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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寒心


  苏瑾瑶和云萝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宇文灏也在此时醒转过来,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急忙跑到榻边去看他,握住他的手,温柔的在脸上摩挲,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泪水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宇文灏撑着坐起身子,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出神的望着地面,“孩子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一众太医循声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沉声回禀道:“三皇子受惊心悸,微臣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皇上,请节哀!”

  宇文灏咬了咬牙,侧脸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强忍着哀痛道:“三皇子殇,让浑天监算好时辰,将三皇子送出宫安葬,再请国寺高僧为其做法超度,即刻去办。”太医和张德清应了一声,领命退了出去。

  依照大周礼制,夭折的皇子不能在宫里停灵,也不能葬入皇陵,只能在皇陵外选一处风水宝地葬下,再由僧人做法事,超度亡魂早日轮回。

  三皇子被抬走,阮容华追出院子,又被宫人拉了回来,她却不依不饶,哭泣着爬到宇文灏跟前,指着苏瑾瑶恨恨的道:“皇上请为臣妾做主,三皇子是被皇贵妃害死的,她是个妖孽,是她用妖法害死了三皇子,否则孩子怎会无故夭折,定是她施了妖术。”

  “住口!”宇文灏怒吼一声,将几案重重掀翻在地上,胸膛不停地起伏,冷冷的扫了大殿中的人一眼,最后停留在阮容华身上,目中似要射出火来。

  “三皇子在你的兰林殿出的事,你不知自省,却来指责别人,还出言不逊,你该当何罪?”

  苏瑾瑶揉搓着他的手,劝慰他道:“皇上息怒,阮容华哀伤过度才会失言,请皇上念她才失了孩子,莫要为难她。”

  阮容华却并不领情,虽不敢再言语,却一直用恶毒的目光盯着苏瑾瑶,皇后见状,凑上前道:“阮容华虽出言无状,但情有可原,三皇子无病无灾,好端端的住在兰林殿,怎会突然心悸呢?此事的确蹊跷,皇上一定要明察。”

  宇文灏心中哀痛至极,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沉声问道:“那依皇后的意思,三皇子夭折另有蹊跷么?”

  皇后润了润嗓子,目光有意无意的从苏瑾瑶面上扫过,别有深意的道:“三皇子夭折实在诡异,三皇子不能瞑目,只怕是含恨而去,依臣妾之见,若不是妖术,也定然是邪术。”

  宇文灏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是么?妖术?邪术?皇后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节,漪澜殿的红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不等宇文灏身边的太监拦下她,径自跪在门口,哭喊道:“皇上,德妃娘娘无故受惊,早产了,皇上快去看看吧!”

  宇文灏脑中“轰”的一声,目光蓦地收紧了,声音都变得暗哑起来,“太医,漪澜殿,快!”

  宇文灏紧跟着太医出了兰林殿,苏瑾瑶也欲带着云萝离去,贤妃却伸手拦住了她,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一眼道:“皇贵妃,你已经害死了一个皇子,还要去害另一个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漪澜殿,否则德妃的孩子怕是保不住。”

  苏瑾瑶锐利的目光直视她,贤妃昔日温婉的样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凌厉与很绝,苏瑾瑶暗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揶揄道:“孟贤妃,你怎的未卜先知呢?莫非你料定了德妃的孩子生不下来么?”衣袖一甩,大步离去。

  还没走进漪澜殿,里头就传出一声声哀嚎,却不见孩子的哭声,苏瑾瑶心里一沉,没敢进殿,拦住一个出来的宫女,急声问道:“德妃和孩子如何了?”

  宫女福了福身,低垂着头,小声的说道:“禀皇贵妃,德妃娘娘的孩子不足月,生下便没了生息,娘娘哀伤至极,里头已经乱了。”

  屋子里的哭声时断时续,间或夹杂着宇文灏的怒吼,苏瑾瑶却一动不动,怔怔的站在院子里,一双腿沉重的再也抬不起来。

  天上飘起鹅毛大雪,一会儿的功夫,天地都被大雪包裹起来,苏瑾瑶回过头,天色虽然亮起来,却已经看不到来时的痕迹,她裹紧身上的斗篷,一步步走出了漪澜殿。

  是夜,疲惫了一天的宇文灏在椒房殿沉沉睡去,苏瑾瑶倚在靠枕上,久久不成眠,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有些想不通。

  云萝在殿外叩了叩门,苏瑾瑶循声出了大殿,云萝手上的托盘里放着几样东西,用一条丝巾盖着。

  “娘娘,这东西吓人的很,您要有准备。”云萝提醒道,缓缓的扯开了丝巾。

  饶是有云萝提醒,苏瑾瑶还是被那具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掩住了口,小心翼翼的挪开了面具,底下是两个小小的木头人,却是槐阴木做的。

  苏瑾瑶伸手拿起一个木头人,打量着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槐阴木做成人形又是为何?”

