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还是要走滴
听完这一整折故事，我唏嘘不已。
这些年和天族不甚疏远，却不知道天族还有如迦叶一般重情重义的男子，本殿下很欣慰，欣慰之余又为睡着的曹莺莺默默叹了一叹。
却不知她的结局如何。
璎珞又道：“当时白珠找到霜桐神女之后，她十分惊愕，后来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大概也就是那时，霜桐终于悟出，何为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迦叶虽然锁了霜桐的七情六欲，但霜桐却是为他生，为他死，世世代代都为她活着。
霜桐是一盏青灯，而青灯灯芯燃尽，于四时轮回只是可逆天转命。
深秋，在迦叶神山山脚，霜桐点燃了自己的青灯元神，企图将时光倒回到从前，救回迦叶。只不过，灯芯燃尽，青灯也将灰飞烟灭。青烟袅袅，光阴徐徐倒退。
青灯散尽，灯上火焰熄灭，一切回到了几十年前，青灯化身人形的那天，他们还没有开始漫长的流浪，没有夷苏山，没有层层花浪。
太上老君府上一片静匿，许多年前，霜桐便是在此刻化身成.人。
迦叶穿过花藤环绕的回廊，向大殿走去。霜桐正诧异，他一推门，两人便惊在一处。
犹如旧事重演，迦叶一身白衣似雪，美艳如昨。流星箭步大跨步进了回廊，手正扶在同欢上，正巧一阵风吹过，回廊上的藤蔓此起彼伏，香气阵阵。
迦叶回首望了一眼，白珠正巧低头打廊前走过。
青灯灭了，灯芯化作了一撮烧黑的灰。
缨络道：“她几乎自毁元神救回了迦叶，她和迦叶这一场恩怨，欠债报恩纠缠了两世，这才算尘埃落定。”
这明明是和我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事，但不知为什么，胸口涌上了无限的酸楚，我张张口，问道：“迦叶现在呢？”
璎珞叹了一口气：“前几日，他已经迎娶了白珠。”
心中又是一恸，迎亲的队伍从胥台山到迦叶神山，中间会经过月华镇的上空。
或许是感知到了迦叶经过时的一阵风，或许是看到了迦叶迎亲时脚踏的那一片云，曹莺莺的脸颊桃色四舞。
日头渐渐亮了，我斜坐在院子里柳树旁的石块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花丛里两只蜻蜓相伴而起。
紫白的九重葛藤，已经爬满了半墙，正是灼灼开放的时候，煞是喜人。
这一双蝴蝶，在花间，在叶里，时停时飞，□□双落，晨光里无限恩爱，让人看着都心生羡慕。
人不如这一双蜻蜓，神也不如这一双蜻蜓。
“你不要想多了，人生际遇，本来就是分分合合。”月令低沉但清亮的声音响起。
我侧头一看，见他手里端着一碟点心，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将点心递到我面前：“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大概能猜到。”
我轻轻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绵绵的，又放多了糖，有些甜，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继续看着蜻蜓,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正在远去。
“做蜻蜓多好，想飞走就可以飞走了。”
月令静了一会儿，淡然说道：“说不定蜻蜓现在也在说，做人多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我嗤声一笑：“谁说做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我想找到慕然，可你看，我就没有办法。”
月令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拿起我刚才没有吃完的糕点吃了两口,约摸也是觉得太甜了，很快就放心，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花丛，声音平平地说道：“做人有做人的烦恼，做蜻蜓有做蜻蜓的烦恼，大家都在凡俗之中，自然免不了世俗烦恼。今日你在为找不到慕然苦恼，说不定蜻蜓在为找不到吃食苦恼。”
我木木地坐在那里，他忽然道：“昨夜你一夜未睡，这会儿要不要去歇一歇，晚一点我们就要走了。”
曹莺莺还在屋里睡觉，一想到她那么悲戚的过往，我就忍不住叹气，和她同处一室，除了叹气，便是叹气，无法入睡。
轻轻摇了摇头，我道：“我坐会儿就行了，反正睡不了多久也该起来了。”
月令陡然伸手揽过我，轻声道：“靠着，先眯一会儿。”
陡然间，鼻尖窜起了阵阵药香，带着青庐青草的清香气息，令人心底忽然就畅快了，但同时重重地跳了几下。
从前虽然我常会轻抚慕然，他有时也会靠着我听我讲四海传奇，但当时只当他还是个少年孩子，那不一样。
也不知为何，我并不抗拒，心中凡是一暖。
就跟中了昏睡咒一样，我睡得很快。
“相公~”
再醒来是在曹莺莺一声殷殷地呼唤中醒来的。
她拉开门，随着室外阳光一起涌去，清晨的曦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一身翠色长衫，姿态闲雅地立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微微笑着看着正坐在石上的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更是狡黠俏皮。似乎让你的心也随之一暖。
这样的女子应当在世上最光明的地方，有人疼爱有人呵护，捧在手心犹如珍宝。
想起璎珞说的，她将永生永世孤孑一身，度过漫长孤寂的岁月，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
我的心又微微痛了痛。
她三两步跳到我的身边，坐在石上，看了看月令，又看了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挽上我的胳膊：“相公~是为妻不够好吗？放着貌美如花的妻子你不疼，偏偏要做断袖。”
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胡说八道，我和月令这是兄弟情深，你不懂。”
对此她嗤之以鼻：“兄弟情兄弟情，是兄弟就有情，既然有情还管他什么兄弟，男女情，都一样一样。”
我很尴尬，月令也很尴尬。
良久，她又道：“相公~我跟你说，我听喜娘说梅园的戏班来了个大腕，要不我们今天去听一听？”
天已经亮透了，我和璎珞约定的是辰时，大约再过不久，她就会来找个由头，将我从曹家带走。
和曹莺莺的这出戏注定看不了了。
我笑了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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