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未知早晚重携手 时武之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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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唐教授申请辞去独立董事职位？为什么？”时泰来刚进办公室就收到王启风的邮件。他把人叫到办公室，开始敲桌子。

　　王启风习惯性地扶扶眼镜，“唐老师没有告诉我原因。”

　　时泰来有点不高兴了，对于危机情况，只有汇报，却没有任何解决方案，这不是一个像王启风这样的高管型助理的风格。

　　果然，马上，王启风就递过来一份a4纸，“好在我太太和唐老师带的博士后有一些交情。张博士把导师写给他的一些邮件转给我们看了。”

　　时泰来冰霜一般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和煦。他一手提拔，一手培养的王启风，就像刀刃一样锋利，像风一样清爽，像机器人一样准确，汇报工作总是有前情提要，接下来的计划、事实、看法、建议也分得清清楚楚，这才是正确做事情的方法。

　　家庭上，了王启风和远在美国陪读的太太出现问题，但是他没在老板面前表露，只是把电子邮件递了过去。

　　时泰来拿过去，坐下来读，

　　“国强，

　　见信好！收到你的电子邮件，看到你在厦门一切顺利，我感到非常高兴。

　　厦门是个美丽的地方，厦门大学的经济金融系更是南中国的一块金字招牌。我希望你在现有的工作岗位上能够认真、勤奋工作，对我国现在转型体制中的问题进行定性、定量的分析，做出扎实、有效的成果。

　　我和师母一切都好。只是我现在糖尿病较为严重，每天需要注射胰岛素进行治疗，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所以，你们年轻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多做运动，务必每天沿着海边散步跑步，强身健体。切记切记！

　　对于你近日研究的课题，《中国Ａ股独立董事是否独立》，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选题。我这两年应邀担任港股上市公司光泰集团的董事，有很多感想，但鉴于监管信息披露的要求，不能公开说。港股和Ａ股虽然有不同，但也有很多共通之处。你刚好在做这个课题，我在这里私下跟你分享一些我的经验。

　　港股上市公司中的外部非执行董事中存在不少花瓶董事、人头董事，“人头董事王”石礼谦一年兼任16家公司的董事。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董事都没有对其职位尽到相应的责任。

　　众所周知，香港资本市场是一个充分自由的市场。监管的哲学，就是给予上市公司极大的自由，从而通过市场的力量出清，来提高资本配置效率。对于这点，我是从根本上认同的。

　　然而，港股市场有很多问题，比如大股东侵害小股东利益，财技、圈钱、作假、频繁拆股、老千股频出，送股、合股、常年不分红、大比例低价配股等方式来侵吞小股东的利益。我一直对这个市场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在几年前邀请我当任光泰的董事时，我以很低的薪酬同意了。在此，我不再缀述，仅仅关注外部非执行董事问题。

　　从外部董事角度来看，我认为上市公司的一些问题，独董应该责任。比如没有秉承审慎、严谨原则，该发现的问题没有发现，该独立的时候不独立，甚至违背操守，同上市公司大股东一起玩弄市场，欺骗投资者。

　　外部（独立）董事一定要明白，自己代表的是整体股东的利益，包括大股东，也包括小股东。处事应该兼具独立性、公正性和专业性，必须独立于公司大股东、管理层和业务来思考问题。然而，在我任职的几年间，我在香港独董协会，认识了很多人情董事、面子董事、花瓶懂事和点头董事，深感痛心。很多董事，拿上市公司开的薪水，一年几十上百万，所以很难做到独立。

　　我认为自己一直秉承独立、专业和公正的原则来代表股东利益。然而，我发现即使这样，我也不能避免，正在陷入一个越来越明显的僵局。

　　在过去几年中，董事会成为康佳时和时泰来斗争的工具。所以我成为双方争取的对象，令我非常苦恼。光泰集团是一家非常优秀的民族企业。时泰来董事长为人大开大合，有想法、有谋略、会识人、有激情。而康佳时也是一位眼光独到的投资人。但是他们彼此很难进行正常的沟通，常常到董事会来争论。双方在与对方相处上，都没有拿出应有的诚意和时间。

　　第一次康佳时在董事会就程序问题对时泰来诸多质疑的时候，我就提醒时总一定要搞好与康的关系。然而很遗憾，我并没有看到进展。虽然，两人会为了公关在电视前谈笑风生，但只有我身处董事会，才知道，每次会议，我如同风箱中的老鼠，左右遭到火烤，滋味难受。

