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初恋来袭
第二天，余音接到萧其林的电话，告诉她他回德国的消息，那一瞬间，余音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他就说:“余音，你愿意跟我去德国吗？”
余音自然是不愿意，可又顾及到他的自尊心，她没有立刻拒绝，而他却好像早有所知，连忙接上自己的话:“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明天下午三点，我的航班飞德国，要是你选择了我，我希望你能来乘坐我的航班。”余音还没说话，他就说了再见，同时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瞬间，萧其林觉得自己整颗心都空了。
自从昨天看到她和褚怿的相处情景，他就知道自己该放弃了。
那时候，他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余音在他面前，或哭或笑，丝毫没有隐瞒，表情是他无法想象的生动。
其实那样的表情他见过，在十年前。
还记得她当时没心没肺，虽然作为班委，可一点也没有身为班委的自觉，每天欺负李婕还不止，上课还总是睡觉，她自己倒是坐在后排睡得不亦乐乎，难为了他们还得给她做掩护，提心吊胆。所以一到数学课上，理科实验班上总会出现一道奇观——倒数第二排竖起一溜的数学书。
待她睡到自然醒，意识到别人帮了她，她总会回以没心没肺的笑，一双杏眼弯弯，右边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
可如今，她和褚怿之间，他根本插不进去。
要放弃了吗，他问自己。
不，还是得做最后的挣扎，所以他给了她那样的选择。
第二天下午一点，余音到了，除了身上的背包，便只有手里一根盲杖，萧其林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他笑着走到余音面前，“你来了。”
余音艰难道:“我……就是来跟你告个别。”
“我知道。”萧其林摸了摸她的头，女孩的发质柔软，但他没有停留，“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还没有狂妄到以为凭借这几天的相处就能挽回你的心。”
余音握着盲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表情有些难过，真诚道:“其林，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的。之后也一直会是，所以我不希望因为这些而断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同窗情谊。我希望你过得好。”
虽然不一定能做到，萧其林还是答应了，他不想她失望。“你看我这么多年不都那样过来了吗，我会的。那……有时间联络。”
余音摆摆手，“再见。”
“我能……再抱你一次吗，最后一次。”
还没等余音反应，他就已将她纳入怀里，很快又离开，点到为止，礼貌而又虔诚。
“褚怿他……算了。”萧其林笑了下，“我才不要为竞争对手说话。你就跟他说，我回去了，下次来德国我请他喝酒。”
余音点头。
余音面向萧其林离去的方向伫立良久，萧其林，她青春时期唯一一段暗恋的代名词，终于离开了。
“啊，那个粘人的小麒麟终于走了。”李婕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
虽然余音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落感，毕竟她一直将他看作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的机长呢？这两天没见到你和他联系？”李婕从沙发上弹起来，面膜的一侧脱落，她又将其贴回去按住。
余音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摸摸点点，表情没什么波动，“你以为机长很闲吗？他每天都有工作的，况且他怎么可能一闲下来就联系我啊。”
李婕抱住余音的膝盖，整个好奇小宝宝似的，凑上来问：“其实我挺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余音抿唇而笑，傲娇道：“秘密。”
李婕切了一声，“那你们现在究竟什么关系啊？情侣不像情侣，朋友不像朋友，啊我知道了，这叫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余音缩了缩脖子，声如蚊蚋，“哪有，我们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李婕摇了摇食指，“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天趁我们不在你们牵手了，哪门子朋友会那样？你都不知道，萧其林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虽然他本来就是小白脸。“煞白煞白的。所以他才决定放手的吧。”说完，李婕拍拍她膝盖，“所以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我……”余音皱着眉头，握紧了手机。“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我很放松，很开心，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知道有女生喜欢他，跟他告白，我心里就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还和那个女生交恶。看不见他就会觉得很想念，从他口中听说飞行员的工作辛苦又危险，我就会觉得很心疼，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尽会给他添麻烦，我会觉得很内疚。就想，为什么我不能变好一点呢，这样就能帮到他了。有时候又会想，他那么好，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爱他的女生，可其实一点也不想他遇见……”
李婕已经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到她大腿上，余音惨叫，“你干嘛！”
李婕恨铁不成钢道：“我打醒你这个笨蛋。如果这都不叫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
余音搓着被她打的部位，嘟囔道：“喜欢又怎样？那也只能证明是我单方面喜欢，机长一开始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李婕没好气道：“那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想跟你做朋友，后来又原意了呢？他看上去就一冷艳高贵禁欲系，又怎么会主动牵你的手呢？”
