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高背椅
基莉亚王城自久有一项传统，新生魔女在初次缔结契约后将举行一场盛大仪式。
在万民瞩目下，为魔女和其契约者庆生，王城最高战力从此列入新的一员。
同样的事件发生在豪门夏兹伍德，意味则完全不一样。新鲜血液的注入，势必会唤醒夏兹伍德这头沉睡多年的雄狮，豪门之间平衡终被打破，牵一发而动全局。
当年夏雨豪强占血蔷薇古堡引领长达半百年的黄金时代，这一段血雨豪夺的历史基莉亚尽人皆知。所幸这回只是多一个魔女，而不是第二个夏雨豪，双臂斩其一即可！在死斗场暴死一战震慑全局后，范小林这个名字及夏丽被掳事件二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当然，仅限大人物耳中。
夏兹伍德乃是率众豪门之一，自当更尊崇传统。占拥王城最大古堡的夏兹伍德，理所当然的将仪式换为更受欢迎的社交宴会，在古堡内以自家方式权作庆生。
此消息早早传开，又随着今日数百邀请函的慎重传递，暗流涌动，遍及全王城！不乏和夏兹伍德有过交易的各界人士没有收到邀请函，遗憾之余，想想就能猜出届时到场重要人物汇聚程度。
恐怕这场盛会，将是难得的一次众豪门齐聚！
无以计数的人思量打算着，该怎么弥补未参与所带来的价值损失。
今晚，基莉亚南城区异常的热闹。
小型浮空飞艇、蒸汽古船、特制浮舟等等，从天到地各式各样罕见的、极具排场的便行工具目不暇接，直让血蔷薇古堡外围的民众大过眼瘾！当中最瞩目的绝是飞天魔兽‘戈尔迪乌姆’与其承载的‘天威雷殿’。
据说是第一豪门洛菲勒于二十多年前制服该魔兽，后用秘制魔器强行控制、驯养。再长年聘请城中机械大师，参照王城阿波罗塞而建成的‘天威雷殿’。二者合为座驾。
夜空中，‘戈尔迪乌姆’徐徐振挥附有金属片的大双翼，平稳滑翔而过。它前方空域内的飞艇全都提早远远避让开，不过数息时间，血蔷薇古堡已是近在咫尺。
正从铜色蒸汽古船一架斜梯走下来的弗里曼朝它遥遥望去，颇有兴趣。
“洛约翰那老家伙也不嫌麻烦，走吧。”他身前的老人出声道。
弗里曼心道，“你还不是把老破船给开了出来。”随即他手挽盛装的列蒂西雅跟随老人往前走。仅仅是三人身前就有八名魔器师护行，一眼便知这些是夏兹伍德本族魔器师。稍远点的地方，各异飞器坐骑的附近，到处都是手持魔器的面煞雇佣兵。
三人身后的一群护卫气息更为凝实，锋芒不露。这十一人是弗尔吉亚最出色的战士，其余随从都留在了蒸汽古船。
片刻过后，三人步入宴会大厅，弗里曼随便扫一眼都能在各人堆里发现不少熟人，他们个个身着新定制的华丽礼服，正在侃侃声谈。
不是老狐狸就是小狐狸，佛里曼心想着，该找点什么乐子呢？范小林还得小半天才出场，到时候不一定能有机会聊上。
三人一进场内，很多人立即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而在弗里曼的眼中，视界仿佛换了一个样子。根据身份、关系不同，双方距离远近，刹那间形成一个个同心圆，在场每位名人都是一个同心圆。到了最后，位置够近又是熟识的一男一女走向弗里曼一伙。简单的寒暄，然后闲聊，往往说的这句话隐藏的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其余有想法的人只得继续聊着，再找个适合机会接近。
直爽的列蒂西雅实在耐不住，这种莫名其妙的交流方式对她来说太恶心。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将弗里曼拉到一旁，直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很难受。”
弗里曼哈哈笑道：“叫你别来，你不听！让我想想，其实我也在苦恼这件事。”
“那你给我说说这座古堡吧，你肯定知道不少！”列蒂西雅一下子有了精神。
“夏雨豪的故事？”弗里曼问。
“那些我都知道。”
“这里呢？”
列蒂西雅对此不算满意，还是道：“你说！”
弗里曼眼扫一圈大宴会厅，侃侃而谈：“如你所见，宴厅一分为二，所以这间宴厅又唤作‘日月交替’。月厅是旧时代古堡骑士风格，无论是装饰品、用具、食物都偏向那一种，外场另有阳台观景。日厅则相反，全是机械和魔器的混合产物。日厅边缘地方有尖形小空间，方便独处。”
“就这些？那再说点别的。”列蒂西雅开始消沉。
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顺势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取了三杯酒水，走过来递给二人，一人一杯。他这才招呼道：“有些阵子没见了，弗里曼，列蒂西雅。”
弗里曼接过酒杯，轻笑道：“比尔，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去年你们西院好像...睡着了？”
列蒂西雅脸上勉强挤了个笑容，这就算是回了礼。
比尔面色不变，微笑着说：“今年可不就睡醒了，还有一位特别的新生加入。”