  云萝压低了声音,“娘娘今日叮嘱奴婢小心防备,奴婢在后殿墙下就发现了这东西。娘娘不知,大周历来忌讳巫蛊之术,槐阴木又被认为是至阴至邪之物,更是皇家的避讳,宫里断然不会出现此物,若出现,必然与巫蛊有关,宫里恰好夭折了两位皇子……”

  苏瑾瑶心下了然,将木头人扔回了托盘里,在云萝耳边细细叮嘱一番,云萝点了点头,盖好手上的东西,匆忙去了后殿。

  次日一早,苏瑾瑶才送了宇文灏上朝离去,椒房殿的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吵闹,她隔着窗缝看了一眼,是皇后和贤妃带着一群人来了椒房殿,她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苏瑾瑶上前行礼道。

  皇后穿一身赤金凤袍,领子是极为珍贵的紫貂制成,衬的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她正指挥着宫人在椒房殿四处挥洒药粉,听到苏瑾瑶的叩拜,缓缓转过身。

  “皇贵妃,你起来吧!今日一早太监来报,许多宫人病倒了,都是感染伤寒,为免伤及妃嫔,本宫让太医院配置了些药粉洒在各个宫里,还未来得及告知你,就先来了你这里,你不会怪罪本宫吧?”

  苏瑾瑶站起身,扫了一眼四处洒药的宫人,那动作倒像是在翻找什么,她心下了然,表面不动神色,笑着道:“怎会呢?娘娘照拂后宫,臣妾感激还来不及,臣妾一向不关心后宫诸事,倒是让娘娘费心了。”

  皇后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那就好,很快就好了,皇贵妃若觉得冷,可以先回大殿,不必在意本宫。”

  皇后在外头,苏瑾瑶自然不能进去,只能陪着她站在院子里,冷冷的看着四处翻找的宫人,个个都是手脚麻利的,只怕不翻出什么是不会罢休的。

  苏瑾瑶在外头站的都快要冻僵了,就听得后院响起一个太监慌乱又略带兴奋的呼声,“皇后娘娘不好了,这里有样奇怪的东西。”

  皇后蹙了蹙眉,紫檀会意,命人把太监叫上前来。

  太监手里捧着一样东西,脚步匆匆的到了皇后身边,跪下行了个礼,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皇后娘娘,就是这个,很奇怪!”

  皇后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东西,心中起了疑惑,是一个金黄色羽翼的面具和两个木头人。

  贤妃看到那面具,脸色也变了变,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心有疑惑,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道:“皇贵妃,这是何物?你将此物埋在后殿泥土里,莫非是在施展什么邪术?”

  苏瑾瑶看了面具一眼,笑笑道:“不过是一个面具,怎的与邪术有关?皇后娘娘未免多心了。”

  皇后脸色骤变拿起两个木头人摔在她跟前,冷冷说道:“这你又作何解释?宫里一下子折了两个皇子,定与你这邪术有关,随本宫去见皇上,证据确凿,由不得你狡辩。”

  苏瑾瑶抬起头扫了皇后一眼,她不想在这个时节给宇文灏找麻烦,可惜,人不找事事找人,她想仁慈也由不得她,冷冷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您确定要这么做?一旦到了皇上面前,怕就没有退路了。”

  贤妃却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苏瑾瑶怕了,哼声道:“莫非皇贵妃心虚,不敢去见皇上?”

  苏瑾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会?有皇后娘娘和贤妃在,我怎敢抵赖,皇上,自然是非见不可。”

  “走吧!宣政殿去见皇上!”皇后扔下一句,扭头出了椒房殿,身后的一众人急忙带着东西跟了上去。

  宣政殿

  宇文灏下了早朝,正在后殿接见刘昭和斛律明恒三人,斛律明恒没有与刘昭擦出火花,却与宇文灏订下三年之约,三年后,先帝最小的公主成年,嫁与斛律明恒为王妃。

  刘昭勾引斛律明恒不成,急于抓住宇文灏,日日精心装扮到他跟前,生怕他一个错眼就把她忘了。

  刘昭正在宇文灏跟前极力献媚,皇后就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宣政殿,刘昭悻悻然的退回了座位上。

  宇文灏也不想皇后会这样闯进来,当即沉了脸,“皇后,朕与贵宾有要事商谈,何故如此急躁?不成体统!”

  皇后脸上也不好看,但已经闯了进来,退出去反而更难看,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椒房殿里挖出面具与木头人的事情一一说给宇文灏听,还让人把东西呈到了他眼前。

  宇文灏扫了一眼面具没有说话,一旁的刘昭本想退下,一听是涉及苏瑾瑶的,忍不住插话道:“本来这是国君的家事,臣女不该多言,不过,我西蜀此前尊奉过巫师,依臣女之见……”

  刘昭说着话,美目扫了一眼苏瑾瑶,“这似乎是一种仪式,与巫术有关,或夺人性命,或迷人心智。”

  斛律月不等旁人说话,伸手捡起太监手上的面具,打量着讥笑道:“就凭这个面具就可以夺人性命?那大周当初打败我柔然和月氏一族,莫非靠的是这个?”

  斛律明恒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这个妹妹自小娇惯成性,从来不会看人脸色,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分明是火上浇油。

  一把将她推到拓跋峻身后,陪着笑脸对宇文灏道:“皇上恕罪,小妹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请皇上莫要与她计较。”

  宇文灏摆了摆手,“公主率性可爱,倒颇合朕的性子,朕不会怪她。”

  又把目光转向面具和木头人,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朕也觉得奇怪,一副面具,究竟是怎样扯到了妖魔鬼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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