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忧心惙惙
当晚七点，褚怿负责的航班起飞，看着夜空下的星星点点灯光，褚怿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但他也没多想，很快就投入到驾驶中去了。
“我们都走了，那余音岂不是要一个人了？她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有事啊？听说最近发生的中国女孩在国外失联的案件有挺多呐。”高朗突然道。
褚怿心里冷笑一声，那丫头胆大得很，命也大得很。而且B城治安向来不错，只要她奉公守法，谨言慎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尽管是这样，褚怿心里也还是有些惴惴，但这感觉极其轻微，他甚至以为那只是高空反应。
林睦微微转过身，问褚怿:“机长，你知道余音是干什么的吗？看她年纪不大，像个学生，可又整天带着条金毛到处跑。”
闻言，褚怿有些发愣，相处了几天，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除了她叫余音，对于她的其他，他一概不知。
“很好奇？”
众人点头。
下一秒他就毫不留情地反问:“好奇为什么当初不自己去问？现在工作时间是给你们八卦的吗？”
众人低头，乖乖被喷。为什么他们机长总是可以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在座的就数你和她最熟了呀，不问你问谁啊？
“今天谁是三号？”过了一会儿，褚怿问道。
三人噤声，褚怿又问了一遍后明远回答:“是小林。”
褚怿无力地靠在驾驶座靠背，低咒一声:“要命。”
所以说，就该严令禁止同公司恋情，将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整天想着些有的没的，还能不能好好工作了。
罢了，大不了十个小时不喝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他。
所以十个小时后，褚怿是飘着出来的，而在机场大厅等了半天的褚氏夫妇看到自己儿子面黄肌瘦，脚步虚浮，这心呐，像被针刺着疼，又像被鞭子抽着疼。
看看看看，不过才几天没见，都病成什么样子了。病了还要飞，这公司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当初劝他选个别的学校，别的职业，死活不肯，弄得他们就担心哪天在报纸上看到“*航机长英年早逝，因过度劳累而猝死”的新闻。
可能怎么办呢，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坚持，他们做父母的也没法干涉。
想到这，褚氏夫妇又低叹一声。
“看到我这么糟心啊？”褚怿自嘲道。
褚妈妈捏捏他的脸，看起来用力，却一点也不疼，“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小时候多好捏啊，像个小柿子似的，现在我摸着都嫌硌手。”
褚爸爸在旁边，表情淡淡，道:“你妈听说你病了，又人在国外，几天都睡不好觉。现在怎么样了？”
褚怿拿下母亲的手，牵在手里，“小感冒而已，早就好了。”说着，他自己连同父母三人都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
褚妈妈道:“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褚爸爸是个睿智的人，弯弯嘴角道:“在飞机上没好好吃饭？”
褚怿伸手挠挠眉头，“不愧是消化外科教授。”
褚妈妈这才恍然大悟，“饿了？”
褚怿点头。
褚妈妈一把将他拉走，“那就回家吃饭啊，走走走，我今天还买了牛肉，做你最爱吃的水煮肉片。”
褚怿将她拉回来，艰涩道:“爸妈，我今晚还要飞，就不回去吃饭了。”
褚爸爸褚妈妈了然，毕竟都习惯了，以往他也常常一天飞几回，回来不到两个小时就得走，他们做医生的也忙，三人经常聚不到头，他们只好把饭带过来一起吃，不过是想多见他几分钟。
褚妈妈心疼得要命，却还是忍着，开口道:“那总得吃饭吧，我们找个饭馆先吃了饭，然后你就去好好休息？”
褚怿有些愧疚，却还是笑着道:“我看附近最近开了一家新的西餐厅，我带你们二老去尝尝鲜如何？”
两人点头。
褚怿早就饿坏了，菜都上齐了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吃肉，按照褚妈妈的话说，“就像刚被放出来的劳改犯似的”。
“我说了，就得给你找个媳妇儿，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你飞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就负责你的饮食起居。”褚妈妈突发奇想道。
“哪儿能啊，那我不得亏死，飞一次的工资还抵不上她的机票钱。”
褚妈妈道:“那就是你们公司福利制度还不完善，家属就得提供免费支票啊。不然让你们这些大男人都过和尚的日子，那还得了？”
“妈，你这想法就有点专-制了啊，人家女孩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不能结婚了就得围着我转。”
“要是她爱你就肯定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每天守着你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是是，就跟你和爸似的。”
闻言，躺着也中枪的褚爸爸呛水了，褚妈妈连忙给他拍背顺气，“这么大个人了，喝水也能呛到。真是。”
褚怿无奈，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话题还是早点止住的要好，不然铁定起火。
于是他问道:“爸妈，这里的菜怎么样？”
