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对质
过了片刻，闵氏温和一笑，走到玉兰跟前，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倒也挺难得的，起来吧。”
玉兰连忙道：“多谢夫人，只是好不容易才来，奴婢还是要先了却心愿才是。”说着，便朝闵氏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头。
等行完了礼，闵氏又叫起，玉兰这才应了。
玉兰以手撑地，缓缓起身，不想身子摇晃起来，旋即直接栽倒。
屋里的人猝不及防，见状都张大嘴巴，响起几声惊呼。
曹妈妈倒是眼疾手快，连忙伸出手将玉兰扶起来，关切的道：“怎么了？可是生病了不舒服？”
玉兰挤出一抹笑容，声音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多谢妈妈关心，奴婢并没有生病，只是这些天来日子艰难了些，熬坏了身子……”
说到这里，连忙止住，低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趁着如今还有命在，来夫人跟前叩谢，好歹了却心愿。”
这番话说完，屋里的人都怔住了。
不等众人回神，裘氏眉毛一挑，开口道：“哎呀，听这小姑娘的意思，似乎受了不少委屈呢。大嫂，你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虽然这整个高府都要你操心，但咱们做主子的，万不能刻薄奴婢们。这样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岂不白白带累咱们府里的清誉？”
玉兰跟刘家的恩怨，只在奴仆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主子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更何况裘氏整日所想的，便是跟闵氏夺权，自然不会留意其他。
裘氏皱眉，一脸不虞之色，还没答话，玉兰已经开口道：“二夫人误会了，大夫人对奴婢们向来是极好极宽厚的，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赞的。至于奴婢如今，过得艰难些，不过是因为奴婢得罪了小人，这才过得格外艰难些，跟大夫人并无关系。”
闵氏听了这番话，脸色缓和了些，看着玉兰道：“瞧你的模样，倒是个知理懂事的，且你父亲还是办差事时过世的，我自当照看你。好了，旁的话也不说了，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在府里受了不少欺辱？”
玉兰低声道：“多谢夫人关怀，既如此，奴婢自当直言才是。”说着，便将自己这十多天来的遭遇，一一讲了，末了道：“些许小事，本不该来打扰夫人，但奴婢家中只有寡母幼妹，奴婢实在难以割舍。奴婢并不怕吃苦，却不愿将命折损，还求夫人做主……”说到最后，腔调已哽咽，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闵氏听了这番话，脸微微发沉，拧着眉道：“你这话属实吗？”
玉兰抹泪道：“奴婢岂敢欺瞒夫人？奴婢只是个小丫鬟，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岂敢来打扰夫人？”
裘氏立刻插嘴道：“岂有此理？咱们府里对待奴婢，一向是宽厚有加，大厨房的人却胡作非为。唔，这事儿虽然跟大嫂没什么关系，但大嫂是当家主母，倒也有几分责任呢。”
因闵氏这几年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裘氏难以挑出错来，心中一直不忿。
如今，难得遇上机会，裘氏自然要逞口舌之利。玉兰一直低着头，听得裘氏口出刻薄之语，心里暗自好笑起来。
裘氏一直抬杠，跟闵氏过不去，不过，裘氏这些话，却是于自己有利的。
若裘氏猜到自己之所以受虐待，跟自己身边的雷氏脱不了干系，不知会不会呕得吐血呢？
闵氏脸色变了一变，方将目光投向曹妈妈，肃容道：“这玉兰是我要厚待之人，这样，你让人去将贺大娘和崔婆子带来，让她们跟玉兰对质。若她们果真欺辱了玉兰，我自是要为玉兰做主的。”
曹妈妈一向心怜玉兰，又得知玉兰这些天活没少干，饭却吃得极少，更是十分怜悯。
如今，听得闵氏要做主，曹妈妈立刻道：“夫人英明，奴婢即刻去办。”说着行了礼，匆匆出去了。
这里裘氏便盯着玉兰，挑眉道：“你这丫头倒是厉害，只是个打杂的，却敢以下犯上，告崔婆子的状。啧啧，我手底下，却没有如你这般胆大包天的。”
玉兰欠身道：“奴婢并不敢以下犯上，只是想活命罢了。虽然如今逾越了些，但大夫人向来宽厚，为人又公正，故而奴婢才敢前来。若是旁人，奴婢绝不敢冒然打扰。”
这几句话娓娓道来，给闵氏戴了顶高帽子，应对得算是极不错了。
裘氏冷哼了声，却没有再开口。
夏氏却忙捧场道：“想不到这小丫头倒有几分见识，大嫂，可见素日你在府里，是最得人心的。”
好话谁会嫌多呢？闵氏心中甚是欢畅，看向玉兰的目光不知不觉多了几分亲切，和风细雨道：“你这小丫头嘴巴甚巧，不错。”
见状裘氏心里十分憋屈，转过头懒得言语，也不愿再看玉兰和闵氏。
闵氏自然也不在乎，只看着玉兰，和颜悦色跟玉兰闲话，问起玉兰家里的境况。
玉兰答了几句，言语之中，少不得歌功颂德，感谢闵氏送银，救一家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正说着话，曹妈妈进来禀报，说将贺大娘和崔婆子带到了。
闵氏便发了话，让将两人带进来。
因丫鬟们传话甚急，口风又严，贺大娘和崔婆子进来时仍旧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行了礼，见玉兰站在一旁，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惊。
闵氏自是不愿多耽搁功夫，直接看着贺大娘，开口道：“这叫玉兰的丫鬟，是你大厨房的人吧？”
贺大娘自是无法抵赖，低声道：“回夫人，是。”
闵氏点头，淡淡道：“这丫鬟今儿个求到我跟前，说她在大厨房被人刻意欺压，天天饿得半死，此事属实吗？”
贺大娘做梦都想不到闵氏会说出这番话，不由得身上一软，只觉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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