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误会

　　雍州奢华的府邸虽不多，却也足够两方身份贵重的人居住了，几处宅子离得又不远，是而几个人时常来到宇文灏居住的府邸，除了商谈战事，就是切磋棋艺。

　　这一日，苏瑾瑶正在跟宇文灏边下棋边闲话，苏瑾瑶不解他为何迟迟按兵不动，大军一直驻扎在雍州城外，城里的百姓过日子都战战兢兢，生怕哪日一把火烧了自己家门。

　　宇文灏只说他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吐露细节，一心哄着苏瑾瑶下棋，苏瑾瑶也不能强迫他，就算他肯说，也未必是真话，她私心甚至想着，或许这战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古往今来这么多的战事，分不出胜负的也多的是。

　　大周与南越相持百年，大小的战事也不计其数，最后两个国家一样好好的并立着，一方面是因为国力相等，想攻下另一方并不容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方的国君都是仁君，若真的生灵涂炭，最后即便打赢了，也算不得是胜利。

　　苏瑾瑶平息了心中的疑惑，全神贯注下起棋来，手上拈着棋子微微晃了晃，最终稳稳的落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捉弄的笑，看向对面的人，“叫吃！”

　　宇文灏愣了一下，看清棋盘上的局势，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妮子，竟然着了你的道，好吧！你又赢了。”

　　苏瑾瑶平日里都是输棋的一方，今日连赢三局，难免露出一丝小得意，昂了昂下巴，装作趾高气扬的道：“喏，今日夫君是手下败将，晚上的鱼汤我可要喝你亲手做的，换了人我是不肯喝的。”

　　宇文灏这几盘棋下的着实辛苦，暗中给她让棋，既想让她赢，又不能让她看出来，如今看她颐指气使的小模样，面上露出无奈，心里却觉得甜蜜，两人如今的样子，倒越来越像寻常夫妻，她是骄横的小娘子，他就是给她无边宠溺的夫君，怎么样都是好的。

　　两人正谈笑间，程华胥就带着宇文姌到了，苏瑾瑶急忙起身迎接，各自见了礼，又分别在软榻和椅子上坐下。

　　宇文姌和宇文灏虽不是一母所生，到底也有兄妹的情分，彼此也是不生分，看软榻上摆着棋盘，她一时心痒，凑过去笑道：“皇兄好兴致，跟着七嫂下棋，皇妹也很想讨教几招，不知皇兄肯不肯指点一二？”

　　她话说的如此客气，宇文灏饶是不情愿也不能推辞，更何况还有程华胥在，不好拂她的面子，笑笑道：“皇妹愿意陪朕下棋，朕求之不得。”

　　苏瑾瑶把位子让给宇文姌，又吩咐墨玉端上了些茶点在一旁，就和程华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他们下棋。

　　看了一会子，程华胥没了耐心，又不能高谈阔论，生怕扰了下棋的两人，转头对苏瑾瑶使了个眼色，“出去走走？”

　　苏瑾瑶点了点头，看宇文灏下的认真，也不扰他，跟着程华胥出了屋子。宇文姌察觉有人出去，目光错了错，轻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专注于棋盘之上，连对面的宇文灏都没有察觉。

　　出了屋子，程华胥跟在苏瑾瑶身后，去了后头的花园，这个时节，难得花园的荷花池里还有几株荷花开放，两人便欣赏着荷花，绕着花池踱步。

　　程华胥手背在身后，故意放缓了步子，跟着苏瑾瑶并肩走，时不时侧头打量她一眼，嘴角噙着温和的笑。

　　苏瑾瑶察觉他的目光，失笑道：“总打量我做什么？莫非离开一段时日，我的样子就变了？”

　　程华胥笑笑摇头，“谁都会变，只有你在我心里的样子不会变。”

　　说出这句话，顿时又有些懊悔，生怕苏瑾瑶再跟他恼，小心的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发现她并未介意，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之前你被凌风带走，又受了伤，我十分挂心，恨不得能亲自去寻找你，可是碍于政事，只能耐着性子等，幸好，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苏瑾瑶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爱护，心下感激，笑笑道：“你虽然不能来，可到底让我舅舅来了，这份心意也是一样的，兄长有心了。”

　　程华胥听她言语如此客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悻悻的咽了下去，陪出一个笑脸，“那也是应当的，如今看你和他夫妻情深的模样，我也安心了，你该有个好的归宿。”

　　苏瑾瑶没细想他的心思，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酸意，权当他在打趣，手肘在他腰间轻轻碰了一下，嗔笑道：“兄长说什么话？你倒打趣我来了，你如今和皇后嫂嫂恩爱和睦，又有佳人美眷在侧，才真是羡煞旁人呢！”

　　程华胥心里头有情绪，想也没想的道：“这样羡慕人的事情，换做你的夫君，他会不会高兴？”

　　苏瑾瑶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怪怪的，以为他遇到了烦心事，也不反驳他，随口问道：“兄长是怎么了？可是有事情，心里不痛快？”

