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中楼阁
上海外郊，漆黑的沿江路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
“要想成为游侠，须得从小练起……”
“屁话！”
“本门如今人才凋敝，至今全世界已不过十人矣……”
“屁话！”
“游侠乃是李太白祖师所遗，杨施主难道不愿……”
“屁话！”
慧遗大师停下脚步，杨晓又蒙头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发现身边没人才回头看过去。
“杨施主，须得稍安勿躁，方能成大事。”慧遗大师双手合十，一脸的高深莫测。
杨晓黑着脸，只说：“屁话、屁话、屁话，全是屁话！你们只剩十个人不到，拿什么跟那什么越空神教和飞月门搞？现在还想要我跳这火坑里，是不是当我傻？”
慧遗大师不乐意了，“虽然本门仅余不足十人，但却皆是精英中的精英！”
“得，别人来说我还信，大师您说这话，我真就不敢信。那一个女的来砸车，你直接丢方向盘念经……跟您混，我怕是等不到他们找上门来，直接就先死一步了。”
慧遗大师胡子一阵乱抖，“杨施主，这一路上这事你都提了十多次了，有完没完？”
杨晓双手抱肩，好笑地说：“咋了？生气了？我说的可是实话！”
慧遗大师发怒说：“老马尚有失蹄时，况乎人也！老衲年岁已高，可不比当年。想当初，老衲在嘉峪关前七进七出，手刃越空神教教下十三人，何曾会知晓今日竟受你这黄口小儿之气！”
杨晓噗的一声笑起来，嘴里一万个不信，“七进七出……你当是常山赵子龙啊？再说了，手刃十三人，你也不怕佛祖怪罪你杀生下来，风大闪了舌头！”
慧遗大师气的吹胡子瞪眼，伸手将怀里那根大黑棒抽了出来，“这根降龙杵乃是唐代天竺传入，实是佛门法器。传至老衲后，便将其通体附银。本该银光闪烁，但老衲年轻时走南闯北，每斩越空教狗一名，便以血洗杵！直至今日，已是通体乌黑。”
杨晓见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由得伸头过去看了看，但漆黑的路上什么都看不清。他便讥笑道：“这乌漆吗黑的，什么东西还不都是通体乌黑。我这手臂都是通体乌黑，难道也是浸了几十年血？”
“你！善哉善哉，杨施主不妨拿出手机照明。”
杨晓气不打一处来，“手机个毛，被那女的一叉叉掉到车里，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海底呢！”
两人念念叨叨走了不知多久，一直走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两人已是东倒西歪，昏昏欲睡。
“慧、慧遗大师，这到底是不是回上海的路啊？”
“应、应该没错的，你看太阳正从那边……啊，好像是反了？”
“反了？”杨晓惨叫道：“大师你、你……我不行了，吗的就是现在要来杀老子，老子也得睡一觉再死！”
慧遗大师四下挥舞着那根降龙杵，含糊不清地叫道：“说、说的也是啊！”
正叫着，一辆宝马忽地驶过，又唧唧唧地急急刹停倒车过来。车窗摇下，露出吴洋那张傻脸。
吴洋看着他们的惨样，一脸同情地说：“杨总！我草你们都快走到杭州了！王总不让报警，打发老子找了你两天两夜，我还以为你和这和尚死了呢！”
杨晓打开车门，把已经鼾声大作的慧遗大师拖到后座上，自己窜到副驾驶上瘫好，有气无力地说：“送老子回去……别！先去找个麦当劳。”
“麦当劳？干啥？”
“买点吃的，再给这老鬼弄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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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大山深谷，人迹罕至，一条山野村夫踩出的小道弯弯曲曲蜿蜒盘上山去，竟似通天。谷内野花繁盛，恰逢一场时令小雨刚过，氤氲的烟雾从山谷升腾翻起，空气中带着些许雨后的奇异花香和泥土清新。
一只野兔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在野地上撒着欢又跑又跳。那野兔越跑越快，突然发觉前面竟一阵波动，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它一个刹车不及，便直直撞到一人腿上，登时栽倒昏了过去。
胡漓清轻巧地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那野兔灰色的光滑毛皮，仰首噗哧一笑对那二人道：“只听说过守株待兔，倒没见过像薛静主这样，站着也能待个兔儿的。”
那被称作薛静主的女子名叫薛瑶，大约双十年华，身着镶金滚边的湖蓝色长裙，逶迤拖地。头发却是少见的短发，柔柔顺顺的垂在耳边，眉清目秀的面孔里隐隐有种不喑世事的少女气质。她笑着嗔道：“你还说呢？都是你落的个好地方。你倒来试试看？这兔儿顶头一撞，我腿都撞青了！到时候教尊要是问罪下来，我就得指认你。”
“好呀！下回我就落到个熊瞎子窝里去，让头熊来撞一撞你，看你还敢不敢瞎说！”
“你这头骚狐狸，要是如此，下次教尊兴致来了，我便在旁看着，也不来帮你救急！”
“那我下回便……”
说笑间，前面已迎上来一名黑色劲装的男子，他躬了躬身道：“三位大人，时候不早，不如还是稍赶几步。”