“不就是麦泽伦接替隆威的院长位子，他其实没有我帅。”弗里曼显得自信满满。
比尔没料到他直接把话说白了，顿然冷下脸：“要不是那女人还在北院，你们北院早该完蛋！你真以为你斗得过我？”
“那得打过才知道，慢走不送。”弗里曼懒得再搭理他。
“又不能杀你，有什么用！？”比尔忽然倾身逼近，嘴里吐了个脏字，吐脏都吐得如此小声，倒也和风度翩翩沾一点边。他随即退了半步，很快恢复方才举止文雅的样子，笑了笑扬长而去，仪态在旁人看来无可指摘。
“你总算把他赶跑了，猜猜我发现了谁？”列蒂西雅开心笑道。
弗里曼也有点好奇，“是谁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宗穆导师！”
“既然是这种社交场合，那他肯定带了一名女伴！”
“我的少女心有点受伤。这可是大新闻！会是谁呢？”列蒂西雅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弗里曼来了兴致，二人一拍即合，把一口未动的酒水杯随便放了个水果餐桌，往宗穆所待地方走了过去。
在日厅一偏处，七八名少男少女团团围着宗穆欢声笑谈，看起来氛围十分融洽。不过这样一来，无法分辨哪位女性才是宗穆的女伴，光看外貌气质没有一个配得上。弗里曼继而想到，众人一起这种状态本身就说明不在其中。
打定主意的弗里曼突兀窜身到宗穆身前，对一伙男女认真道：“失礼了，我有急事找宗穆导师商讨。”
众人见来者是弗里曼便不好意思发作，而且他表情罕见的认真，或许真有急事？
当即一个不怕他的红发少女冷道：“喂，弗里曼...”
弗里曼哪会等他们七嘴八舌，直对宗穆勾肩搭背，拽着他大步走向日厅边缘的尖形空间，列蒂西雅挺身稍稍阻拦众人，然后紧跟过去。
在约有二十平方米的尖形空间，宗穆抬起手掌，掌指关节一敲弗里曼脑门，啪的一声大响！还未等弗里曼开口先说，宗穆淡淡道：“咦，好疼。”说着看向自己的指关节。
行恶之人竟然率先叫苦，再配合上本热情待人的宗穆此刻那副淡然样子，看得一旁的列蒂西雅笑个不停。
弗里曼也不着恼，哈哈道：“宗穆啊宗穆！你终于肯对女学员下手了吗？”
宗穆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更加放松，特别淡定，或许另有原因，他回道：“想多了。”
列蒂西雅接话，“那总有一个人吧，你的女伴。”
宗穆坐到二字分排的皮沙发上，干站一会也蛮累脚。然后他说：“下午教范小林开场舞，舞伴是塞西莉亚，顺带和她一起参加宴会。”
弗里曼就位置坐下，坐在宗穆的对面，疑惑道：“我怎么就把这事给漏了，宴会的开场舞，夏兹伍德肯定会邀请你来教舞。”
宗穆毫不客气地说：“依我看，装傻装多了。”
“就是就是！”列蒂西雅完全站到了宗穆那边，人也在他身边落落大方地坐下。
弗里曼笑容一收，这两人有点过分了，见势不妙赶紧换个话题，“范小林这人，你怎么看？”
话题一旦离了女伴，宗穆脸上又有了微笑：“他会是一个好学生，传闻中关于他的信息都属实。”说话声调倏尔低沉下来，“他学得太快...只要不死。”
弗里曼点了点头，最后那句话和他看法如出一辙。
列蒂西雅不大关心话的内容，忽然朝他们瞟去奇怪的眼神，两男人只当她是空气。
就在这时，偌大宴会厅内开始有了变化，整个场地的光线骤然黯淡。同一时间，以日月二厅正中心为起始点，一束灿白光束照耀下来，并且逐渐扩大，外围光线则黯淡到一定程度不再变化。
正在闲谈畅聊的宴客们纷纷会意，走到场地外围暗处，是宴会主人登场的时间到了。
当灿白光束直径达到二十六米的时候，现场已是稀无人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宗穆、弗里曼、列蒂西雅三人已来到人圈前线，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随着缓沉的音乐声悠悠奏响，又是一束白光遥遥垂下，照在月厅最边缘的高台上，于是一人一椅现出。
高背椅。
银色高背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单手支颔，身体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遥远美丽的梦乡中。他那一头短发墨黑如渊，往后微微扬起，不知在梦里掀起了哪一世的风暴！
有如专属于新王的银座，月厅高台，高背椅正正中中承载着男人的肉身。
薄纱般明亮的白光，自厅顶垂落，覆上男人的身体，在他充满力量感的身躯体曲上蔓延，把一块一块麦色肌肤和深色红衣剪影，晕染上清新的银。
银色光晕顺着他手中盾牙，一路往下，终在那锋锐至极的牙刃尖端上突然止住！当场宴客们眼力都不差，自然看得出牙刃尖端所处高度，正是他们心脏的高度。
音乐声骤急骤响，高背椅上的范小林像是从大梦中醒来，睁开了一双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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