余音没底气道：“那是因为他可怜我，在帮助我罢了。他一开始不知道我看不见，后来知道了，可能就觉得愧疚吧。”
李婕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你不敢相信罢了。”
高冷冰山机长会喜欢她——一个盲人？要她怎么相信啊？
“可是呢，在我看来，褚怿未必对你没有感情。”李婕托腮道，“其实你就是自卑，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像缩头乌龟似的。”
“我们……不合适的。”褚怿就像雄鹰，翱翔于九天之上，他是属于整个天空的，而她不过是井底的一只小青蛙，每天自顾自怜，看不见世界，看不清远方。这样的她，怎么可能配得上褚怿。
“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了？鲁迅大大都说了，人与人的关系，就像海绵，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会靠近的。合不合适最重要的是看两人，你不努力过就放弃，以后真的不会后悔？你看，小麒麟就是很好的例子。”
“……那是时间，原文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李婕摆摆手，“别在意这些细节。行不行，你都去试试嘛，万一成功了呢。”
……
那天的讨论没能得出结果，可李婕的话无疑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那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发芽，生长，最后破土而出。
年末又到了给阿童木注射疫苗的时间，余音带阿童木打车到了宠物医院。排队期间接到了褚怿的电话，他刚下飞机，嗓音有些沙哑，感觉是累的。
“你在哪儿？”
余音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他每次下班，肯定都很累吧，自己还让他下飞机就联系她。“我在宠物医院，给阿童木打疫苗。”
“一个人？”
余音嗯了一声。
“在哪家医院？”
余音把医院地址说了。
“专车刚好顺路，我来找你。”
余音连忙拒绝，“不用了机长，你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褚怿就像听不到她拒绝似的，道：“快到了，你等会儿。”
余音没办法，只好嗯了一声。
其实给狗狗打疫苗还挺麻烦的，不过幸好阿童木比别的狗懂事，所以她才敢一个人来。注射疫苗很快，但到了年末，所有人都扎在这个时间段来打疫苗，排队的时间反而更长。
褚怿来的时候，余音还在排队。
褚怿穿着机长制服，外面披着大衣，拖着登机箱，加上外形高大英俊，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众多目光，有好几只贵宾犬都盯着他，眼睛都看直了。
“军人？”
“海军？”
“空军吧。”
“不识货，那是飞机机长，袖子上四道杠呢。”
……
有些比较年轻的女生在偷拍悄悄发朋友圈，有些则用自己以为的低分贝给朋友发语音消息，“喂你知道我在医院看到什么吗？飞机机长，帅惨了……”巴拉巴拉。
余音无疑发现了周围的骚动，知道褚怿来了，刚转过头去，头就被人按了一把，她笑着打招呼，“机长。”
褚怿蹲下身子去逗了逗阿童木，阿童木果真是他见过的最高冷的宠物狗了，逗了几下都没什么大反应，“你这宠物面瘫啊。”
余音：“……呃？”
“还有多久？”褚怿拿过她手上的号码纸，又看了看墙上的LED，“快了吧。”
如今面对褚怿，余音的心境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平静，指尖仿佛还留有褚怿不经意留下的温度，就像被火舌烫到一般，火烧火燎的，他的手总是那么暖，余音暗暗握紧了拳头。“机长你累了吧？你坐。”说着就要起身将位置让给他，却被褚怿一把按回去，“我一个男人还得你一个女生让座，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已经坐很久了。”
“那就继续坐。”谁不是一直坐，他现在颈椎疼得很，站着还好一些。褚怿站起身，靠在了余音旁边的墙角上，放松下来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什么关系啊？”
“那女的是个盲人吧？”
“好可惜哦……”
……
余音沉默着没有和褚怿交谈，等喊到自己号的时候，她急忙拿出自己的盲杖，打开，突然一声尖细的狗叫吓得她失去重心往后坐，褚怿一把将她护在自己怀里，挡住了那狗的疑似攻击。
“没长眼睛啊？你打到我的狗了……”狗主人一下子发飙，声音又尖又细，不仅余音，褚怿也皱起了眉头，褚怿礼貌回道：“抱歉，她不是故意的，要是您的宠物有什么损伤，我们愿意赔偿。”
但其实那狗不过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和盲杖有实质性的接触，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狗主人见余音是个盲人，褚怿颜值高，又真心诚意地道歉，也没打算追究，“算了，下次小心点儿。”
余音又道了声对不起。
褚怿弯腰，“谢谢。以表歉意，我们会承担您这次的所有费用。”
狗主人大喜过望，“那就麻烦你了。”说着，牵着自己的狗进了医疗室。
余音扯了扯褚怿的袖子，低声道：“对不起，又麻烦到你了。”
褚怿摸摸她的头，“下次小心点。万一那狗还没打狂犬疫苗就把你咬了，才真的麻烦。”
这件事将余音本来酝酿好的决心又差点浇没了，直到上出租车，她的心情也还是愧疚愧疚再愧疚，尤其得知他帮自己支付了那狗主人的全部费用之后，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个大麻烦。
然而，李婕的话却不停在耳边回荡，“你不努力过就放弃，以后真的不会后悔？你看，小麒麟就是很好的例子……”萧其林后不后悔她不知道，她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要是她就这样放弃了，那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机长，除夕那天你有空吗？”
褚怿嗯了一声。
“那天……李婕和他男朋友要去郊区放烟花，想约我一起去，说多些人热闹一点，可要是我一个人去的话，不就成电灯泡了嘛，我就想着你能不能……”
余音话音未落，肩上就被砸了一下，耳边听到褚怿轻轻嗯了一声。
褚怿睡着了，余音没能说下去，可已经得到了答案。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闻着他发间的清新薄荷味，不舍得一个人的心情在心间膨胀，让她的心微微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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