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再遇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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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天黑地的加班之后，君星终于病了。在家躺了两天，人变得特别虚弱，然后Tracy的微信来了。她不是善言辞的人，但是真心邀请君星去参加“未来”奖项的颁奖典礼。君星本来想专心先解决和云江光泰的问题，但是想到成竹可能会参加这个典礼，于是本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参加了。
这是一个规格很高的颁奖典礼。颁奖典礼晚宴在香格里拉饭店的举行。晚上，华灯初上，成功男士都携带女伴，光彩亮丽地走进衣香鬓影的会场。Tracy给君星和Jennie拿到了很靠前的桌子，Jennie并没有来，让君星稍微放心一点。
入口接待处一个巨大的背景板，板上画着星际宇宙的梦幻景色。来来往往的嘉宾像走好莱坞红地毯一样在前面签名、合影。
主桌在会场正中第一排，桌上铺着猩红天鹅绒桌布，摆着金黄高背椅，桌上摆着中间一盘巨大的鲜花。桌上坐了足足有二十个人，除了康佳时，还有几位国内科技界泰斗、ＰＥ界别大佬、实业巨擘、还邀请了诸多国际国内外名人，甚至有离任的国外政治名人。Tracy很低调，没有坐在主桌，而是和君星坐在一桌。主桌周围有两桌次主桌，坐着这次入围奖项的二十位年轻科学家。他们在一起聊天或者拍照，气氛比较冷静，同全场其他热闹、繁华的场面稍微有些不搭调。
君星一眼就望见了成竹。这些日子不见，他瘦了。本来就不壮的肩膀，现在甚至能看见衬衫下面的骨头。他穿得很讲究，淡蓝条纹西装全副武装，平时不喜欢打的领带也系着漂亮的温莎结。君星认出那套西装，是自己发奖金之后咬咬牙送给成竹的生日礼物。他平时很舍不得，也没机会穿，总是挂在衣橱里，落下一层厚灰。
今天他穿的这么笔挺，是有人给他打理这些西装了么？君星的眼圈都热了。
成竹似乎对会场的一切都不太关心，他或者看手机，或者偶尔和周围的人聊两句。有科学泰斗路过，他会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但是没有任何结交的意思。
君星坐下，用隔壁桌的一个胖子和桌上巨大的桌花挡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成竹看到自己。但是，她又那么希望分享参与成竹最大的快乐和自豪。
主持人穿一身金色高开叉礼服，开始播放短片，介绍每位入围的嘉宾。到了成竹的vcr，君星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她看着摄像机跟随成竹，拍摄他在实验室工作时认真而起伏的侧颜，他在操场跑步的时候青春活力的样子，他一路获奖的照片，他在学校骑单车的样子，还有对他的研究成果生动简洁的介绍。君星抓住桌布，心里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有时候，君星会去学校找成竹。这个时候，成竹是不开车的。他喜欢骑着单车，让君星坐在单车后座上，两人就像一对年轻的学校情侣。她紧紧抱着成竹的腰，清新、温暖、踏实。大学两边的白杨树、广玉兰、中心湖、操场，一个个被单车超过。她俩就像最美好的广告片里一对男女。偶尔路上碰见学生同成竹打招呼，“成老师！”成竹会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容里全是喜悦和自豪。那时候自己在成竹背后，也会笑着同学生点头。
“这些孩子没礼貌。”看不见成竹的脸，他的责怪从风里传到君星耳朵里，有些碎了，但听得出狡黠和装模做样。
“怎么没礼貌了阿？挺有礼貌阿！这么大声跟你打招呼。估计肯定想讨好你要９０分吧。”
成竹笑了笑，抖出他精心准备的讨好君星的段子，
“眼里只有老师，没有师母。不知道老师家，是师母说了算阿？君星阿，我告诉你，哪个孩子对你不礼貌，你可要告诉我，我必须找个方法挂了他。”
君星还没笑，成竹已经哈哈地笑了起来，得意于自己想了这么好的段子。然后还像小孩子一样，双手从单车扶手松开，单车七拐八弯，几乎要出交通事故。君星惊叫着求他，“成竹，别松手！”然后成竹才把手不紧不慢地放回单车，然后用力踩几下脚踏，单车一下子飞出好远。
阳光从君星头上青绿的树叶中照下来，落在瓷白的脸上，光影斑驳，温暖而明亮，就像是一首听不腻的歌。
这些平凡的廉价的不起眼的快乐，几乎都快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想起之后她和他，走着走着，走到这个岔路，她已经无法面对他。如果不是自己贪心，就不会在股灾亏那么多钱；然后又为了赚钱，帮刘谦江和时泰来做中间人；时泰来亏了那么多钱，自己如何抽身；妈突然走了，带的舅舅出事，还是时泰来出手相救。自己在整个过程中，显示的爱慕虚荣、没有大脑、无法掌控人生的感觉，令人绝望。
为什么这个会场里，人人似乎都过着好日子。Tracy小小年纪，二代家庭，要什么有什么，二十来岁竟然要结婚了，未婚夫还像整场的国王；诸葛，自己就是女皇，那才配得起君星的名字；Jennie，都凭借自己的能力，现在有钱有闲还要去念书。似乎所有人都在往上往前走。
而自己呢，累得要死，事业上停滞不前，自从给老板提交了关于山西项目的否定意见之后，孙总对自己没有之前的爱护了。今天中午，离开办公室吃午饭，还听了孙总几句怪话。说什么现在很多女孩子，不知自重，不好好上班，常常请假，出入各种饭局，他们当年，中午还敢离开办公室？都是要加班的。
