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生营
宋蘅不再想着讨要嘉奖的事，虽然那是理所当然的。为了自己和小墩子的安危，她还是打算带着小墩子老老实实继续做奴隶。
因为出城避难的百姓陆续回到城中，宰杀处的活计也渐渐重了起来，起初万全只是然宋蘅帮忙打下手，但随着要宰杀的家禽牲口越来越多，他最终还是让宋蘅拿起了刀。
一向惧怕杀生的宋蘅在经历了庆嫂惨死和那场惨烈的冷兵器之战后，再次拿起刀的她毫不犹豫的将刀插进了猪的脖子。
即便是凭着一股子气在做宰杀的工作，但是几日下来，她也是累的腰酸背痛。
这日她刚得了歇息，便见一奴隶小女孩急冲冲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宋蘅在哪里，宋蘅。”
宋蘅忙招手：“我在这里，你是谁家的孩子，找我何事？”
那女孩年纪和小墩子相仿，眼泪汪汪的说道：“我是犬奴营来的，李正被大狼围住了，就要死啦。”
李正是小墩子的大名，这两日因为宰杀处忙不过来，万全便让他帮忙送些牲畜内脏去犬奴营，没想到竟然出事了。
宋蘅一听他被大狼围住，心一下就慌了，起身就往外跑。
远远的她看见小墩子被两个灰影堵在围墙下，跑近一看，她却哭笑不得，因为拦住小墩子的不是别的，正是风靡网络的表情包，人称拆迁办主任的哈士奇。
两只哈士奇体型健硕高大，毛色光滑亮泽，一看就是被喂养的极好。
古装剧中，哈士奇经常被当做狼来拍摄，刚刚那小女孩说小墩子被狼围住，估计是她并不知道它们是狗。
只是她没想到此时此刻这里竟然会有哈士奇，毕竟哈士奇原产地是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在中原并不能见到。
“阿正，别怕，你先别乱动。”她不再叫他小墩子而是改口叫他大名，在她看来，一个人要想活出尊严，首先就从名字开始。
庆嫂既然给他取名李正，必定取的也是堂堂正正之意。
李正紧着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宋蘅因为帮着室友养过一段时间哈士奇，所以对于它们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它们虽然长得和狼很相似，但是性格却是大不一样，哈士奇更为温顺逗趣，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它们很多缺点，但是人们还是极其喜爱的原因。
但她不知道这两只的性格怎么样，因为哈士奇有的性格胆小，但有的性格残暴。
她小声问身边的小女孩：“阿正是怎么被这两只狗拦住的？”
“这两只是狗？”小女孩怯怯的问道。
“恩，是狗，你别害怕。”
小女孩松了口气：“方才，李正刚喂了它们吃的，正准备离开，但那……那两只狗突然扑了过来。”
吃的？宋蘅似乎找到了原因，她跑回宰杀处又拿来一些内脏，然后冲着两只哈士奇叫唤一声。
果然，两只哈士奇闻到味道立刻调转身体向她跑来。
她将内脏放在地上，哈士奇便兴奋的撕咬起来，趁着这个功夫她便朝李正跑去。
“它们有没有咬你？”她紧张的查看着李正的身体。
李正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她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一只哈士奇就站在她身边，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脖子旁边。
她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哈士奇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眼看着另一只哈士奇也走了过来。
于是她心一横，伸出手小心的挠着身边哈士奇的下巴和耳朵，她知道，那里是猫狗无法抵挡的所在。
果然，哈士奇先是凶狠的露出牙齿，但很快便享受的蹲下，它眼睛微闭，呲开的嘴也慢慢闭上。
“阿正，你慢慢的离开这里。”宋蘅一边摸另外一只哈士奇的下巴一边低声说道。
李正倒是义气：“不，我要和娘一起。”
宋蘅心里很是感动：“别担心娘，娘有办法对付它们，你在这会分娘的心。”
李正看了眼已经安静的哈士奇，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便缓缓向一旁退去。
宋蘅见李正到了安全的位置，又抚摸了两只哈士奇一阵子才松了手。
哈士奇见没了动静便睁开眼睛，但眼里并没有残暴之色，显然，宋蘅许它们而言已经不是敌人了。
“厉害，你这女奴竟然能降住这犬狼？”不远处一个监史模样的中年男子赞叹道。
宋蘅心道原来这里的人叫哈士奇犬狼。
“奴婢差点闯了祸，还请监史大人责罚。”宋蘅直直跪下。
那监史倒是和蔼：“无碍无碍，既然你与这犬狼能够相处，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它们吧。”
