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渊源

　　或许是因为太晚的缘故，法宗接引者德馨也算是顾虑周全，待人细致，还是不知他早受了宗主的指令，深更半夜生怕打扰到了宗主静修，既有失礼数，又怕客人误会，先将无名与田彩安顿于主峰的“陶然居”中，临走时先让两位好好歇息，还交代了门徒们好好照顾，体恤无名远道而来，多有不适，凡事多有变数与原因，谁也不能一概而俱。

　　没有了法宗门人的打扰，无名在厢房中闭目养神，仿佛坐定进入了内观境界，田彩知道无名在调息运气，进行修炼，也不去打扰他清净。

　　田彩却是一点不觉疲惫，还有些兴奋过余，精力旺盛，小孩子一遇新鲜的事物都感到好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为了不去烦扰到无名，自己就跟自己玩起来。

　　一会儿在屋中东看看，西瞧瞧，好像在搜寻什么好玩的，一会儿又在屋中一个人摆弄着各种稀奇古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小物饰，犹为起劲，玩得不亦乐乎。

　　无名被她的天性片刻也安定不下来的纯真率性所扰，像他这样修为甚高之人，是不允许在练功时有一丝外界的声响所惊扰到的，否则无法聚精会神，参悟奥义。对田彩倒也没有一点责怪，甚至有她在身边，就像多了一个说话解闷的开心果，以前郁结想不通的事也仿佛间为之畅快，豁达多了。

　　“彩儿你过来！”一听到无名居然传唤自己，田彩放下手中的“八卦罗盘”，变作乖巧听话的模样，缓步走到他跟前，洗耳恭听地问道：“前辈叫彩儿有什么吩咐？都快把我闷死了，实在无聊得紧！”

　　无名心事凝重，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她根本还完全弄不清状况，一心好玩，哪知道其中的内情，“我也不知该如何给你说，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你对法宗感觉如何？”

　　田彩一面用左手食指在嘴里吮吸起来，一面抬头冥思苦想状，还是不太明吧无名话中到底指的是什么，“前辈所指的是哪方面？”

　　“恕我直言吧，就拿你亲眼所见，不提锦瑟、梅安这两位异人，单以你表哥顾横行的实力与法宗弟子们相比较，你觉得谁强谁弱，不必忌讳，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无名双眼陡然放着精光，开诚布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方便他判断、衡量整个法宗的实力与趋势。

　　田彩纯真朴质，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专挑好话吹捧师门，言尽其实，敢说实话，而无名初来乍到，身边正是缺少这么一位斗胆直谏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辨别看清，不至于影响到清醒。

　　只听到田彩肯定地道：“就王恩他们，别说那个碧水寒了，三五个也绝不是我表哥顾横行的对手，法宗怎么看，人人都是一副外强中干，胸无点墨的画虎，唬人不伤人，怎么看也都是文弱书生，单以这一点而言，就已经相去甚远了。”

　　无名听了哈哈大笑，田彩也不知他是在高兴还是在感到绝望，一双纯真纳闷的眼神直直愣呆了许久。

　　经田彩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无名嘉许肯赞地问道：“哪为何你却要选择法宗，而不是像你表哥一样有朝一日成为人皆敬仰的大英雄呢？顺理成章地加入剑宗呢？”

　　田彩似被一下子触碰到心里的伤楚，不禁垂首丧气地道：“我天生就不是习武那块材料，更何况还是女儿身，妈妈经常告诫我要知书达理，不必像男孩子一样舞刀弄枪的，到时候就不乖了，不招人喜欢了，会嫁不出去的。怎能像表哥那样雄心万丈，志在千里？”

　　无名顾及到她的感受，忍不住好笑，安慰她：“其实剑仙城最早的祖先却是修剑的仙师。”

　　田彩一听之后，兴致立即提起不少，目不转睛地看着无名，半信半疑地追问道：“真的？前辈不是在安慰我，骗彩儿，也不是在存心逗我开心的吧？”

　　无名镇定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续道：“想必你也亲眼见识过矗立在剑仙城内的落剑石吧？”

　　田彩不明就里地皱了皱眉头，“唔！”地应是，始终想不通那“落剑石”到底与法宗又有什么关联？回想起那“落剑石”高及数十丈，宛如一座石塔一样树立在哪里，根本就不像一柄修仙中人使用过的神兵利器，满腹怀疑地注视着无名。

　　“‘落剑石’的确是数千年前惹怒先祖立在那里的，为了留给后世子孙当作见证，勉励历代后辈不忘重振剑仙的威名，成为了每位修仙人士争相激励的动力与信仰，不过日久年深，积年累月地风吹日晒，就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了，但依旧不能掩其光华，锋芒毕露，天下谁人也无法拔起它，留在那里，就成为剑仙弟子们顶礼膜拜的圣物！”

　　田彩细心地听无名讲解这些趣闻轶事，激起她的专注，又禁不住好奇地问：“那为何法宗现在却成了今日这般地步呢？剑宗崛起，反而担负起了整个人族的兴亡，而法宗却深居简出，难道是……”