后来，君星终于明白了，老板是在不爽君星把王老板的煤矿项目给毙掉了。他一会儿关心关心君星，一会儿又批评，目的都是让君星尽快把项目做了。
君星咬着牙不松口，后来逼着王老板对该项目补充了很多材料，包括王老板签署个人无限责任担保。君星再三强调自己只是给一个初步意见，这个项目还是要老板拿意见，并且要过内部合规和风控的情况下，勉强给了一个暂时通过。孙总一下子又回复原来的体恤下属，善于提携的好老板样子。
感情上，好好的成竹，现在成了这样。一想起成竹的妈，一想起自己和成竹看世界的不同眼光，君星又恼又恨。
然后呢，最后还有时总这么一大摊子事，自己算之又算，小心又小心，然而，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2——
颁布获奖人的方式，是有些残忍的，二十位选手中坐在台下，念到一个名字就上台。所以到了后来，坐着的人，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尴尬。
到了第六位获奖人员的时候，还是没有轮到成竹。君星的手心都要出汗了。成竹似乎还是不为所动，但是君星知道，成竹心里肯定介意极了！
他多么渴望这个奖项阿，可以证明自己，可以更好地去拿科研经费。
到了第九个名字的时候，君星看着成竹已经快绝望了。他的手不停在桌上敲。成竹教养很好，只有紧张到极点的时候，才会不停敲手。
“现在，让我们公布最后一位获奖的年轻科学家，他是来自某某大学”
成竹任教的大学！君星心里在重新燃起希望！
成竹邻座的科学家已经开始向成竹道贺。成竹装作谦虚地笑笑。但实际上紧张极了。和君星分手之后，自己的日子乱了套，上班科研都没有任何劲头。他希望得到这个奖，这是他跟君星提到的一个奖。他想得到这个奖。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绝不是为了君星，我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奖，仅此而已。
主持人继续说：“是成～”
成竹的邻座已经开始鼓掌，人们都望向这一桌，带着期待赞许的目光。
“程之江！程之江今年刚好３５岁，是我们本次奖项年龄最大的获奖科学家。但是他的工作成果具有非凡的意义。”
成竹的脸懵了，突然，他站起来，往会场外走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上获奖的十位科学家和颁奖的泰斗，气氛热烈激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
程之江已经３６岁了，和自己在同一个实验室，论论文论科研成果是赶不上自己的，但是他会social,在不少公司挂名当顾问当董事，还常常接受媒体采访，这个奖项也不过如此！
成竹往会场外走，他不仅是气愤，更多是感到羞辱。
“成竹！”
成竹听到一个声音，他不敢相信，但还是慢慢转回了身子。
君星穿着一套黑色套裙，脖子上系一条橙色小丝巾。她柔美聪慧，眼神里全是关切。
就像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样子。成竹有些委屈、有些难过、有些想念，他想抱住她，但是他立马想起君星的照片、她和其他人的传言，包括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会场，自己没邀请，是时总带来的么？他一下子像被人戳了心窝子，口不择言，冷冷地质问，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君星急忙解释：“没没！成竹，我朋友Tracy请我来参加的。我，我也想来看看你。”
君星大胆地说。
成竹感到自己误会了君星，心软了，但没有认错。自己和她现在是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是前男女友，是最深的纠葛和最大的怨偶。
“看我没得奖？难怪我俩分了，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一个天天ng我研究成果的程之江，36了，还能得年轻科学家奖。”
“他36了？这个奖不是说35以下么？“君星斟酌了一下，小心地问，”我朋友Tracy是康佳时总的女朋友，我跟他们反应一下？”
君星的话还没说完，成竹怒了。刚刚看到君星的喜悦，和对君星的冷淡而产生的自责，全转化成一种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攻击：
“反应什么？你要帮我走后门？我简直太蠢了，你和康佳时直接认识，我还想着通过得这个奖来介绍你和康佳时认识。哼，Tracy是康总的女朋友，什么女朋友，是小三么，你们是有什么联盟闺蜜团么？”
君星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不敢相信，记忆中的成竹崩塌了。现在的成竹如此刻薄。他俩分开之后，第一次说话见面是这样的情景。君星到底比成竹更老练，他知道成竹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抱着肩膀问，
“成竹，你不要这样说话。这不是你。我不想你因为我变成一个你自己也讨厌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我说什么你都不想听。但是，我俩的问题，真的只是我的问题么？
