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个废物
项佐鸣躺在病床，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心沉如水。
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一个废物能想什么？
不是浑浑噩噩，度过余生么？像是他这种废物，还有爱别人的权利吗？
呵。
他今天早打开电视，看到面风意凝笑容满脸，知道和冷薄彦在一起的她很幸福。
知道她很幸福，这便足够了。
可为什么，看着她笑容，项佐鸣却觉得自己心口一阵阵隐隐作痛。当初断了手筋脚筋还要觉得痛！
他那一瞬间才发觉，这种痛苦，大概是要伴随自己一生的。
他该早早的关了电视，这样自己不会太难受了。可他望着电视里的风意凝，心里却是异样的不舍。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项佐鸣说服了自己。
可能爱一个人，疼痛也是一种印记。
这种借口真的太糟糕，可他只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现在想起往事，项佐鸣痛苦的在病床缩成一团。堂堂一个大男人，现在竟然躲在这里，像是缩头乌龟一样。
他羡慕冷薄彦有什么用！他只是一个废物，他不能保护风意凝！
听到外面有人推开房门，项佐鸣神色僵硬：“我不想看到任何人，都滚出去！”
“连我也不想看到吗？”风意凝站在门口，望着项佐鸣的眼神十分悲伤：“项佐鸣，你……这么不好吗？”
她知道，以前每一次项佐鸣看到自己时，露出来的笑容，都应该是强颜欢笑。
项佐鸣听到风意凝的声音，一怔，神色显得狼狈：“凝凝，你怎么来了。”
风意凝一步步，缓慢的走到项佐鸣的床边坐下，她看着躺在病床的项佐鸣的双腿，有些不忍心的移开目光：“我知道你从国外回来，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
“我没事。”项佐鸣尽可能要自己语气轻松：“手术很成功，谢谢你，凝凝。”停顿了片刻，项佐鸣又带着几分僵硬的抬起头：“也要谢谢冷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可活着，却生不如死。
风意凝看得出项佐鸣神色里的勉强，她心一痛，忍不住捧住脸颊，竭力抑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项佐鸣，如果你恨我，我不怪我……”
“我不恨你。”项佐鸣见风意凝在自责，心里忧虑：“凝凝，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你一个人的身。是我不自量力，是我想要保护你，是我勉强了自己。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凝凝，你不要这么不高兴。”
“项佐鸣。”风意凝猛然抬起头，眼泪强行忍在眼眶内：“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我不该那么自私，不该勉强你，要你一定活下去。”
只有经历痛苦的人，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遭受的是什么。
旁人说的任何为他好的话，充其量也都是风凉话罢了。
看风意凝自责一阵接着一阵，项佐鸣慌了：“凝凝，你不要这样。”他太紧张，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竟然支着手臂想要起身。
可在支起来的一瞬间，项佐鸣跟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跟着重重的跌了下去。他发觉自己这一刻的狼狈，头死死的埋在枕头里，不敢去看风意凝。
瞧，手筋脚筋好了又如何？他现在是一个废物了！他动都动不了！别说去拥抱风意凝！现在他没有人照顾，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去厕所，都要护士来帮忙。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项佐鸣觉得羞耻。他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十分难堪。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代替你觉得痛苦。”风意凝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样子去面对项佐鸣。可亲眼看到项佐鸣变成什么样子之后，她心里的内疚更重：“如果可能，我希望当初遭遇杜纯这样对待的人，是我。”
这样项佐鸣不会觉得那么痛苦了吧。
“不！”项佐鸣闻言，神色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不如直接杀了我。”
风意凝笑容勉强：“可你现在……”现实太残忍，有些话她不敢说。
项佐鸣跟着笑了：“我现在？我没事啊。你看我手筋脚筋断了，不是还能接好吗？眼下是恢复而已，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好起来的。凝凝，你也相信自己，好不好？”
风意凝面容愁苦：“我要怎么相信？”
现实在她眼前，难道风意凝要装作没心没肺，觉得项佐鸣一定能好起来吗？
她到底多么残忍，才能继续过分的要求项佐鸣？
在刚才那一刹那，风意凝自己假设过。如果她是项佐鸣，一直这样躺在病床。她会疯吗？她会觉得痛苦吗？
答案是，她会的。