　　程华胥停下了脚步，想到宇文姌这次又跟过来的心思，好像时时刻刻在防备他，没来由的有些恼火，却又不能发泄出来，此刻听到苏瑾瑶问，只好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相知容易相守难，更何况有这么多女人的心思，难免心烦。”

　　苏瑾瑶知道，夫妻间的事情是不能由外人来劝的，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不能随便议论他的家事，想哄他开心一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也闷住了，只好由着步子往前走。

　　程华胥看她眉头蹙了起来，心知她是为自己不开心了，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趁她不注意，从花池旁折下一根毛毛草，伸到她耳后去搔她的痒，逗她开心。

　　苏瑾瑶是最怕痒的，毛毛草又引人发痒，她一时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边躲边去抢程华胥手里的毛毛草。

　　程华胥看她玩笑的样子越发可爱，丢了毛毛草，伸手去挠她痒痒，苏瑾瑶也想挠他，但胳膊手没有他的长，根本够不到，一边止不住的笑，一边跑着躲避他，两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追逐打闹。

　　前头的屋子里，宇文姌缠着宇文灏下了两盘棋，却还不见程华胥和苏瑾瑶回来，自己就有些坐不住了，不时的抬头向门口张望。

　　宇文灏也正有结束棋局的意思，就顺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先下到这里，改日皇兄再陪你下。”

　　宇文姌看心思被他看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兄，也不知他和七嫂去了哪里，不如去寻一寻他们？”宇文灏也想去找苏瑾瑶，就应了她。

　　两人才走出屋子，宇文泓就过来了，宇文灏又不好把他一个人晾在屋子里等，只好让宇文姌先去，他随后再去，宇文姌知道他们有事要商量，识趣的退了下去。

　　程华胥和苏瑾瑶玩闹了一阵都有些累了，就跑到假山旁的廊子里坐下，像孩子一样把腿垂到廊子外头，轻轻晃悠着，欣赏着夕阳西下。

　　“兄长，你和夫君到底是什么打算？大军都到了，还磨磨蹭蹭在雍州玩耍，莫非是有什么计划？”苏瑾瑶状似随意的问道，她在宇文灏哪里打听不到，就想探探程华胥的口风。

　　程华胥明白她的小心思，自然是什么都不肯透露，懒懒的说道：“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你夫君，我可没那么好骗。”

　　苏瑾瑶一听就知道这两人是私下串通过的，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抬脚就去踢程华胥的脚，程华胥就和她闹着玩儿，她踢一下，他躲一下，看她没反应了，还用脚尖去蹭她的鞋。

　　蹭着蹭着，就把苏瑾瑶好看的玉底子鞋给蹭掉了，苏瑾瑶气恼的哼唧了一声，不满的撅了撅嘴，才想蹦跶着从廊子里出去捡鞋子，程华胥就已经起身跳到了廊子外头，捡起了掉下的鞋子。

　　苏瑾瑶踮着一只脚，等他把鞋捡回来，伸手就要去接，程华胥却蹲下身，想要亲自替她穿上。

　　苏瑾瑶低呼一声，伸手就去推他，“兄长，万万不可，这是男女大忌，更何况，兄长是一国之君，怎可为我做这样的事？”

　　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女子的脚是断然不能被其他的男子随意触碰的，虽然苏瑾瑶穿了两层袜子，却还是觉得别扭的很。

　　程华胥仰起头看她一眼，目光倒是坦荡，语气不急不缓的道：“权当哥哥在给妹妹穿好不好？大周民间都有这样的俗礼，婚嫁的妹妹，要由哥哥穿上上轿的鞋，你大婚我不能帮你穿，就当补上了吧！”

　　也知道碰她的小脚不妥，一手托着她的鞋，一手就攥向她的脚踝替她穿，苏瑾瑶站不稳，只好扶在他肩头，由着他把鞋穿上了，心想着，左右也没有人看到，权当没有发生过。

　　好巧不巧，宇文姌正好寻了过来，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格外刺眼，程华胥给苏瑾瑶穿鞋的动作很是熟练，似乎做惯了一样，目光又那样温柔，两人还相视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看的宇文姌心里一阵抽痛。

　　宇文姌早听闵汐说过，程华胥如何爱慕苏瑾瑶，两人之间是如何暧昧，她本来看宇文灏和苏瑾瑶之间的情意，还有些不信闵汐说的话，眼下亲眼见到，却由不得她不信了。

　　侍女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替她的主子不值，却又不敢火上浇油，上前拉住她，劝慰道：“公主，趁着皇上没看到咱们，还是回去吧！”

　　宇文姌倔强的扭开了身子，目中满是不甘，“他们不是兄妹么？皇上对我都没有如此体贴过，倒是对一个义妹如此爱护，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侍女低下了头，小声说道：“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公主不好违拗他的心意，还是当做没看见，算了吧！”

　　宇文姌掐了掐自己的指甲，冷哼一声道：“可不是，的确不能违拗皇上的心意，我可要顺着他来。”说罢，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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