宋蘅头垂的更低：“奴婢不敢，奴婢目前在宰杀处打杂，不敢擅自走动。”
监史摆了摆手：“这你无需担忧，本官自会与你的主事商量。”
于是，当天下午，宋蘅便和李正被派到了犬营。而且在她离开的时候，宰杀处的主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那两只犬狼，毕竟在这里，主子的狗可比人金贵多了。
在犬营的工作比在宰杀处轻松多了，而且住的环境也好了不少，宋蘅每日要做的就是为两只哈士奇做好吃的，然后再给它们挠痒痒。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期间，她听说了赵承佑在找那个献计的女奴的事情。在她观望的时候，她也亲眼看见几个想去冒充的女奴突然消失然后尸体出现在乱葬岗。
万全说的没错，有人绝不会让奴隶抢了风头。
她想，这辈子就和阿正一起陪着两只人人羡慕的哈士奇吧，有吃有喝又有狗，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然而不久一个突发事件让她直接找上了赵承佑。
这天，她照例一早去宰杀处拿了内脏准备回来煮，谁知半路却被一个女监史拦下。
“你，立刻和她们一起去长生营帮忙。”女监史指了指不远处的十几个女奴对她命令道。
“可奴婢还要回去照顾犬狼。”不知为什么，宋蘅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那女监史眼一横，她将手中的鞭子挥了两下：“犬狼少了你伺候就不活了吗，本官领的可是郡守大人的令。”
宋蘅已经听说这里的郡守权力也很大，她看了眼女监史手中的长鞭，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过这遭再说。
她走进队伍后，见这些女奴一个个面如死灰，也不知在绝望害怕些什么，于是她低声问身边的一个女奴：“妹子，长生营是什么地方啊？”
那女奴诧异的看着她：“你竟然不知道么？”
宋蘅点了点头：“我之前在仓奴营，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那女奴叹道：“长生营是生奴隶的地方。”
宋蘅愣了一下：“生奴隶的地方？”
“是，要不然这源源不断的奴隶要从哪里来，眼下新一批小奴隶要出生了，咱们今日虽是去帮忙，但下一批生小奴隶的恐怕就是我们了。”那女奴边说边抹泪。
她虽然面容看起来比较成熟，但是眼神却还带着稚气，可见也还年幼。
也就是说这些年幼的女奴隶包括宋蘅自己就是下一批生产机器。
宋蘅实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她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但她以为自己会被安排给一个男奴隶，实在是没想过会成为生产工具啊。
长生营位于古宁城的西北角，它其实是一个长长的暗仄的巷子，巷子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石屋。
每天晚上，一批批男奴隶就会被送到这里来和女奴隶□□。当女奴隶怀孕后心得一批女奴会被送来，而怀孕的女奴隶则被送回她们原来所在的地方劳作，快要生产的时候再被送回这里。
生命源源不断在这里被创造，所以这里被叫长生营，可这‘长生’二字上却覆盖满了挣扎与绝望。
宋蘅有些怀念仓奴营了，至少在那里，女人生孩子还算自由的。
一到长生营，所有人便忙开了，有的人负责烧水，有人负责协助生产，宋蘅则被分到了协助生产的那一拨。
“用力，快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一个年长的妇人冲着床上年轻的产妇叫道。
此时那产妇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我……没力气了。”
“没力气也要生。”妇人嚷嚷了一声又对宋蘅道：“你过来，你手比较小，把手伸进去将孩子拿出来。”
宋蘅差点没吐出来，她没有经历过生产也没有见过生产，刚才她一直在为产妇擦汗鼓劲。
她可以杀猪，可以做最脏最繁重的工作，但是让她把手伸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把孩子拿出来，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妇人吼道。
宋蘅摇了摇头：“不行，我手再小也会害死她，用剪刀……用剪刀把肉剪开一点吧，我家乡的人在遇到不好生产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好，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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