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周六一大早，沈裕之的休息日，还在床上睡觉，就被大门口“咚咚”的砸门声给吵醒了。
他揉揉眼睛，翻身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才八点多。
趿着拖鞋走出卧室打开了门，瞧见姜可正兴冲冲的站在大门口，一见到他就十分欢喜的说：“沈法官，我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
沈裕之手指搓上了眉头，琢磨出一句人生的真谛，人真是饭可以胡吃话不能胡说啊。
姜可今天是来兑现承诺的了，手里还举着几份试卷。
沈裕之刚起床，蓬松的短发上有一撮头发被枕头压了，愣是从后脑勺的地方直直的翘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还有些发蒙，对着姜可伸了伸手。
姜可没见过他这个呆模样，觉得好笑可爱，紧走几步像是个紧张的小学生一样，把手里的卷纸递到他的手上。
沈裕之看了一眼几分卷纸的分数，都还可以，就是数学只有七十分，拖了总分数的后腿。
他皱着眉头，再仔细一看，几分卷纸的背后都用透明胶布细细的粘过，虽然乍一看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是似乎是让人扯坏了似的。
姜可看他用手摩挲着几处胶带的痕迹，有些不自然的背着手，从学校出来她在门口的文具店买了一卷透明胶带，好不容易才把卷纸仔仔细细的修补好了，这会儿要是沈裕之问起来，她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说老师认为她是抄袭所以把她的卷纸撕了？这样一来沈裕之会不会也认为她是抄袭的，不会带她出去玩儿了？
她很紧张。
但是沈裕之摩挲了几下，并没有问卷纸破损的事情，只轻描淡写的说：“卷纸老师没讲吗？”
姜可支支吾吾，眼神飘到了地上的地毯上，说还没讲。
沈裕之眼神越过她的垂着的脸，看到她脖子上的头发上还有些白色的粉末。
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板擦上的粉笔沫子，他看了看，眼神明明暗暗的，都是些姜可读不懂的情绪。
末了他又问了她有没有吃饭，给她煎了鸡蛋烤了面包，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在餐桌上一起吃了早点，他才展平了那几张卷纸，给她递了一根钢笔，坐在一边儿给她讲错题。
刚刚沈裕之吃饭前简单洗漱了，短发又恢复了平常蓬松卷曲的样子，鬓角利落，反而显得一张雪白的脸温柔似水。
姜可趴在桌上用笔在卷纸上记着笔记，两个人的周身都被一个人身上薄荷木质的气味包裹了，姜可稍稍抬头，就能看见沈裕之的下颚线，和随着声音上下跳动的喉结。
她有点儿走神，突然很像把那块小小的圆东西附在手心里摸上一摸，到底会是软的还是硬的。
“这道理里面要带入公式，”沈裕之瞅着她手上记笔记的手不动了，扣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姜可眨眨眼，又乖乖的开始听讲。
“沈法官，这里我太懂。”
“沈法官，这里为什么错了？”
姜可好学，沈裕之好教，两人不自觉的越靠越近，沈裕之一只手在她笔下的公式上指指点点，“这里错了，是平方，不是2，这样写太容易出错了。”
姜可手上越写越快，终于把所有的错题都重新正解了一遍，一抬头，额头撞上了沈裕之的下巴。
四目相对，距离近的很。
沈裕之看见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是上好的镜子，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那模样和表情，都是他没见过的自己，他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猛地往后闪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我去换衣服，带你出去。”
姜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连忙站起来，笑盈盈的追着问：“去游乐场？”
只见沈裕之急急忙忙把卧室的门关了，留下一句闷哼，“嗯。”
姜可自顾自的在外面转圈圈，去游乐园玩儿才是正经事嘛！
因为今天要返校领成绩，取卷纸，所以姜可是穿着一身校服跑来的。
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裕之换好了衣服，看见她校服的衬衣上还写着蓟城一中的名号，旁边还别着姓名班级的胸针。
想了想，他又钻进了衣帽间，拿出一件白体恤来，对着她抖了抖，眼睛飘到别的地方，问道：“嗯，你不然换件衣服？”
姜可手比脑子快，先是高高兴兴的把衣服接到了手里，后来又不明就里，换衣服干嘛呢？