　　“或许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法宗为了能参悟出五行奥义仙术，为求在境界上更上层楼，早在法宗的先祖们创建剑仙城之初就已经开始，几乎穷尽智慧，追求以气御剑，走得是一板一眼的老庄修行的路子，后世子孙谨遵先人遗训，按部就班地修炼，长此以往，个个变得体质羸弱；而剑宗的先祖们，却每逢剑仙城遭遇大难都能身先士卒，抵挡大敌，以手中的宝剑除暴安良，斩妖除魔，练就了一身百炼成钢的身躯，还将历次与敌对阵中留下的绝学加以融会贯通，研习出了许多新的技能，在其基础上精益求精，改进深湛，就变成了今日他们以武仁侠，文武全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久而久之呢，剑宗每次拯救人族居民于水火，而法宗却每次幽居深山中静坐修炼，这么一来，彼长此消，一盛一衰，法宗先祖们觉得无颜面见整个族人，加上他们个个心高气傲，受不了别人轻贱的目光，就继续隐居不出。”

　　田彩听到这些，不禁恍然大悟，也全然明白为何人们只记得为剑宗武侠们歌功颂德，对法宗甚知寥寥，几乎还有种不屑讥诮的数落，从自己的父亲当时的一听法宗的名号就完全可以看出，法宗功绩威名全然不复存在了，甚至落至遭到路人鄙夷尖刻的窘境，叹气道：“难怪法宗会萧条到这种地步，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过去啊，……哎！我是不是……”

　　“你是不是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开始后悔了？”无名何等精明，一眼便能看出田彩的心思，也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怪，只是随和地笑问。

　　“没有，只是法宗这样下去，前景堪忧，只怕再无作为，真要淡出了世人的记忆，彻底从完美大陆消失。”

　　无名也没想到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能说出这样激愤的话，为之大吃一惊，似乎也看到了法宗的希望，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那你也算是法宗正式入门弟子，虽未来得及对你进行入门仪式，但法宗宗主钦点你，就注定是法师中的一员了，那么是不是有义务与责任光大人族法宗，一改现状呢？”

　　“想，可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无名并没有动用任何心机地去诱导她，不过是在仔细试探她的心智，“我虽时日无多，但勉强还能凭借最后一丝意念支撑个十天八日的，既然一切行动都代为你来照顾，趁着这期间，朝夕相处，我就不妨传授一些法术，不过一切都还要靠你自己去领悟。”

　　“前辈是想将您自身的本事传授给彩儿么？这怎么行？岂不是……”那个词不知该怎么说，顿时语塞。

　　“这个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安排，德馨与玄冥那里自由我亲自去求情，你于这几日之内就安安心心地呆在我身边学习火系法术，虽然有些强人所难，我也感到很难为你，但刻不容缓，你能办到吗？”

　　“那是不是就可以学成之后快些下山找表哥了呢？”田彩欣喜若狂地跳着喊道，也好像他心里除了表哥比较重要外，其他的事都在延缓拖后。

　　无名脸色为之一沉，大有不快地将眼睛一紧，摇首道：“想以一路法术就想纵横千里，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要想早日找到你表哥，你就更该好好地专心学艺，否则欲速不达。”

　　田彩笑容立即僵住，忍不住追问不休，“哪要怎样才能早些快些下山去找表哥，与他一起纵横千里，肆意闯荡？”

　　“法宗先祖原来有三，起初时个个孤傲自负，谁也不服谁，心存耿介，相互为了一争法学三尊的名讳，整日争来斗去的，虽然火系祖师稍胜一筹，将操纵水系，土系的其他两位先祖比了下去，顺理成章当上了宗主，然而这位宗主似乎还不甘满足，竟向剑宗宗主发起挑战，以便重振法师的威风，谁料他的自大与狂傲使得他大败，剑宗当时的宗主也算是博闻强识、博学多才，融合了道、释、儒三大教派最高深莫测的本事，集于他一人之身，休说刚开始时法宗当家宗主能占一时便宜，但金钟罩，金刚经，洗髓经，易筋经，四大佛门至宝绝学却是不容忽视小觑的，最后只要能以快制快，以奇制胜，法宗却输在绵长持久之上，往往在凝聚气息，画道咒符的时间中耗气过巨，那是体力惊人的武侠对手。”

　　田彩不知无名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问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剑宗每一招每一式动如风雷，劲势非凡，而且他们个个灵活敏捷，常人很难应付，他们好像还有神技’狮子吼‘，还有什么龙腾，虎跃，疾云步，凌波微步等身法，能与世间任何棘手难应付的敌人头疼。”

　　无名微笑点头，一点不惊讶她为何知道这些，因为田彩出生于武侠之家，自幼耳濡目染，虽不会习练，但见多识广，无以为怪了。“不错，单会一门法术刚开始或许能一逞威风，但风云变幻，日新月异，法宗三位就开始悉心把各自的本事传授给了一位不世奇才，也或许是各自之间认识到自己目光短浅的致命错误，而选择亡羊补牢，而他们各自又谁也不服气谁，不甘屈与对方之下，这才有了法宗得以传承的三系法术！”

　　“那么说，前辈是要彩儿明白，除了要精益求精之外，还要集众长，取精髓，去伪存真，加以基础上改进，彻底参悟透五行间奇妙变化！”

　　无名心满意足地连声赞道：“都说你便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一点没错，聪颖不骄不躁，更难得的是能举一反三，无人能及的聪慧，实则其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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