我是因为股票亏了钱，才想着去帮时总做事，想多赚点钱。你只是在学校，我们赚了钱都是两个人分享，亏了钱的压力，全是我一个人在担。你没有想过我有多大压力么？”
成竹一听，似乎自己确实是这样，每次赚了钱，自己就很开心，自豪女朋友非常厉害。但是自己并不是不想分担亏损，他生气的是，亏钱的事情，为什么君星不告诉自己。如果君星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会安慰她，不会责怪她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我妈也说了，不需要你家里出钱买房。我妈会出钱的，她说了要给我俩付房子首付。”
成竹还在解释，君星突然打断了，
“对，这也是我俩第二个问题。你妈说，你妈说，总是你妈说。你妈说不需要我出钱，你妈还说不准你找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你妈还让你去相亲不是么？她系统内领导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的白富美是么？”
“你怎么知道？不过我从来没去过阿，我不是自己要去的，我妈骗我说去和她吃饭，我从来没有联系过那个女孩子！”
“对啊，只是人家天天在你朋友圈点赞呢。”
“那你呢，我根本没有接触那个女生，我也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你呢，你和什么时总呢？你不知道杨烁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什么心情。我恨不得杀人！”
听到这句话，君星呆了，怔怔地望住成竹。她不敢相信这是成竹说的话。她心酸、难过，心底又泛出点甜蜜。成竹觉得自己也失言了，有点尴尬，梗着脖子也没说话。
“成老师，杀人可不行啊。杀我更不行。”一个敦厚深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竟然是时泰来。他戴着领结，梳着大背头，神采奕奕，显然是来参加今天的晚宴。他怎么会来？君星想，马上就懂了。
康佳时是光泰的pe投资人，两人都是光泰的股东。再加上获奖的科学家，包括成竹，有研究光学类的年轻科学家，他被邀请来也不为奇怪。
成竹还没认出这个插嘴自己和君星私密谈话的人是谁，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已经伸出手，
“你好，我是时泰来！”
成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认出了他的人，一瞬间如遭电击。难堪、愤怒、激动！他俩一起来的！还专门来看自己热闹。
君星真的成了他的小三，怎么真的沦落到这种卖笑的生活，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成竹没伸手，时泰来无所谓得收回手，笑笑，“我等下跟康佳时说一声，３６岁肯定是不能获奖的。你别阻止我，这个犯规我也是看不下去的。但是对于你来说，如果属于你的东西和奖项，你都不敢争取，那你在这里和君星争又有什么意义呢？成老师你知道吗，作为一个男人，在争论上赢了一个女人是没有意义的！”
然后他拉住君星，扬长而去。
——3——
直到坐到地下车库，时泰来的车里，君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和时总走了，肯定完了，成竹会怎么想自己？
时泰来先开口：“没想到我身边还有一个新闻记者啊。连我的照片，都到了别人手里。君星，你看这样好吗？你到了云江光泰，我就把杨烁配给你，你做他的老板，我看他是不是还要做新闻记者？”
这是上次到云江光泰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君星还没想好怎么和时泰来回复，时泰来已经出现，偷听了自己和成竹的一场争吵，还和谐地把话题引导到云江光泰。
君星先是苦笑了一下，“时总，您见笑了。云江光泰的事情，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是不是我给您签一份代持协议？”
“哈哈，你怎么会提到这个，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么？刘谦江？诸葛？还是？”
“没没，时总，我看这也是行业内同行做法，总之，我都是听您的。这样，万一有什么操作，您也方便。”
“那这事不急，马上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我打算去南美和中美出一趟差。要是你没什么事，你跟我一起过去？”
君星立马摇手，“不了不了，时总，我过年要回云江一趟。我母亲今年过身之后，家里的房子，还有很多手续我都没有办好。我回去打算找人把房子卖一套，另外把老家我妈的各种关系都办一办。我也想过年回去看看外婆和舅舅。”
“行，那也行。你过年早点回去，顺便去云江光泰熟悉熟悉情况，好吧。”
于是，带着工作上、感情上、金钱上的一团麻纱，武君星回到云江。而这次回云江，由于正赶上年前，云江光泰的负责人接到圣旨，认为是巡抚到任。他积极组织云江地界各路人马，以见云江光泰大股东为名，达到一群哥们吃喝玩乐过春节为真实原因，拖着武君星参加了各种聚会饭局，于是云江政商高层开始有了这个新的一代女皇，武君星崛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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