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非凡的襟怀

　　仲春从未见过顾横行当着外人面发这么大的火，顿觉自己大有失职，非但没有为其分忧解难，反倒是在故意出难题，存心捣乱，毕竟自己离职，他才是真正的一军主将，只有建议，不能左右他作出决定，哑口无言，不敢作声。

　　虎震岳、虎隔山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人族少年，非但能号令全军，一言怒下，顿即让不同的声音立即闭嘴，气势逼人，一句话便将双反的矛盾与分歧都揽在了他一人身上，这等胸怀气度实则少见。

　　顾横行暂时靠威严稳住了局面，对兽族守卫转以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地道：“兽族兄弟的顾虑我顾横行了然于胸，非我所率大军必经贵宝地不可，乃是生怕延误了军机，累了兄弟们辛苦不说，只怕拖得越久，反而更容易暴露我们的行军，天空乃是羽人管辖的领域，他们横行无忌，自由来去，我人族天生又不像他们那么自由来去于天地之间，原本以弱胜强，处下而攻上，很是吃亏，每逢大战我人族伤亡惨重，败多胜少，改道折转迂回，有将是路途艰险、长途跋涉，亦不是上上之举，说不定再遇上什么流寇盗贼偷袭，我这支三千人的队伍未到目的地，士气锐减大半，伤亡惨重，还怎么达到措手不及的作用。唯一能出奇制胜，正巧是兽族朋友们的万化最为方便，兽族百姓也是我人族朋友、亲人、兄弟姐妹……”

　　一直沉默不讲话的虎隔山一听顾横行说道这里，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冲口打断了顾横行一番说辞，“朋友？这位小将军不知是你少不更事，还是装糊涂？我兽族历经千年轮回，苦修正果，幻化成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带过的，意志坚决者兴许能够修成正果，意志薄弱或是走火入魔者，不但被视为妖魔鬼怪，甚至低贱我们是下等怪物，见之便将所有的忿恨都冲着我们的兄弟姐妹撒，更有甚者还拿我们当畜生禽兽一样看待，驱之杀之，最后不敢以丑陋的面目示人，只好一生都藏头匿尾地躲在恶劣贫瘠的峭壁悬崖之间，时间一久就将这里变成了栖身之所，这些还敢说你们人族是我们的亲人、兄弟姐妹吗？如今一切都是拜你们人族所赐，还敢大言炎炎？”

　　顾横行也深表痛惜，良心苦诣地续道：“对于兽族兄弟的悲痛遭遇，顾横行深表惋叹，在此代人族先祖或是百姓们向无辜死去的亡灵大赔不是，或许战争本没有正邪之分，更不该祸及无辜生灵，但出于对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而言，希望你们能原谅。虽今日与羽人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但顾横行深信有朝一日，普天同庆，万物同享，共攘盛世，佛曰：众生平等，所以……从此以后不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说得简单，羽族既是神裔后嗣，占据空中，横行无忌，就连你们达至巅峰的人族也望尘莫及，这场两族间争霸战，持续了千年之久，胜负不一，但最遭殃的还是共同生活在这片被称之为完美大陆上的无辜生灵！”

　　顾横行据理而辩，“完美大陆充满战争、杀戮、丑恶、强权与阴谋诡计，但我想它之所以被世人代代相传美名其曰：完美世界，不是它本身完美无瑕，而是承载了这片大路上每个细微生灵的心愿与希望，有梦才是完美，无欲无求，完美的东西就会唾手可得，最终又会因各自的贪婪衍变出许许多多的惨烈景象，最终又会变得疮痍满目，生灵涂炭，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虎氏兄弟又是惊诧地对望一眼，被顾横行这句话深深地打动、震撼了心灵，变得其妙大赞。

　　是啊！就是因为共同生存、依赖的环境并不是那么完美，甚至丑恶不堪，但每一个具备灵性的生灵都迫不及待想为了一个没有纷争、硝烟、矛盾、杀戮的完美世界而不懈努力奋斗、营造出心目中真正完美的景致模样；但换句话又说回来，假如真的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反而又滋生出许多欲望，不知珍惜，人人都有共同的梦想与追逐的目标，才称之为“完美世界”，人人齐心合力为了世界和平、安宁、幸福的生活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完美世界”。