眨眨眼，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还穿着一中的校服，今天大家都去返校了，自己在游乐园里跑来跑去，估计是会引来不少不善的目光。
姜可探头走进了他家的衣帽间，问：“我在这儿换？”
沈裕之点点头，脚上用力，赶快躲出去了，脚步声远了又走进了，一把把门帮她锁死掉。
生怕会有人进去似的，姜可捂着嘴只想笑，锁门干什么，这屋里除了他难道还会有别人进来不成？
姜可先把校服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面解开，一面四处打量沈裕之的衣帽间。
这件衣帽间不太大，只有几平米，中央空余的地方只够两三个人活动的，比起家里胡薇的衣帽间，那可是差远了。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衬衣，西装，休闲裤，外套，毛衣都按照眼色的分类，整齐的挂在衣橱的衣架上。
很有条理，像幅水墨画似的，赏心悦目。
姜可已经把校服脱了扔在一旁，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质的运动内.衣，她比同龄人发育的早，不仅个子已经有168了，而且小荷也不只漏了尖尖角，有非常圆润的美感。
她手上抓着沈裕之的T恤，还没来得及套上，就被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玻璃展示台，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面一排排都是沈裕之的手表，有一块她之前见过，就是在法庭上第一次碰见他那天，他那双好看的手敲着法槌，手腕上就是戴着这块棕色皮质表带，黑表盘的三眼表。
姜可看的入了神，默默的记下表盘上的名字，tantin。
换好了衣服，虽然沈裕之身材偏瘦，但是男士的衣服毕竟是比女士要大，姜可对着穿衣镜把衣服过长的下摆塞进了校服裙子里，左照照右照照，好像也还可以。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很柔软，似乎是纯棉的。
像是她运动内.衣一样的材质，想到这儿镜子里的姑娘红了脸，尤其是这衣服上有股经常能在沈裕之身上闻到的那种香味，她翕动鼻翼，捂着脸，突然有些害羞。
沈裕之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也不太自在。
总觉得姜可不是在自己的衣帽间里头换衣服，而是在他心里头扑腾着跳舞。
搓着手指头等了半天，姜可终于出来了，沈裕之站起来瞥了一眼，没吭气，拿了车钥匙说出门。
他倒是跟姜可一样心有灵犀，觉得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这件事，似乎某种有些触动害羞神经的成分。
城郊有一处去年新开的主题游乐场，里面最有名的就是那座五层楼高的童话城堡，经常看迪.士.尼动画的孩子都很熟悉。
沈裕之本人倒是对这满是人偶主题的地方没什么兴趣，但是自从去年这里开业后，他就经常听说某某同事的女朋友周末非要拉着他去那里拍照，累得半死不说还花了大几千。不然就是某某同事在情人节问女朋友想要去哪里过，结果女朋友非要去游乐场里，当天里面接待了十万人次的情侣，一整天下来除了排队什么也没玩儿上。
相比最高院里面清贫的同事们，他家境富足，倒不觉得大几千有多么奢侈，但是现在在外面的停车场里来来回回兜了几圈，才抢到一个停车位，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可能是失误的。
不过旁边的姜可俨然不这么觉得，从老远上了游乐场的立交桥后，看到中央的喷水池，她就兴奋的不能自已了。
一个劲儿的揪着沈裕之的袖子问：“沈法官沈法官，你看远处那个带尖儿的承包，居然是天蓝色的！”
沈裕之则不动声色的弯了眼睛。
今天是周六，从全国各地专门来玩儿的游客不少，沈裕之带着姜可在人挤人的售票厅里面买了票，又带着她入园安检。
身边人头攒动，沈裕之有点儿紧张姜可会走丢了，本来想把她搂在自己胸前，后来又觉得这姿势不太妥当，只能任由姜可巴巴的后面跟着他。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的回头跟她说：“你抓着我的衣服，别走丢了。”
姜可笑盈盈的点头，伸手握住了他亚麻衬衣的后襟，心里甜丝丝的。
两个人好不容易挤过了安检，随着人流走了一段，就进了纪念品购物街，购物街上的招牌花里胡哨的，引得不少女孩子兴冲冲的顾不得游玩儿就跑进去挑选礼物了。
姜可跟在沈裕之身后，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了一眼，随后又把眼神收回来。
做人不能太过分，沈法官都带了自己来游乐场，总不能还叫他给自己买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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