三人中那名中年男子体格雄健，声如洪钟道：“我还有事，教尊此次议事也不须我参加，你们便自去吧。”说完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二女相视一笑，依言随那黑衣男子向前行去。到得一处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方才停住脚步。
“卢殿主，是这儿？”薛瑶问道。
“回静主大人，正是此处。”那黑衣男子恭敬回道。说话间，树下的空气里渐渐传来波动。离地半米的高度上，仿佛出现了一道水墙，晃晃荡荡地映出三人的模糊倒影。
几人对视一眼，先后迈步跨了进去。刚一进去，那晃晃荡荡的水墙便蓦地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
水墙背后却是别有洞天。明明外面是一片幽静的大山谷底，里面却是高耸入云的柱状山崖。一柱连着一柱，乍看过去几乎和石林一般。那山崖的峰顶没入云中不可目视，几只苍鹰在天边飞过，视之几如蚊蝇。
薛瑶手搭凉棚仰视一番，低首轻叹道：“这地方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可每次来，都还会觉得不可思议……”
胡漓清接口道：“是呀！这般的高……即便会瞬移也是不敢在这样的山峰上随便乱来的……万林清倒是好手段！”
卢殿主后退一步鞠躬道：“请护法大人谨避教尊名讳。”
胡漓清一脸不屑，啐道：“得了！走吧。”
卢殿主在前带路，二女跟随而行。到得一处山崖脚下，他伸手在崖壁上的木质机括上按了下，稍顷便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不多时，随着一条儿臂粗的绳索慢慢垂下，一架造型古朴的木质升降机落在了地上。三人依次步入，那升降机便又吱吱呀呀地往上升去。
薛瑶扶着升降机的木栏默不作声，大张着一双美目瞧着眼前的风景。越往上上升，风也越来越大，将她的齐耳秀发吹得往后飘起，倒显得有几分少年书生的模样气质。她指着对面一处山崖对胡漓清道：“上回来这儿，还没见着有人在这般高处开荒种地呢。”
胡漓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是呢！这么高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在种什么？”
那对面的山上云牵雾绕，只隐隐看得到立起了一座小小的屋子，屋外有人在挥舞着锄头一类的器具锄地。
卢殿主道：“回静主，回护法，那是属下安排的药园。教尊素来对灼阳还真丹渴求颇甚，但得之极少。数月前，教尊在后世隋朝寻得一方，其中一味药喜寒喜高处，便特命属下于极高处设药园种植以供丹房。”
胡漓清哼道：“他万林清还想批量生产吗？这么多年也才弄到四颗，他真当自己是神仙哪？”
卢殿主双臂交叉对天行了个礼，正色道：“还请护法大人谨避教尊名讳。教尊之举，属下并不敢妄议。”
薛瑶过来扯了一把胡漓清，将她拖到木栏边站定，又浅笑道：“这么好的风景也拦不住你的这张嘴？”
胡漓清冷哼一声，不再作声。
也不知到底往上升了多久，那升降机终于堪堪停下，几人依次迈出升降机。
这座山崖是群崖中最为高峭的一峰，四下张望而去，仿佛身在空中，连那下方的云层都离得极远极远。头顶的天空中一碧如洗，凛冽的冷风呜呜作响，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但那直直射下的阳光则更令人无所适从——竟莫名有一种烧灼感，仿佛正被烟火炙烤一般。
眼前是片齐整的青石板地，远望去，有两座数人高的铜铸香炉对面相望，后面高高耸起了一座空中楼阁。虽然来过此地多次，薛瑶仍是感到一阵气闷头晕。那座楼阁她也曾上去过多次，狂风不时袭来，伴随着木楼吱呀作响的，是一阵阵令人腿软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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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楼阁，名副其实。
这山崖仿佛直愣愣插在地上般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真不知究竟是何人能第一个抵达山巅，而又是何人居然能在这山崖顶上生生整出了一块平地，最后竟然还建起了如此壮观的一座道观。
道观中，那高大楼阁端立于山崖边缘，其高令人目眩。从上山的升降梯下来，走过那片石板地，竟还有一座精巧的汉白玉小桥，桥下流水潺潺，十余尾花色斑斓的不知名鱼儿游荡其中。
那越云观楼下，百来阶青石板梯次布上，登之入如云霄。数人合抱粗细的石柱顶梁，撑起六层雕梁画栋的楼阁，楼阁入堂处高悬一牌匾——越云观，字迹苍劲雄浑，想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阁顶的琉璃瓦反射着灼目的阳光，映衬着香炉里的青色烟雾四散飘溢。几株古树竟也枝繁叶茂的生长在此，纷纷落下的枯叶正被一名着道袍的道人挥帚扫去。
薛瑶整了整自己的发鬓和衣裳，缓缓吁了两口气，便随着卢殿主款款向前走去，心下暗道：“这次他召的这么急，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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