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伤心绝望
“你们是不是也嫌弃我真是‘蠢材’，废物？会成为你们的笑话，给人族，给剑仙城丢脸？所以……”田彩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怎么一下胡思乱想？你有为整个剑仙存亡的这份信念与决心，亦是侠之所在，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是他们天生下来就是英雄，而是有一个英雄梦，为了这个梦想发奋图强，不懈努力地去实现。”
田彩深受鼓舞，突然又突发奇想地央求道：“那鼓励我，却为何又不肯收留我，姐姐骗人，像你们这些大人都爱骗人！”
风清野见她郑重其事地问自己，避开她的纯真眼神，忙安慰道：“没有啊，姐姐怎么会骗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非我能决定，还得待我回到宗门后向师尊们请示，或许……不，以你的天赋，必能加入我们法宗，成为法师中的佼佼者。”
田彩一本正经地怨道：“清野姐姐分明就是在骗人，还说没有？想不到爸爸妈妈是这样，你也是一样，所有的大人都在骗人，真当田彩什么事都不知道吗？表面上说是要纳我入山，成为正式的法师弟子，内心却在敷衍我，看来唯有表哥不会骗我，也从来不骗我，虽然他说得很残酷，但我连为我好的谎话一句也不想听。”
风清野被她戳中软肋似的，双颊顿时飞霞，滚烫的感觉就像火烧一样，直至耳根，不知如何跟她耐心解释，看来是自己不该把她当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完全错了，已懂得什么是人心叵测，世故冷暖，但不能被她就这么动摇自己的决意，红着脸劝道：“好吧，是我们这些大人们不对，但是你知道吗？你如果执意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你爹娘最是痛心，他们把你当宝一样看待，爱护，你真的全然不顾他们的感受？他们要是有个万一，你感觉好吗？”
田彩面朝西方，像是看到了自己出来时的方向，一脸映照在晚霞之下，满面红光，一脸诚恳、犯难，小脑袋却又如拨浪鼓似的直摇起来，看上去直惹人爱，在她看来，对即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可原谅的，自己再任性胡闹，毫不顾及爹娘的感受，背着他们出逃是自己的错，但爹娘有错在先，彼此都没有藉口。
风清野见她似有懊悔之意，又觉得她那么懂事，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满脸堆笑地问道：“真想学五行奇术，加入我们道法自然的法宗？可要事先做好心里准备，日后除了能除魔卫道外，更要淡泊名利，摒弃仇恨恩怨？”
田彩默不作声，狠狠地点点头，已经说明了她的决心与诚意。
“好，那是不是姐姐现在说什么你都依计行事，你能做到吧？那姐姐为你安排一切，也自然不会反对了吧？”
田彩明澈如泓的双眸一下子亮了，眨巴眨巴地直盯着她看，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并没有半点怨言与疑问，既然自己诚心打动了风清野，更不愿意自己就此破灭落空。
风清野也不管她是不是勉强答应，也不顾无数的委屈，但出于宗规教律，此事绝非自己能决定，还得等回到山后将此事如实禀明门主知晓，再说田彩虽然还在赌气，不过她与家人之间未能通气，到底放不放心将她放入法宗学艺，一切都要慎重考虑。
正当风清野还在苦劝田彩绞尽脑汁时，仿佛从鹏程客栈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急措的马蹄声与呼叱声，他们在茂密的树林里竟还能策马奔腾，以风清野的阅历判断，来人是两位修为深厚、骑术精湛的前辈，怎会涉深冒险来到这人迹罕至的茂林中，定是在着急寻找着什么人？
此时天色已然黯淡下来，风清野虽也是修仙中人，但视野与听力却比田彩要聪慧许多，一猜来者正是满山遍野急着找田彩的田中玉、顾怜惜夫妇。
风清野满怀欣喜，与来人中一位思女心情的母亲情谊契合似地感到急切与欣慰，那力竭声嘶地呼唤着心中记挂之人的名字，更像感觉到了他们慈悲仁怀之心，或许天下父母都是如此。
风清野一面朝山坡下的密林呼喊，一面不住地朝来人挥手示意问道：“是田中玉前辈和顾怜惜前辈这对贤伉俪吗？”也不由安慰着身旁的田彩，给她信心与鼓舞，“你看，我就说你爹娘决计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他们还是关心着急你的，这不心诚则灵，说来就来了么？快向他们打声招呼，好让他们放心，你也平安无事。”
田彩虽气怒大减，但还对顾横行一事不能尽然释怀，呶着小嘴，闷闷不乐，让在旁的风清野也为之无奈叹息。
只听山下高亢地朗声回答：“原来是昨日偶遇风氏一族的法宗高足，是清野妹子吧？怎么你没有随族人回四方，却逗留在这么荒凉的郊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正巧我们夫妇也有事请教！”
风清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心急如焚，不由对方客气，自己也不顾田彩此刻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前辈毋需着急，田家小妹妹正巧与我在一起。”
田中玉与顾怜惜皆感欣慰，大有喜出望外的舒缓，心头的大石也终于放下来，朝着风清野声音发出，下马攀越至上，只留两匹体健强迫的马儿在下面的草地上尽情地歇息吃草。
一上到风清野与田彩所在的那处高坡，二人也不疑心戒备，果真田彩就坐在风清野身后，虽一时看不清她的面貌如何，但从她的身形熟悉程度判断是田彩没错，田中玉顿时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摩拳擦掌就是要教训女儿一番，幸在顾怜惜与风清野反应迅捷，及时劝阻制止下，这才阻止了他的冲动易怒。
