知道，最后那句祝福，叶之的原话应该是：
“阿漾，平安夜快乐，也祝大家圣诞快乐。”
平安夜，对叶之和林以漾来说，这是一个再特别不过的日子。
良久，林以漾低声说：“平安夜快乐，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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