　　光泰多年来的渠道绑定、经营团队和时总的个人感召力是光泰成为中国光学龙头的核心竞争力所在。时泰来性格上存在过于粗糙、不拘于细节等问题，在公司治理上不规范，存在很多失误。但是我认为，大方向上，他还是符合公司全体股东的利益的。

　　但是时泰来最大的问题，是他不尊重资本的力量。对于康总投钱之后，拥有对公司巨大的决策权，感到不满，所以一直试图在改变这种局面，包括引进美登投资。在这个过程中，他是有私心的，私心是全盘控制这个公司。这是典型的上市公司代理人问题和企业管理层建立个人王国问题，我们经济学中有很多论述。

　　但是我的直观感受是，也正是这种私心和控制，让时泰来对公司有巨大的归属感和责任心，让光泰从一家小货车中的民营企业发展成近百亿龙头企业。这个，从股东利益和公司发展来说，他的私心其实应该要和公司发展相应的长期激励相包容。这个问题，在我们中国很多伟大的企业中不断重演，一个巨人式的英雄人物，缔造了企业的辉煌之后，希望继续把持这个企业，包括诸老，包括董明珠等。我认为也是一个我们可以研究的话题。

　　但是一个硬币有两面，这种依托在个人能力和风格上的管理，对于一个已经发展成全国性，开始国际化的大公司来说，是存在巨大风险的。市场上有不少关于时总个人的传言，他曾经多次罔顾董事会规定，很多应该经过董事会的事情绕靠董事会来决策。这样发展下去，我不知道结果如何，对上市公司存在巨大风险。

　　时总在前不久，曾到我家拜访一次。我推心置腹地劝诫他，到了现在，这个公司已经不是他个人的公司，需要考虑到全体员工，全体股东和社会相应的责任和影响力。我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我话中的劝诫，还是把这句话当作泛泛之谈，对他个人功迹的肯定。

　　除了康佳时和时泰来之间的不和，康佳时和美登投资之间的关系，我也一直关注。

　　此次，我们要求就一项提议进行董事会表决，美登投资推荐的董事因为私利，而罔顾整体公司利益投反对票令我很痛心。

　　美登投资和康佳时的关系也常常令我疑惑。他们总是表决同样的决定，我多次试图质询，他们是否是一致行动人？如果是一致行动人，他们到底达成了哪些共同的决定？因为他们的联合，可以控制整个公司的发展。

　　而康时二人矛盾的激化，目前虽然还在水下。但是我能感受到这煮水的温度越来越高，在不久的将来，这锅水，必将沸腾。中间有诸多其他细节，我不方便同你详述，但是我能看到的是，在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所以目前，虽然光泰迈开大步，在渠道下沉、国际化和资本市场都全面开花，但是光泰，却体现出越来越多的弱点。就像是一艘船，木板已经薄了，有的螺丝也松了，本来只是小问题，但是没有人有诚意去修补已有的问题。而商业环境又是如此变幻无穷，我担心一个小风浪，让某块木板彻底坏掉，后果不堪设想。

　　港股市场和A股市场有很多不同，可以说，更精彩，也更险恶。我经历的这几年，商业活动实践，给了我学术研究很多灵感。但是，由于这份董事的责任太重大，中间问题太多，而我个人糖尿病问题实在太过严重，所以我决定请辞这份工作。我只希望，我的这个决定，会是一个良好的蝴蝶挥动翅膀，让公司往好的方向运转，不然，我将抱憾终身。

　　寒暖不一，望珍重

　　唐年生”

　　——2——

　　时泰来合上纸，掩卷深思。这封邮件给他的震撼是非常大的。没想到唐教授对这个个中曲折，看得如此清楚，而且，他的拳拳赤子心，让时泰来也非常动容。

　　他充满感情地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王启风沉重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时泰来在一秒钟内就恢复了铁血硬汉的形象，“那我们必须马上提名推荐一个我们的独董。你有什么意见？”

　　在时泰来物色新的外部董事的时候，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彻底让他摔了青花瓷杯，差点把他办公室里的鱼缸砸坏：

　　康佳时推荐成竹为新的外部非执行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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