风清野先是与顾怜惜见面一阵翰旋客气，顾怜惜深表感激，风清野言辞得体，落落大方，尽显她不为世俗所羁绊的真挚，并无恶意，儒雅善良。
但田彩自爹娘再次出现后，竟一声不吭，不理不睬，气恨依旧未消反增，看样子心事耿介在怀，对她的伤害一时也难以消散愈合。
顾怜惜从风清野口中得知到如何碰巧经过，又如何发现有人在树林里被几只凶残的山狼围住，然后又如何将田彩从山狼贪婪的口中解救下来，最后为了避免山狼报复，不得已只好将田彩带至这么高的地方，并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夸大其词，讲得格外清楚，描绘的尤其细致，情绪冷静，待人真诚，做事认真，给顾怜惜犹如亲眼目睹，身临其境了一般。
田中玉强忍着气不愿发作，听到这些更是沉不住气，咬牙切齿地斥责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竟敢学混小子一样离家出走，平日里教诲的周礼家规都全部遗忘了不成？看来以前都是我们娇惯坏了，越来越大胆妄为了，是不是跟横行那畜生学得……”
顾怜惜吃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田中玉，一面不住地向他暗示提醒，示意他不能情绪过激，动不动就是冷声峻色地谩骂，更令田彩幼小的心灵更添伤害，但又苦于田中玉正置气头上，还有视线也不是太好，根本就完全不能达成心意相通那么默契，虽然心疼女儿，更怕他气怒之下不理智冷静，容易做出伤害到田彩的事来。
田彩一点不怕，似乎以前那个言听计从的乖乖女早已不复存在，也更像是她沉静之后的不再忍耐，她就像一颗不再容忍的火药，一旦被触及燃媒，即刻都爆发出来，据理相争地硬气道：“您要是心胸宽广，做到一个身当长辈的责任，今日之事也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您凭什么指责我的不是？”
田中玉差点为之气岔，对女儿的此刻反映深表讶异，呼呼喘粗气地恨道：“你……你再说一遍？真是本末倒置，倒行逆施了，我养你这么大，竟是跟我置气难堪，斗嘴反叛的么？看我今天如不好好教训你，日后还不逆天了？”边说边朝田彩气势汹汹地逼近过去，顾怜惜与风清野二人用尽全力地将他拦住。
风清野在中间极力地和解辩论，“田前辈，田彩妹妹只是太重感情，舍不得两小无猜的表哥顾横行，如是换作是您，恐怕亦会如此，望您谅解宽恕！”
顾怜惜也怨叹道：“不见她人吧，你急得暴跳如雷，一见面，就开始牛脾气犯了，难道你作为父亲就没有半点错误吗？”
田中玉内心柔情，外表冷漠，咽喉中吃力地挤出几个字来：“我找她是想好好教育一番，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你们不是早就打算将我送入法宗学艺吗？我离家出走正好遂了您们的心愿，风姐姐就是来接我的，您们应该高兴才对！”田彩也等不及地反冲道。
田中玉恼羞成怒，“还敢顶嘴？我们几时说过要将你赶出家门了？真是……”
“大人们都擅长说谎吗？明明就在昨晚树林子里亲口所说，我与表哥当时亲耳听到，难道我会编造歪曲事实。”
顾怜惜、田中玉顿然语塞，气怒也被这话完全压制下来，不时互递眼色，也像是在相互责备，为何会如此粗心大意，连这种事也被他们听到，似乎也早该料到顾横行离家出走，就连田彩也性情大为异常的原因，刚开始时还不敢断言，现在田彩亲口对质，都不由自惭形秽起来。
风清野在旁也觉得惊诧，原来田彩不单是为了她最亲的表哥一事气恼，竟还有这个原因，换作是自己也恐难接受，深深在心里都会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不过这些全是他们的家事，也不便外人多管闲事。
田中玉过了半响才幽幽地吁了口气，冷哼一声道：“真是反了，无法无天，大人们商量秘密，小孩子竟敢偷听，还敢怪大人们的不是，如此胡作妄为，不拘管束，成何体统？”
又是一阵不以为然，自以为是的倨傲，根本不觉身为人父的自己有何过错，欲以教训田彩的叛逆，却不想田彩性格倔强，一点也不怕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您倒是打啊，打死我就不会有谁惹您生气了，表哥既然都被您这样气走了，还有什么事您做不出来，蛮不讲理的人是您，我可不能像爹娘一样一直愧疚。”
田中玉肺都快气炸了，其实他心里是着急女儿的，生怕她有个不是。谁知道一见面父女二人就谁也不服谁，丝毫一刻也不得容缓，此刻关系越闹越僵，足见他们二人的脾气如出一辙。
顾怜惜听着都觉得两为其难，以前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一家人和和气气、安康团结，自打来剑仙城后似乎一切在一刻间都变了，她感到迷茫，甚至凄婉痛彻，失声大叫道：“都给我少说一句，一个作为老子，暴躁易怒，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劝诱么？一个作为女儿，毫无半丝尊敬之意，目中无人，无法无天，难道真要闹得这个家四分五裂你们才安心舒坦吗？”
田中玉、田彩父女被顾怜惜带着哽咽的哭声，训斥得不由惭愧，的确以前的一切都似乎在一瞬间变了，变得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父慈女孝，美满幸福，均是在忏悔，细擢着自己的不是。
风清野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为之沉寂，本想好好充当和事老，苦劝一家人团结，却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或许外人根本无法干预他们的家事，不过气氛一下又变得凝重、死寂，几乎压抑得人难以喘息，相续沉默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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