褚妈妈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褚怿:“……”千万不要在老一辈面前耍小聪明，他们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吃完饭后，两人将褚怿送回机场，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褚怿躺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褚怿就在世界各地的机场轮轴转，也亏得他身体好，一个星期下来竟然还有精神去赴强哥的约。
强哥早就从德国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朋友。
褚怿在信息里看到的时候真觉得既惊讶又欣慰。
待他走进skybar，被人一下子搂住脖子的时候，就只剩下惊了。
“hi，你就是褚怿？我常常听强哥提起你。”对方是一位金发女郎，肤色白皙，大红唇，身材妩媚，穿着一件吊带背心，操着一口阴阳怪调的中文，而且竟然还有些本地口音？
褚怿扒下对方的手臂，冷冷道:“对不起，我想我们以前没见过。”
说着就要走开，这时强哥便从不远处走来，金发女郎看见他便热情地迎了上去，在他脸上印上一个热吻。
“褚怿来了？”
看到褚怿一脸黑人问号表情，再听怀里的人儿说“他好cool”，强哥也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他拉着金发女郎给褚怿做介绍，“来，叫嫂子。”
？
褚怿看看强哥，又看看金发女郎，表示接受不了。
他将强哥拉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老牛吃嫩草啊？”
强哥怎么也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了，而对方看上去最多才二十五。
强哥却很坦然，笑着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褚怿给了他一记白眼，强哥继续道:“这爱情来了，是什么都无法阻挡的。别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就算性别也没有界限啊。而且，我悄悄告诉你……”强哥凑到褚怿耳边，神神秘秘的。
“当初是她先追的我，我一开始也没理她，后来就觉得其实有个人在身边也不错，就接受了。这人啊，就得活在当下，管他以后怎么样，现在先享受了再说啊。”
褚怿一脸不可置信，人家女孩眼瞎了追你一个又黑又胖的半老头子？
不过到后来看到女孩忙前忙后，在强哥面前撒娇卖萌的样子，褚怿也渐渐相信了。确实，强哥除了老了点，黑了点，胖了点之外，还是很有男人味的。外国女孩不都喜欢man一点的嘛。
强哥端着一杯鸡尾酒过来，先问一句:“能喝吗？”
褚怿摇头，“明天要飞。”
强哥道了声没劲，却还是将鸡尾酒推得远远的。
“她叫什么名字？”褚怿问道。
强哥道:“凯瑟琳。”
“怎么认识的？”
“还能怎么认识，不就在酒吧里认识的。当时她卖啤酒，遇到几个猥琐男骚扰，我上去就是一顿狠揍，结果被人打到重伤住院，她就一直在医院端茶送水的。当时我也没觉得她对我有什么男女之情，就以为她只是感激我出手相救。结果我之后每次过去她都跟在我身后嘘寒问暖的，也不当啤酒妹了，找了份稳定的服务员工作。后来她说她喜欢我，我也没放在心上，我当时就想啊，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一年才见几次面，怎么就喜欢上了呢？喜欢上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会为了她留在那儿，她就说她可以跟我来中国。我后来就很少过去了，过了一年吧，我就突然发现没有她在身边，这日子挺无聊的，然后就去看了她一回，结果就看到她在学中文，还在准备考试，想要考上大学，然后到中国来交换。她要考大学是真的很不容易啊，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熬到两三点，我当时就感动的，就想着，就这样吧，于是就……”说完，强哥看了看正在跟新朋友聊天的凯瑟琳，少女的笑容很干净，是发自内心的笑。
“所以，你们交往多久了？”
强哥伸出两个手指头，“我让她在德国读两年书再过来，交换两年，我都想好了，等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强哥笑得十分含蓄。
褚怿:“藏得够严实的啊。”
强哥拍拍他肩膀，“哪里哪里。”
“不管怎么样，先恭喜了。”褚怿端起果汁，以汁代酒一喝而尽。
“谢谢啦兄弟。”强哥也一口喝掉手里的威士忌。
褚怿正在吧台边喝着自己的果汁，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强哥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自豪道:“去看看。”
原来凯瑟琳还懂得调酒，练就了一身高超的调酒技术。接下来，她便给大家表演了两分钟把方形冰块削成钻石的技术。
她先将长二十厘米，宽十厘米，高五厘米的冰块用刀和锤子平分再平分，剩下一块大约长宽高都为五厘米的正方体冰块，然后就开始用小刀沿着每条棱削，冰块在她手里仿佛成了一蜡块，所削之处皆十分平整光滑，很快就显露出钻石的轮廓来。
最后被削成钻石模样的冰块在蓝白色灯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表面隐隐散着雾气。
凯瑟琳的表演迎来观众的掌声和喝彩，而她似乎丝毫不在意，笑了下便径直向强哥走去，强哥本能似的握住她通红的手，又是搓，又是哈气的。
褚怿一眼便看到两人手上的同款戒指，低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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