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恶心

　　昭瑜发觉，赵姨娘的存在，从未像现在这样令她作呕。她一直以为，赵姨娘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某个部位有些像乔氏的女人。

　　昭瑜只远远的见过她一次，她不否认，也许从某个角度上看过去，赵姨娘的神色确实有那么一点乔氏的影子。可是，昭瑜从内心认为，这个女人不过是借着乔氏的名头，在庆颐堂里借住的一个客人。

　　赵姨娘挑战宋氏，欺辱陈郑两位姨娘，仗着顾承绰的宠爱在庆颐堂横行肆虐。宋氏怎样，陈郑两位姨娘如何，与昭瑜无关。昭瑜向来只当做笑话看，做为一个看戏的，她从来不怕唱戏的搭高台。摔不摔的死都是戏，她只管在台下叫好。

　　昭瑜没想到，当她亲眼看见赵姨娘在庆颐堂撒泼的时候，会从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不对，不是无名火，而是对赵姨娘顶着一张肖似乔氏的脸作伐的一种愤怒。昭瑜自己也很吃惊，她以为她对乔氏，并没有那些难以割舍的母女情分。这方面，她甚至以为自己连顾昭慧都不如。

　　是她低估了乔氏对她的影响，错计了她对乔氏的感情。

　　陈姨娘还在劝着，赵姨娘已经开始对郑姨娘冷嘲热讽：“郑姐姐，我劝你也少句话吧。你也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连风向都分不出来？”她翘了翘嘴角，摸了摸自己被宽大的衣袍遮住的小腹，“我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女儿，是非对错明白的很，不用郑姐姐教我。左右不过是个奴才，教训谁呢？”

　　郑姨娘身子晃了晃，脸色发青。一直在赵姨娘身边劝说的陈姨娘不小心着了道，闻言脸色变了变，也不再说话。赵姨娘仍不自觉，继续笑着：“我在家长到了十几岁才被抬进来，不比姐姐们自小就在这府里头，懂得比我多！”说完朝前走了两步，对着正屋道，“我也读过几天书，懂得尊卑上下，自是不会做什么逾越的事。也不过是几块料子，夫人俭省，可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有什么的？左不过我晚上求求国公爷罢了。”说完还掩袖故作娇媚的笑了两声。

　　门口的婆子自昭瑜姐妹进来就跟在她们身边，不敢去禀报宋氏，也不敢让她们进去，急得鬓角冒汗，左右为难。这会儿听见赵姨娘口无遮拦，连闺房之事都说了出来，更是吓得恨不得蹦上去捂住昭瑜姐妹的耳朵。

　　顾昭妍已经听楞了，到底年纪小，对赵姨娘的话还有些懵懂。身后的彩霞早就变了色，已经开始上去扯着顾昭妍的袖子往外走了。

　　昭瑜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院子里的丫鬟仆妇都挤在廊下，有看热闹的，有小声嘀咕指指点点的，唯有宋氏的丫鬟芸香，红着脸站在正屋门口跺脚。

　　宋氏的威信在哪里？昭瑜气不打一处来，她吸了口气，上前两步道：“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仆妇们立时噤了声，陈姨娘扭头看见昭瑜，忙走过来行礼：“四姑娘。”眼神竟像看见了救星，她凑近昭瑜小声道，“夫人刚晕过去了，郑姐姐才送了定神茶进去，尤妈妈和荷香姑娘都在里头伺候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怎么宋氏屋里都没人了么？由得赵姨娘在这撒泼。昭瑜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四下扫了一眼：“如今这院子里当差的都没活儿干了么？既然用不着这么多的人，就该请母亲叫了人牙子来拎去卖了才好，省得成日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惹人烦。”陈姨娘愣了愣，这样的昭瑜她没见过。

　　廊下聚集的丫鬟仆妇瞬间消失了，芸香松了口气，上前福身行礼：“四姑娘好。”一转眼又看见顾昭妍也站在后头，忙又道：“五姑娘好！”心里却暗暗叫苦，这情景被顾昭妍看见了，还不得嚷嚷的四处皆知？只怕她家夫人又得落埋怨。

　　昭瑜‘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两眼却盯着赵姨娘道：“姨娘这是干什么呢？大夫不是说让姨娘卧床养胎么？姨娘在这儿站了半天，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昭瑜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就像对着一块木头在说话。

　　赵姨娘也愣住了，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昭瑜，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昭瑜面对面的说话。自她进了国公府，她就知道乔氏留下了一对嫡出儿女。儿子去了云南，女儿......她只是有一次在花园里见过昭瑜的背影。

　　“原来是四姑娘，四姑娘好！”赵姨娘很快露出一副笑脸，向着昭瑜欠了欠身算是行礼。

　　昭瑜也不在意，她看了一眼赵姨娘身边的丫鬟：“还不快扶你们姨奶奶回去歇着，若是你们姨奶奶有什么好歹，你担当的起么？”

　　那丫鬟几不可见的哆嗦了一下，赵姨娘露出一抹自认很美的笑，至少她认为顾承绰觉得很美：“哪里那么娇贵了，就站这么一会儿不碍事。”

　　那笑容让昭瑜觉得刺眼，因为她眉宇之间确实有那么点像乔氏。“那姨娘就在这儿多站一会儿吧。”昭瑜半点不客气，叫了望月吩咐，“好好看着姨娘。”

　　赵姨娘彻底傻了，她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昭瑜扔下这句话就由芸香带着往正屋走，后头还跟着一脸兴奋的顾昭妍和急的跳脚的彩霞。

　　望月看了一眼已经傻掉的赵姨娘，笑眯眯朝她福了福：“姨奶奶好站，这天儿多好，风也不凉，人多吹吹风，也能清醒点......”

　　一个瘦削的婆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伸手就要拉赵姨娘，嘴里还嘟囔着：“姨娘站了半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

　　望月上前劈手打掉那婆子伸出来的胳膊，瞪了眼骂道：“哪里来的野婆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知道我们姨奶奶怀了身孕吗？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拽我们姨奶奶！”开玩笑，除了姚妈妈，望月还真没怕过谁呢！一个婆子算什么？她小时候可是在大杂院里打架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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