风意凝无法身体力行的替项佐鸣感受，也无法替项佐鸣做出决定来。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项佐鸣出事，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项佐鸣痛苦。为什么，不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这一瞬间，风意凝开始恨杜纯。
恨她的不择手段！
“凝凝！”项佐鸣见风意凝眸子里迸发出几分恨意，立刻紧张的大喊起来：“凝凝，不要让自己陷入仇恨！千万不要了杜纯的当！凝凝，我真的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也相信冷少。”
听着项佐鸣紧张的嗓音，风意凝才缓过神来。她嘴角的笑容苦涩，带着几分勉强：“你真的不怨恨我么？”
可现在也不是项佐鸣是否恨她了，是风意凝自己觉得内疚，在这一刻觉得无所适从。
“我不恨你。”项佐鸣回答的很快。
他还有第二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里不敢说出来。
他不但不恨她，他还爱着她。
但是这种话，要怎么随便说出来呢？
“凝凝，我答应你，我会好起来的。”项佐鸣看着风意凝痛苦的表情，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被揪了起来。
也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他活着，只是让凝凝觉得开心。
风意凝只要开心，他痛苦与否，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不想看到你勉强自己。”风意凝神色满是担忧：“项佐鸣，我希望所有的观点，都是发自你的内心，是你真的想……”
“怎么会有人愿意去死么？”项佐鸣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只是暂时无法接受现状，可我还是很热爱这个世界的。”
热爱这个世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有你在。
同样的，这句话，项佐鸣还是不敢说出去。
他们现在勉强还能维持在朋友的关系，如果他真的把话说得明白。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只剩下狼狈，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风意凝。
现在这一刻痛苦么？当然是不痛苦的。
至少，他还能见到风意凝。
风意凝望着项佐鸣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项佐鸣故作轻松：“不要这样看着我。凝凝，我现在很需要外在世界的关心。你多关心关心我不好么？这样看着我，你让我真的觉得很紧张。”
风意凝只能吸了一口气：“我……”
“给我一个拥抱好吗？”项佐鸣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贪心的愿望。
只是看到风意凝有些错愕的目光时，项佐鸣立刻补充：“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要一些鼓励。凝凝，让我贪心一次吧。”
风意凝一顿，跟着前抱住了项佐鸣。
贪心的人，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谁呢？
风意凝觉得，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个拥抱，对风意凝来说，让她觉得十分的沉重。
好在拥抱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否则风意凝真的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项佐鸣。
松开项佐鸣的时候，风意凝看到他脸带了几分如释重负。
风意凝一怔，听到项佐鸣开口道：“凝凝，我这一瞬间觉得，人活着真的挺好的。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风意凝不敢有任何迟疑，跟着点点头：“我相信你。”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风意凝觉得两个人相处无言，有些尴尬。可她不能这么说离开，毕竟才坐在这里没多久。
可那些心事只是没有说穿，并不代表两个人不知道。
风意凝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没有冷薄彦那样处理好一切的能力，只能让自己倍觉狼狈。
风意凝神色里带了几分紧张，坐在病床旁边的手甚至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项佐鸣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主动开口道：“凝凝，我觉得有点累了。”
风意凝啊了一声，神色还是有些局促。
“你先回去吧，我休息。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来看我了。”项佐鸣神色温和的看向风意凝，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风意凝听出项佐鸣言语里的抗拒，神色略微不自在：“你是不想……”
“是哦。”项佐鸣没等风意凝说完，自己承认的很快：“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啦凝凝！你看我动都动不好，看到你也没什么用处。你给我一点面子，让我自己先休养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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