　　仲春也为顾横行这席话深有感动，甚至触及到心灵最深处的愿望，也解开了至自懂事以来最大的疑惑，问过剑仙城中不少资历老练的前辈们，他们各说不一，似乎也完全不能描述所在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又是什么而得名？兴许他们也是模棱两可，为了生活的这个世界，这片土地，这个完美世界，许多人不幸地遇难了，不少人也倒下了，但他们的意愿仍旧跟顾横行今日说的一样，完全说到了大家心坎上，也道出了大家最最想说的心声，立即变得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顾横行并未拿此言存心诓骗兽族两位守卫，他们虽只有两人，就算交恶动起手来，地势险峻，不利于人族武侠队伍，完全映照了此地还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写实，又不知要死伤多少兄弟，反而将情势演变地无法收场，处于颓势的人族，势别拱手将兽族让给对手羽人，到时候受其两族联手攻打，人族得不偿失，首尾难以顾暇，最终的下场就是羽族、兽族共同瓜分着人族的领地，将人族百姓沦为奴役。

　　这席话乃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一脸诚恳地请求道：“两位兄弟有所防备，慎重着想考虑也属于人之长期，如此浩荡的大军挺进城下，谁都会以防万一，刚才的地动山摇足见兽族兄弟威猛举世无双，有你们赤胆忠诚地守护，万化城必定固若金汤，颠扑不破。甚至还可以在你们坚强不屈的意志下大放异彩，当世之间能成为羽族与人族齐名的，非你们莫属！”

　　虎震岳、虎隔山二人都面露欢悦，听了十分受用，看来世间之事并非想象中那么复杂，也不是非得以武力解决，弄得双方形势紧张，针锋相对不可的，顾横行文武全才，目光独到锐利，却以三言两语化解了两族之间的敌视矛盾。

　　“虎氏双雄不可无礼，这是我们一族的贵客，先且退在一旁，你们已经尽心尽责，恪尽职守，很让我与全城子民放心！”正面走来一群人，由一位金黄灿灿鬃毛、阔口隆鼻、眼大精悍的狮首大汉带头，后面几乎全是身着粗陋简易皮甲的兽首人形跟着，但独以为首的气势最为威仪，声音响如霹雳，身后无不肃然起敬，就连挡在顾横行大军面前的兄弟二人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分站城门两侧，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丝毫不敢违拗，加以反驳，颔首拘礼，毕恭毕敬地站着。

　　这位兽人老者足见在他们之列地位极高，以各自的面部神色与各自表现出那种敬畏就可以猜想出正面为首来的那位，正是现任执掌万化城、兽族内部事务的长老无疑。

　　长老双目一样聚光有神，瞳孔与眼眸都陡放出一种慑人的凶色，不怒自威，就连眼高于顶的顾横行也被它身上这种万兽之中独有的霸气所折服。

　　这时众位兽族勇士与子民齐声称呼：“长老！”

　　狮首人身的汉子，对本族的问候毫不看在眼里，反而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顾横行一人看，一脸温和慈祥地学着人族的礼仪向顾横行抱拳施礼道：“都说人族出现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单短短五年时间里，就与强盛的羽人十战九决，功勋卓著，天下扬名，原来顾横行将军就是你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正印证了一句传闻：英雄出少年，如此有节气，有胆魄，有号召与领导能力，实则这完美大陆少见！”

　　顾横行谦虚含蓄起来，也回敬一礼，“长老缪赞了，我会骄傲的，顾横行不过凭借一身胆气，泯不畏死的悍勇才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一切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多有叨扰，还望长老见谅！”

　　长老赞许地点头道：“年纪轻轻还能不骄不躁，这才是最难得的过人之长，有人恃傲而骄，有人不可一世，今日见到顾将军方才知道天下之大，我兽族宛如井底之蛙，令你见笑了！将军率军既已来到万化，就请人族兄弟们到城内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万化城兴许不及人族剑仙城繁华，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称赞之处，但唯一就是空旷，能容上万人集结，想必一路鞍马劳顿，都到我族门外，且容我族一尽地主之谊，至于刚才守城的两位将军多有得罪，职责所在，还望……”

　　顾横行连忙抢断道：“长老多虑了，是我等有失礼数，完全堕了我族敛衽有礼之风，如此肆无忌惮地大军压境，未能考虑周全，乃是我顾横行失职，是该事先前来通禀一声，且由兽族领路，这样也就省却了许多繁琐不必要的麻烦。还望长老不要怪责旁人，有过有错全由我这位主帅一人承担！”

　　长老双眼中透出嘉许赞肯的神色，似乎越来越敬佩喜欢这个年轻人，心里再想他不但谦虚大度，而且有礼有节，还能尽敛锋锐，平易可亲，似乎也看到了一位名垂千古的将帅风范，忍不住赞道：“将军宽宏大量，宽厚待人，严于律己，单是这等襟怀，世间罕有，好吧，既然将军都不予追究，我身为长老又何尝忍心对两位忠心耿耿，不辞辛苦的将军加以责罚呢？那样反而显得我很小气，前些不提，就请将军下令，让所辖的兄弟们进城吧，我族也好好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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